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才上前拿起梳子，一邊給她整理發(fā)髻，一邊問道：“我聽姑娘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嗯。”

    柳襄興致缺缺道。

    夫人脾性瞧著很是不錯，并沒因她的冷臉而生氣，而是繼續(xù)道：“姑娘似乎有心事？”

    柳襄眼神微閃：“沒有啊?！?/br>
    夫人遂輕笑道：“我夫家meimei年紀(jì)與姑娘差不多，不高興時就是像姑娘這樣?！?/br>
    柳襄抬眸從鏡子中看了眼她，對上她溫和善意的笑容，有些不自然的挪開。

    夫人立刻便明白了什么，輕聲道：“姑娘可是和心上人鬧別扭了？”

    柳襄聞言，輕哼一聲偏過頭去：“誰和他鬧別扭?！?/br>
    說完她似乎意識到什么，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夫人：“夫人怎知我有心上人？”

    夫人又是輕輕一笑：“過來人，豈會看不出來呢？”

    夫人說完朝門口望了眼，又道：“等在門口的可是姑娘的心上人？”

    柳襄一聽，眉頭皺的更深了：“才不是?！?/br>
    夫人但笑不語。

    果然，很快又聽柳襄抱怨道：“是我未婚夫，讓他陪我買首飾都不肯下馬車?！?/br>
    夫人這時已經(jīng)替她梳好發(fā)髻，聞言便道：“男人都是這樣，不樂意逛的，不過姑娘的未婚夫肯在外頭等，已是不錯了?！?/br>
    柳襄半信不疑的看向她：“是這樣嗎？”

    “是啊，不信姑娘問問掌柜，來這里的夫人哪有幾個丈夫陪著的？”

    夫人邊給她插好簪花邊道：“姑娘瞧瞧，我不也是自己過來的？”

    柳襄被她漸漸哄軟了脾氣。

    這時，夫人又給她換上了耳鐺，一切妥當(dāng)后，看著鏡子道：“姑娘可真好看，這套頭面柔中帶艷，極少有人能襯得起來?！?/br>
    柳襄立刻便有了笑顏。

    “真的好看嗎？”

    “好看的?！?/br>
    夫人揶揄道：“保證叫姑娘的未婚夫看了挪不開眼?！?/br>
    柳襄忙問道：“這套多少錢？”

    夫人這回沒答話，掌柜的道：“回姑娘，這套三十五兩?！?/br>
    柳襄一驚：“這么貴？”

    她這次沒在演，是真的覺得貴！

    掌柜的飛快看了眼夫人，夫人便笑著道：“這家鋪子是本地最有名氣的首飾鋪，又是名師打造，價格倒也中肯，姑娘只要喜歡就行，男人的錢不給自己花，他早晚就得花到別人身上去?！?/br>
    柳襄皺了皺眉，一時無言。

    真要花這三十五兩嗎，雖說謝蘅將公費給了她，但花公費給自己買首飾，肯定不成！

    罷了，大不了就自己買，就當(dāng)是問謝蘅借的，回京還給他。

    她正要開口時，一道聲音便傳來：“少夫人可有看上喜歡的，公子說了，只要少夫人看上的，都買。”

    柳襄抬頭，便見玄燭十分闊氣的將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放在臺上。

    柳襄唇角一抽。

    他們都聽見了？

    也是，以玄燭的耳力，很難聽不見。

    “姑娘的未婚夫可真是大方啊?！?/br>
    夫人緩過神來，笑著揶揄道。

    此時在店里挑選首飾的夫人姑娘們都轉(zhuǎn)頭看來，一時間，許多道視線落在身上，柳襄頓覺坐立難安。

    偏這時，玄燭看了眼柳襄頭上的簪花，又道：“少夫人不用給公子省，反正等成婚后公子萬貫家財都是少夫人的?！?/br>
    四周立刻響起一陣抽氣和驚呼聲，柳襄的臉頰砰地就紅了個透。

    她咬牙瞥了眼玄燭，這真是謝蘅說的？

    玄燭面不改色點頭。

    公子原話是讓云麾將軍隨便買，意思反正都差不多。

    掌柜的極有眼力見道：“那小的再拿些旁的給姑娘瞧瞧。”

    玄燭：“拿。”

    他瞥了眼方才伙計打開的幾套首飾，皺眉：“這種成色的就不用拿出來了。”

    柳襄：“……？！”

    這一套都要幾十兩，再好的不得上百兩！

    但她沒法拆臺，只能硬著頭皮將戲演下去，遂紅著臉看向夫人：“可否還請夫人幫我試試？”

