眼瞅著許翠微拽著一個俊美的外邦人來到面前，三人都是一愣。

    ***

    曹肆誡問：“許……先生這是在討債？”

    許翠微指了指渾身珠光寶氣的外邦人，給他們做介紹：“曛漠國王儲，沙依格德二世；凜塵堡堡主，曹肆誡；誅我宗上任宗主姬憑戈，新任宗主左年。你有光砂，他們要買光砂，你賣光砂給他們?nèi)缓筮€錢，我們的債就兩清了?！?/br>
    沙依格德二世欣喜地望向眼前人：“你們就是光砂的買主？我可終于等到你們了?！?/br>
    姬憑戈眉頭一皺：“我覺得哪里不太對?！?/br>
    曹肆誡問沙依格德二世：“閣下怎么會欠小財神錢的？”

    沙依格德二世說：“我來都來了，自然想采買些中原的新奇玩意帶回曛漠，絲綢茶餅瓷器一不留神就買得多了。本來這也不妨事，可小財神說培育出了適宜在莫賀延磧生長的芍藥和杏花種子，一想到能在曛漠看到這般夭灼又清麗的花，我就沒忍住出了手，可這種子的價格實在是……哎，不堪回首?！?/br>
    姬憑戈問：“你遠道而來，總不至于隨身運著光砂吧？”

    沙依格德二世直言：“沒有啊，我買種子是三個月前的事了，因為買的貨物多，喊了曛漠的商隊過來，小財神就讓商隊順道從恰巴鹽湖運送光砂到稷夏來賣，說是會有大手筆的老板采買。商隊十天前剛到，我這不就住在伏霞寺等買主呢嘛，否則也換不上賬啊。”

    曹肆誡已然反應(yīng)過來：“小財神一早就知道維修江底龍宮需要光砂，故意用貨物和種子把你套住，再誘導(dǎo)我們來找你買光砂，等于他自己空手套白狼，從你這兒賺夠了錢，還讓我們自掏腰包給他打白工?！?/br>
    姬憑戈蹙眉道：“不，不止如此?！彼聪蛟S翠微，“你先前說小財神因何事被戶部找茬罰沒了家產(chǎn)？瞞報復(fù)除？就是繳納商稅的問題？”

    許翠微不語。

    曹肆誡道：“戶部說他在申報復(fù)除的過程中鉆了空子，怎么了？”

    姬憑戈：“你方才說，寺廟的香積錢不用交稅？也就是說伏霞寺的大筆銀錢流入流出都無人監(jiān)管？那許翠微特地把我們帶到這里來……”

    曹肆誡震驚地望向許翠微：“伏霞寺也是小財神的產(chǎn)業(yè)？！”

    “佛門清凈地，豈可說什么產(chǎn)業(yè)？”許翠微瞥他一眼，“無非是師父在這里多捐了些功德罷了，好讓這里的香火繁盛一些。從前這里就是個無人問津的破廟，能有如今這光景，也算是師父虔心供奉應(yīng)得的福報?！?/br>
    “說這種話你自己信嗎？”曹肆誡深感無奈，“所以我欠的還是小財神的債。我花錢從曛漠王儲那里買光砂，曛漠王儲要去還他的債，我從伏霞寺借錢也是要還他的債，一單生意坑了兩筆錢，真不愧是老謀深算的jian商啊。”

    左年撓頭：我已經(jīng)繞暈了。

    姬憑戈不忿：“這個臭貔貅！我就知道他肯定留有后手，原來這里就是他的小金庫！”

    許翠微卻不管他們之前的連還債，只催促道：“行了，你們趕緊交易吧。我?guī)煾秆巯逻€被關(guān)著，二世把銀錢交給寺里典座就行，賒下的賬這就平了。曹堡主日后再把銀錢還到寺里，真正是積累福報了。”

    “我現(xiàn)在覺得戶部抓他抓得一點都沒錯，早該查查他的賬！”姬憑戈道。

    “罷了，先不說這個，光砂在哪里？運來了多少？”比起痛失銀錢，曹肆誡還是更關(guān)心能不能見到活生生的師父。

    “就在伏霞寺后山，運來了兩萬卡撒亞，按你們稷夏的算法，大約是十石。”沙依格德二世不知其中關(guān)竅，不由問道，“光砂是恰巴鹽湖湖底的砂土，我們通常用于打磨寶石，雖然只有恰巴鹽湖產(chǎn)這種砂土，但也不至于如此名貴，你們?yōu)楹卧敢獬龈邇r采買？”

    左年訝然：??？這東西不是頗為稀有所以價值連城嗎？小財神說的啊。

    深知自己被坑慘了的曹肆誡虛弱地擺了擺手：“于我是救命之甘露，于彼是無用之塵土，無妨，無妨，我愿意出這個價?！?/br>
    雙方就這樣在伏霞寺完成了交易。

    光砂暫且放置在后山，曹肆誡的十萬兩白銀尚未取出，就換作沙依格德二世的銀錢償還了債務(wù)，倒也算省事了。

    許翠微此時才說，她將江故的那些殘肢也都存放在了寺里。

    一切籌備就緒。

    ***

    阿痣留守在碼頭，鯤鵬的諸多眼睛散落世間。

    他看見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步入牢房，來到自家主子的面前，笑著調(diào)侃：“不是說只想做個富貴閑人嗎，怎地把自己折騰成這般模樣？”

    兩人顯然十分熟稔，聽見他的腳步聲時，小財神就睜開了疲憊的眼，但一直沒有抬起頭。

    那少年問：“為什么不看我？”

    小財神輕笑一聲：“沒力氣，也沒想到你會丟下國事，特地來救我這么個富貴閑人?！?/br>
    “你好幾日沒照到陽光了是嗎？我從未見過你如此狼狽?！鄙倌隇樗?，“一個小小的戶部侍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對你用刑?！?/br>
    “沒事，你來得及時，他都沒傷到我?！?/br>
    “我替你殺了他吧，給他治個違抗圣意、謀害忠良的罪?！?/br>
    “倒也不必?！?/br>
    “是你扶我坐上這至尊之位的，你想做什么，我都會幫你?！鄙倌贻p輕拂開小財神散落的鬢發(fā)，望著他低垂的眉眼，“師父，你為何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