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會兒她是真的餓了，小腹傳來一陣激烈的鳴叫，喬聿白看了眼打車軟件：“現(xiàn)在堵車，回招待所太久了，我們還是就近吃一點，吃完送你回去。”

    談寧說好，挑了家公園門口最近的粵菜餐館，吃了口味頗詭異的港式叉燒飯果腹，坐上回程的車。

    招待所門前讓談寧想起在m市告白的那一夜。她握了握喬聿白的手，“那，明天一起回s城？”

    “好，明天上午我來接你。”喬聿白說。

    談寧點點頭，卻不愿放開喬聿白的手，明明站在高一級的臺階上，卻堪堪只到男人的肩頭。

    質(zhì)地柔軟綿密的白色埃及棉t恤勾勒出他瘦但不失肌rou的身形，她不由遐想——靠在這片胸膛里該是什么滋味？

    想干就干是談寧的座右銘，她立刻發(fā)出命令：“站好?！?/br>
    喬聿白“嗯”了一聲，站著不動。

    她松開他的手，轉(zhuǎn)而覆上他的腰，整個上半身重心前傾，貼上那片潔凈的白色埃及棉。

    ……嗯，炙熱、溫柔，軟硬剛好，還有越來越快的心跳。

    談寧舒適地嘆了口氣，幸福感若有似無地縈生著。

    聲音輕輕地從頭頂飄下，“寧寧?！?/br>
    “嗯？”她閉著眼。

    “寧寧。”他用近似喃喃的語氣重復(fù)道。

    “嗯?！彼貞?yīng)著。

    男人輕輕笑了一聲，如落花般溫柔的吻落在她額頭上，一下又一下。本該是很旖旎的景象，偏讓她覺得有點癢。

    談寧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就在此時，放在褲子口袋里的手機發(fā)出喧響和狂振。

    談寧掙開喬聿白的懷抱，一看屏幕是老安，立刻摁下接聽。

    “小談寧，喬聿白也跟你在一起吧？”老安直白地問。

    談寧捂著臉，“嗯”了一聲。

    “好好好，這樣我也不用再給他打電話了。”老安語氣挺高興，“上次吳秀峰那個案子不是沒審?fù)晷萃チ藛?？現(xiàn)在證據(jù)完備，明天上午繼續(xù)審理?！?/br>
    “明天上午？”談寧秀氣的眉毛一蹙，望向身邊男人。

    喬聿白低頭在手機上查了片刻，搖著頭用口型說：“今晚的火車票也賣光了。”

    談寧：“我和聿白趕不回去……”

    老安“哦”了一聲，快要忍不住笑意了，“你和聿白趕不回來啊……那沒關(guān)系，我?guī)湍闩月爢h！”

    談寧沒理會他的揶揄，不過她要避嫌，不能過問案情，就算她人到庭審現(xiàn)場，也左右不了任何結(jié)局。

    “那就只能這樣了?！闭剬幓謴?fù)了專業(yè)和冷靜，“第一時間給我消息，雖然我可能在飛機上?！?/br>
    老安嘿嘿笑：“放心吧！”

    放下手機，談寧心提起來，臉上多了一絲凝重的表情。

    喬聿白端詳了一會，然后摸了摸她的臉頰。

    “回去好好休息吧?！彼麪恐氖?，一直將她送到招待所電梯前。

    *

    這一夜睡得不算安穩(wěn)，翻來覆去地做夢——

    夢里她好像又回到國境線深夜的山坳了，坐在那臺顛簸的小破車上，前排兩個人正用聽不懂的話商量等下要如何處置她。

    她滿頭大汗地醒來，一看才凌晨四點，怎么都睡不著了，干脆起身噸噸灌下一大瓶礦泉水。

    淡藍(lán)色月光打在潔白的枕頭上，談寧靠上去，隨手拿起手機翻了翻。

    三個小時前，喬聿白發(fā)來微信：“別擔(dān)心，有我在?！?/br>
    談寧重新倒回柔軟的床榻間，緩緩閉上雙眼。

    她沒有再強迫自己睡著，好在精神養(yǎng)得不錯，沒被人看出失眠。飛機起飛前，喬聿白問她：“如果法院不認(rèn)定吳秀峰故意殺人，你打算怎么辦？”

    談寧把安全帶的卡扣“啪嗒”一聲扣上，笑得很輕，口氣卻很硬，目色冷靜得像一塊冰。

    “繼續(xù)找證據(jù)?！?/br>
    喬聿白什么都沒說，只是握起她的手：“祝你好運?！?/br>
    飛機開始在跑道上滑翔，巨大的嗡鳴和失重帶來的不適感讓談寧閉上眼睛。

    從b城回s城只要一個半小時，如果審判順利的話，下飛機時便能收到老安發(fā)來的消息了。

    有喬聿白在身邊，談寧戴上降噪耳機，微微闔上眼，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一覺無夢，直到被飛機落地的感覺振醒。

    談寧還沒徹底清醒，揉了揉眼睛，發(fā)懵地看向窗外盛夏的s城。

    在飛機廣播提示中，喬聿白已經(jīng)第一時間打開手機。

    數(shù)秒后，他啞聲喊了句：“寧寧，審判結(jié)果出來了?！?/br>
    談寧聽得朦朦朧朧，摘下耳機問了一遍，“什么？”

