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云飛快轉(zhuǎn)身：“屬下去給世子端粥?！?/br>
    第44章

    謝澹收到謝蘅生病的消息時,正在查謝蘅留給他的那份名單，瓊林宴上的jian細(xì)就在這名單之中。

    他總覺得謝蘅此次離京太過突然。

    他前段時日還對北廑jian細(xì)感興趣，怎會轉(zhuǎn)頭就去查雪災(zāi)貪污案了。

    他猜想,這二者會不會有什么聯(lián)系。

    看完長庚送回的消息，謝澹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他最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十年前如此，如今亦是。

    白榆看了眼煙墨,煙墨遂上前輕聲道:“主子也不必太過擔(dān)心，世子這回出行拉了兩車藥材,且有重云在,世子很快就會痊愈的?！?/br>
    “咳……”

    謝澹沒做聲，半晌后突然捂唇輕咳了幾聲,煙墨忙捧著茶盞遞過去,面露擔(dān)憂道：“主子風(fēng)寒未好，還是要多注意休息。”

    前些日子，世子在早朝上彈劾了阮家的人,其中還有主家的嫡子,逼的阮大公子親手將其捉拿，如今人還在大理寺扣著,阮貴妃為此震怒,借著將主子宣到寧和殿侍疾,劈頭蓋臉罵一通不說,還硬生生跪了三個時辰。

    即便主子身體硬朗,也扛不住三天兩頭這么折騰。

    “無妨。”

    謝澹抿了口茶,又看向案上那份名單。

    名單之上的人,都是朝中要員。

    ‘刑部尚書，兵部尚書,兵部侍郎，吏部侍郎，御史中丞，大理寺卿，新科榜眼高崳成’

    這份名單是早先寫的，而前段時間御使大夫致仕，名單上的御史中丞已升任，如今是御使大夫。

    新任御史中丞已是謝蘅。

    “調(diào)動之前埋下的暗樁，從刑部尚書開始查，不光他們在京中的脈絡(luò)，京城外也查?！敝x?？聪虬子埽溃骸伴L庚不在，暗衛(wèi)仍由你調(diào)動，切記，不要打草驚蛇?！?/br>
    “屬下領(lǐng)命?！?/br>
    白榆鄭重回道。

    謝澹便又看向煙墨：“你配合白榆，務(wù)必謹(jǐn)慎仔細(xì)?！?/br>
    煙墨：“是，奴才遵命?！?/br>
    -

    儀華宮

    太子陪皇后用完午膳，攙著皇后在園中散步。

    才走了一小半，皇后便停住腳步，屏退了宮人，看著太子溫聲道：“今日可是有什么心事？我瞧著你總是走神?！?/br>
    謝邵忙拱手道：“兒臣并無心事。”

    皇后看他片刻，輕聲道：“和阿蘅有關(guān)？”

    謝邵一怔后沉默不語。

    見他如此，皇后便明白了。

    太子受陛下教養(yǎng)長大，品行端正，善于陽謀，從小到大他從不做虧心之事，唯有一樁，是欠了人的。

    也是她欠的債。

    “當(dāng)年之事確是我之過，若當(dāng)初……”

    “母后?！?/br>
    謝邵溫聲打斷皇后，道：“阿蘅病了，烏焰來信時還在發(fā)熱，兒臣只是有些擔(dān)心。”

    皇后一驚：“怎會又病了，這山高路遠可如何是好?！?/br>
    她得知謝蘅要出京游玩時就很不贊同，便趕緊去見了陛下。

    她知道謝蘅剛見完陛下就出京，定不會只是游玩，她原以為是陛下給了謝蘅什么差事，可她沒想到陛下說，這是謝蘅自己求的。

    他執(zhí)意要出京。

    陛下也攔了，可他說若是陛下不同意，他就帶著重云兩個人悄悄走。

    謝蘅的性子他們都知道，他說到就一定會做到。

    如此，陛下也只能答應(yīng)。

    起碼有那么多人跟著他能少吃些苦頭。

    “重云師從院首，母后不用擔(dān)心?！敝x邵溫聲寬慰道。

    皇后輕嘆一聲。

    她如何能不擔(dān)心。

    這孩子這段時間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對朝堂有了興致，還跟北廑暗探對上了，這一去山高水遠，要真有個什么事可怎么了得！

    “除了烏焰，可還派了人暗中隨行？”皇后道。

    謝邵搖頭：“阿蘅不愿意跟我們有太過瓜葛，烏焰在他身邊幾年，有些感情，他即便不滿也不會為難，若再派其他人，他不會讓人跟著?！?/br>
    皇后面色僵了僵，苦笑道：“也是，這孩子只要認(rèn)定的人便是一心一意對待?！?/br>
    但若有人背叛或是利用，他也絕不會原諒。