    夫人柔聲道：“好啊?！?/br>
    隨后，柳襄將店里所有鎮(zhèn)店之寶都試了一遍，只要她稍微多一個眼神，玄燭就道：“買?！?/br>
    以至于她后頭都不敢多看任何首飾。

    但最終，玄燭手上的那一千兩還是全部花了。

    柳襄大致數(shù)了下，別說頭面，光鐲子就有五個，耳鐺大約有十來副，玉佩也有好幾塊。

    柳襄看著玄燭往外搬，一陣rou疼。

    但她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拉著夫人道謝：“多謝夫人幫忙，為表謝意，我送夫人一套首飾?！?/br>
    夫人連忙推辭：“姑娘不必如此客氣，我是這里的?？?，碰上了便是緣分。”

    但柳襄還是堅持贈送了她一套五十兩的頭面。

    夫人幾番推辭未果，很有些受之有愧：“不知姑娘要在此地呆幾日，若是有需要的，盡管開口?！?/br>
    柳襄遂道：“我未婚夫是北邊的商人，此次來這里是想來看看這里有沒有什么商機，應(yīng)該要多留幾日?！?/br>
    夫人眼神微亮，親熱道：“原是這樣，對了，還沒問姑娘貴姓？”

    柳襄腦海里快速轉(zhuǎn)動著，回道：“我姓宋，夫人叫我昭昭就好?！?/br>
    柳姓近日太敏感，母親的姓更引人矚目，她思來想去，便用了宋長策的姓。

    反正他們兄妹多年，合情合理。

    “好，那我就喚你昭昭了?！?/br>
    夫人親切的拉著她，將她送到門外：“我經(jīng)常來這里買東西，若是姑娘有事尋我，知會這里的掌柜一聲，他們便會派人尋我。”

    “好，那就多謝夫人了?！?/br>
    柳襄說罷，似是想起什么，輕聲道：“我確實有件事想問問夫人?！?/br>
    夫人忙道：“該是我謝謝昭昭送我那般重禮，昭昭盡管開口，不然啊我這心里實在過意不去?！?/br>
    柳襄便放低聲音道：“我想給我兄長買件生辰禮，但昨日剛來這里人生地不熟，一時也不知去哪里合適。”

    夫人聞言立刻道：“這是小事，姑娘想何時去?！?/br>
    柳襄看了眼馬車，有些為難：“要不，明日可好？”

    夫人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著道：“知道啦，昭昭今日要陪未婚夫，明日我正好也無事，那便在這里等昭昭?！?/br>
    柳襄嬌羞低頭：“那就多謝夫人了。”

    “既然我們這般有緣，昭昭再喚夫人難免生分，我比昭昭長幾歲，不如昭昭喚我聲李jiejie?！?/br>
    柳襄自不拒絕，甜甜的喚了聲：“李jiejie?！?/br>
    夫人聽得笑容滿面，依依不舍的將柳襄送到了馬車前。

    柳襄上了馬車，拉開車簾朝她招手道別：“李jiejie明日見。”

    “昭昭明日見?！睆能嚭熆p隙中，夫人隱約看見了一身華服的男子，她一眼便認出男子那身行頭過了千兩。

    目送馬車遠去，夫人折身回到店鋪。

    掌柜的朝她微微頷首：“夫人?！?/br>
    夫人淡淡嗯了聲，看了眼柳襄送她的那副頭面，輕輕勾唇：“是個肥羊?！?/br>
    “明日要去城南的鋪子，送幾件好貨過去。”

    掌柜的恭敬應(yīng)下：“是?！?/br>
    馬車走遠，柳襄輕輕呼出一口氣，揉了揉臉頰，她臉都快笑僵了。

    謝蘅瞥見她將自己的臉揉成一團，不由輕笑出聲，柳襄聽見，回頭看向他。

    她的手還按在兩腮，擠的唇微微撅起，眼神無辜。

    正如那夫人所說，謝蘅看的挪不開眼。

    柳襄緩緩放下手，不滿的道：“一千兩，就這么送出去了？！”

    謝蘅朝馬車上那一堆東西點了點下巴：“怎么算送，這些東西值那個價?！?/br>
    柳襄還是皺眉。

    “可是也太多了?！?/br>
    將軍府倒也不是出不起這個錢，只是她覺得有些鋪張浪費。

    這些東西，她帶不了幾次。

    “要不將它們賣了吧。”

    謝蘅的臉色緩緩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