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教自己有神藥，為什么還死了那么多教徒？”

    簡生觀道：“不急，等我下來看看?！?/br>
    眾人慌忙跪拜，亂七八糟地喊著：“神明大人！”“恭迎神使！”

    他們緊張地等候著白發(fā)神明衣袂翩翩、沐浴著圣光，從高空緩緩降臨。然而等了許久都沒有動靜，有人忍不住悄悄抬頭，看向塔樓。

    只見簡生觀慢悠悠地出了塔樓大門。

    他是走樓梯下來的。

    依舊癱在樓頂?shù)纳骋栏竦拢骸啊?/br>
    第53章 神罰

    盡管神明落地的方式有些出乎意料,但大家還是畢恭畢敬地等候著他的登場。

    簡生觀來到塔樓下，穿過躺了一地的教眾,來到九位平民跟前。神藥和藥方都已經(jīng)順利拿到了手，他此行的目的就已經(jīng)達成，剩下的都是額外收獲。面對那些搜查出來的罪證，還有眾人對教院的諸多疑問，他決定一個個查起。

    首先，為什么圣教里飼養(yǎng)了那么多青腹隱瘤蜥？

    那些隱瘤蜥被飼養(yǎng)在一個個琉璃罩中，四五只養(yǎng)在一起，枯枝、清水和食物都供應(yīng)充足，顯然照顧得還不錯。

    簡生觀道：“這些青腹隱瘤蜥是撒罕特有的蜥蜴,它們腹部的腺體里蘊藏著一種毒素,直接服用或滲入進傷口會頃刻間斃命，若是加以稀釋調(diào)配,則可以配置出其他效果的毒藥?！?/br>
    撒罕女人問：“圣教養(yǎng)這些東西來制毒嗎？他們是何居心？”

    “那倒也未必?！焙喩^繼續(xù)說,“是藥三分毒，是毒也三分藥。據(jù)我所知,青腹隱瘤蜥的毒素在處理過后,可以用特殊方法提煉出一種催情助興的香料。

    “這種香料因為香氣獨特,又能夠激發(fā)人們的欲望,在西域諸國的貴族中十分受歡迎。就是價格十分高昂,比黃金還要貴重,普通人自然是用不起的，或許都沒能聽說過。這種香料也被進貢到了稷夏，那邊給它取名為綢繆,意為情真意切、纏綿悱惻。”

    說著簡生觀看向遠處的尼赫邁亞：“我猜圣教飼養(yǎng)青腹隱瘤蜥是在做綢繆香的生意，不過尼赫邁亞長老善于制藥制毒,或許這些隱瘤蜥對他來說還有其他用處，這就不得而知了?！?/br>
    塔樓頂端的沙依格德聞言，陷入了沉思。

    身為王族，他也見識過這種綢繆香，曾有大臣送給他示好，但他沒有在意。曛漠貴族使用的香料多如牛毛，奇那挑揀著給他點過這種香，他聞著覺得的確特別，但太過濃郁，便沒再用過。倒是父王身上時常會出現(xiàn)那種香味，想來瑟婭那邊是經(jīng)常用的。

    ***

    九人中的一個少年正擺弄著那些木箱子里的黑色小球，好奇道：“這些小圓球是什么？用來玩的嗎？還是用來吃的？”

    簡生觀走到他身邊，制止了他把黑色小球往嘴里塞的動作。

    他說：“盡量不要接觸他們。”

    取出一枚小球攥在手中，他微微用力，捏爆了外層的硬殼。里面流出青黑色的黏液，還有更多小而軟的圓球。

    “這是蟲囊，里面是蟲卵?！彼檬种笓芰藫莛ひ豪锩芗南x卵，觀察它們在掌心輕輕跳動，逐漸因為養(yǎng)分的流失而變得干癟，“我也不知道這種蟲是什么?！?/br>
    那差點吃了蟲囊的少年駭?shù)妹嫒缤辽?，捂著嘴在旁邊作嘔。

    少許黏液滴落在了地上。

    此時地上奄奄一息的孚日樂忽然驚恐地指著他的手說：“黑雨……黑雨蟲……別過來，啊啊啊！我不吃！我不吃！”

    簡生觀轉(zhuǎn)向委頓在地的教徒：“你們管它叫黑雨蟲？把它喂給病患，有什么效果嗎？”

    被他的“神威”所震懾，教徒訥訥回答：“沒有效果……我們試過很多次，不行，還是治不了這種病……”

    “為什么會想到用這種蟲子治病？”簡生觀凝神想了想，找了塊布巾，把手上的蟲卵和黏液擦去，而后打開琉璃罩，取出了一只看似年輕力壯的青腹隱瘤蜥。

    在教徒猶豫著怎么回答的時候，他甩手敲暈了這只隱瘤蜥，在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輕叩右手食指第一指節(jié)，彈出的蟬翼般的薄刃，迅捷而精準地劃過那只蜥蜴的腹部——

    眾目睽睽之下，他剖開了這只被飼養(yǎng)的毒物。

    ***

    少量的鮮血流淌出來，沾在那雙冰清玉潔的手上，九位平民大驚，怎么也想不到心目中的神明會做出這等血腥之事，不由得退開好幾步。

    簡生觀巋然不動，翻查檢驗隱瘤蜥的內(nèi)臟，取出了位于它上腹部的隱瘤。

    眾人：“……”

    他們實在難以將方才那個白衣勝雪的神明與眼前這個辣手屠夫聯(lián)系到一起，眼瞅著隱瘤蜥在這人手中開膛破肚，只覺得頭暈?zāi)垦?，不知自己是不是對神明有所誤解。

    簡生觀卻不理會眾人復(fù)雜的心思，又從另一個琉璃罩中去出一只瘦弱瀕死的隱瘤蜥，同樣干脆利落地剖開來取出了它的隱瘤。

    切開兩個隱瘤，他發(fā)現(xiàn)一個隱瘤顏色呈現(xiàn)淺青色，手感綿軟，破開后流出濃稠粥狀的綠色汁液，無數(shù)小蟲在其中涌動，散發(fā)出難以言喻的惡臭。而另一個隱瘤顏色深黑，手感堅硬，碾碎后呈粉末狀，散發(fā)出一股奇特的香味。

    兩相對比，他大致知曉了答案。

    簡生觀擦了擦手，再抬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除了尸體和癱在地上不能動的，其他人全都離他八丈遠，眼中的敬畏更勝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