    當(dāng)年，她利用他對太子和二皇子的感情，明知阮貴妃可能會對太子動手，還是將他置于危險之中。

    事發(fā)之后，他再未來見過她。

    謝邵聽出了皇后的言外之意，溫和道：“今日太陽大，母后還是早些回去歇息，阿蘅那里母后也不必?fù)?dān)心，重云玄燭都在，定會平平安安歸來?！?/br>
    皇后輕輕點頭：“嗯?！?/br>
    “母后知你近日事多繁瑣，不必再日日過來請安，但切記虞家諸事你務(wù)必秉公處置，你是儲君，不可偏私?！?/br>
    謝邵拱手：“兒臣謹(jǐn)記母后教誨?！?/br>
    “兒臣告退?！?/br>
    “去吧?！?/br>
    皇后看著太子走遠，才緩緩轉(zhuǎn)身欲回宮殿，可一轉(zhuǎn)身看見橋下的小池塘，她身子又是一僵。

    ‘蘅兒，昨夜本宮做了個噩夢，夢見太子出事了，本宮近日心中也總是不寧，總擔(dān)心太子……’

    ‘娘娘寬心，這只是個夢做不得真，若是娘娘不放心那蘅兒這些日子就跟著太子，太子去哪里蘅兒就去哪里，肯定會保護好太子的’

    她知阮貴妃并非善茬，但二皇子卻是個好孩子，又因都自小養(yǎng)在陛下身邊，二人兄弟感情很深，她也不可能叫太子與二皇子斷了來往。

    二皇子是個心思很敏感的孩子，若她表現(xiàn)的稍微明顯了，那孩子一定會看出來，便會以為她不喜歡她，而她又總不能跟個幾歲的孩子說，你的母妃可能有害人之心。

    先不說只是猜測，便是篤定，這種話她也沒法跟幾歲的孩子說。

    二皇子自小就過的苦，從陛下那里回去還要被阮貴妃盯著課業(yè)，宮殿里大半夜燈都還亮著，課業(yè)稍有落后太子了，回去就得挨罰。

    說什么調(diào)皮摔的，那都是罰跪跪破了膝蓋。

    陛下日理萬機，每日好不容易抽出時間教導(dǎo)幾個孩子，難免會忽略一些細(xì)節(jié)，有時候即便發(fā)現(xiàn)什么問起，二皇子也只說是自己調(diào)皮磕著碰著了。

    他知曉她看出來后，也求她不要說。

    幾歲的孩子對母親都依賴得很，且阮貴妃那時也只是嚴(yán)厲些，其他時候?qū)Χ首舆€是極好的。

    她若在中間去說些什么，難免有挑撥母子情誼的嫌疑。

    而她就算派人保護，也不可能隨時貼身跟著，若是在皇子寢殿里頭，更不可能跟進去。

    思來想去后，她單獨見了謝蘅。

    明王府只出了謝蘅一個獨苗苗，又自小身體羸弱，明王看的跟個眼珠子似的，明王的脾氣可不比陛下，她想著若是有謝蘅一直在太子身邊，阮貴妃無論如何也不敢輕易對太子動手，且她也暗中派了人保護著，想著如此一來怎么也出不了大事，可她千防萬防，還是百密一疏，最后竟是謝蘅替太子擋了一劫。

    若非她派去暗中跟著的人及時發(fā)現(xiàn)將人救了起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

    事后，阮貴妃的貼身宮女咬定是自己不慎摔了一跤才撲向太子，當(dāng)時也確實在路邊看到踩滑的痕跡，即便她知道不是意外，可沒有證據(jù)也拿阮貴妃無法。

    阮貴妃做的一手好戲，外人眼里的她向來都是賢良淑德的。

    最終，宮女償了命，陛下?lián)Q了阮貴妃宮殿里所有宮人，這件事便算了結(jié)。

    謝蘅本就體弱，大冬天在冰涼水里泡了一遭后傷了根本，在府中養(yǎng)了兩年還是落下了病根，之后也不愛出門了，與太子二皇子都斷了來往，近幾月瞧著倒是活潑了些，可不知怎地，她心中總是有些不安。

    說到底，終究是她虧欠了他的。

    “娘娘，回去吧?！?/br>
    貼身嬤嬤見此，知皇后這是又想到了當(dāng)年，趕緊上前攙著皇后道。

    皇后收回視線嗯了聲，徐徐走回宮殿。

    -

    雨下了一日才停，雨后黃昏格外的涼爽。

    柳襄捏著一壺酒坐在窗臺上，看著小鎮(zhèn)上人來人往。

    雨后，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各家商鋪開始清掃門口青磚地上的積水。

    天邊不知何時驚現(xiàn)一道彩虹，煙囪里升起寥寥青煙，似與云霧糾纏。

    柳襄靠著窗欞舒服的喟嘆一聲。

    美酒美景如此，人生何求啊。

    就在此時，眼前緩緩出現(xiàn)一道熟悉的背影。

    玉簪挽發(fā)，墨色錦袍，氣質(zhì)矜貴，即便不看他旁邊的重云，她也一眼就能認(rèn)出他。

    柳襄不由一怔。

    他不是在養(yǎng)病嗎？怎么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