    喬聿白笑著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屏幕上，老安就發(fā)來一句話——

    “吳秀峰死刑?。?！”

    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沒想到事情進(jìn)行得這么順利，正義來得如此突然。

    談寧耳中嗡嗡作響，盯著屏幕愣了兩秒，火急火燎摸出自己的手機，再次確認(rèn)一遍。

    除了老安一模一樣的那句話外，彭圓圓、戴主任、楊主任、小劉他們?nèi)⑴c旁聽的同事，甚至連方初南都發(fā)來了消息。

    談寧下了飛機，沒有上擺渡車，而是顫抖著手一一回復(fù)過去，目光最后停留在燦燦轉(zhuǎn)發(fā)過來的完整新聞截圖上——

    “s城法院今日上午十時依法公開宣判被告人吳秀峰故意殺人、詐騙案，以故意殺人罪對被告人吳秀峰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吳秀美主動投案自首，判處有期徒刑十六年，對其余骨干成員均判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gary、敖振海、龐開誠等判處三至五年，其中司徒鴻才數(shù)罪并罰，判處有期徒刑十六年?！?/br>
    陸檢剛從法庭上下來，第一時間氣喘吁吁地給她打電話——

    “還好老安提供了你之前查孔福失蹤案的線索，配合司徒鴻才的交代，我們很快就找到了沉入湖底的無牌黑車和車?yán)锏目赘Ｊw……談寧，能這么快破案，你之前的工作功不可沒！”

    談寧站在偌大的停機坪中央，感覺臉上有什么涼涼的東西劃過。

    有人將她抱進(jìn)懷里里，輕輕撣去她腮邊的淚水。

    她聞著喬聿白身上舒心的味道，飄忽不定的心慢慢沉淀，緊繃了這么久的神經(jīng)終于松懈下來，把全部重量交到了喬聿白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有機場地勤引他們繼續(xù)往前走，兩人才徹底分開。

    機場人多，喬聿白拿出口罩，幫談寧戴好，才牽起她的手，將她直接帶上車。

    “去公墓？”他似乎總是能讀懂她的心。

    談寧簡潔有力地點了下頭。

    *

    不是掃墓的日子，園里空空蕩蕩，除了靜靜矗立的墓碑，就只剩下更茂密更翠綠的枝葉。

    一大束洋桔梗擺在墓碑前，襯得黑白照片里的談同光眉眼飛揚。

    簡單的鞠躬后，喬聿白禮貌走開幾步，將空間留給父女。

    談寧盯著墓碑，沉默了好一會，蹲下身將墓碑上的塵土拍干凈。

    收拾完，她才平視著照片上年輕而陌生的談同光，輕輕張口。

    “談先生，雖然我不是你真的女兒，但是記憶中的你，總是讓我覺得很溫暖……”

    談寧抿了下唇，“上次說過的事，我已經(jīng)做到了，點星徹底完了，司徒鴻才要坐很久很久的牢，吳秀峰被判死刑，他從你手里騙走的錢，我請了律師在盡力要了，方初南被老陳照顧得很好，如果那筆錢要回來，我打算和她平分，你應(yīng)該不會介意吧？”

    陽光穿過樹梢，灑在碧瑩瑩的草地上，微風(fēng)送來幾聲清脆鳥鳴。

    “那就當(dāng)你同意了?！闭剬幬⑿ζ饋恚皩α?，你的女兒在那邊生活得很好，我的爸爸mama……都是很好的人，他們會好好照顧另一位談寧的，放心吧?！?/br>
    頭上晴空萬里藍(lán)天白云，擺在墓碑前的花瓣被風(fēng)一吹，輕輕點了兩下。

    談寧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字，眺望遠(yuǎn)處模糊視野里喬聿白的背影。

    “還有，我喜歡上了一個人?！彼郎厝岬厥栈匾暰€，“我想和他走很遠(yuǎn)很遠(yuǎn)，看遍這個世界的風(fēng)景，談先生……爸，你會祝福我們的，對嗎？”

    第83章 被同事撞破

    行李箱孤零零放在玄關(guān), 談寧只來得及換了鞋，回到幸福里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那扇房間的門，徹底擦去白板上的一切。

    往事已矣, 她在離開公墓的路上下定決心, 去擁抱嶄新而明亮的未來。

    望著重新被打掃出來的干凈房間, 談寧深深舒了口氣。

    不過她還不知道，新未來很快就會遭受一點意想不到的沖擊。

    第二天是周一, 談寧提著b城買的稻香村糕點禮盒回到辦公室。

    每每有出差的機會, 給單位同事帶特產(chǎn)是一項體制內(nèi)生存的基本禮儀。

    楊主任顧主任甚至王檢都被她一一兼顧到了, 更不用提在她手下干活的小劉和彭圓圓。

    忙完人情往來, 談寧端坐在電腦后面檢查小劉上周的工作情況。

    小劉不愧是楊主任一手帶出來的檢察官助理, 和她之前在法院的助理比起來，工作能力……強上不少。

    至少需要她修改的部分只有百分之五十, 不像以前，通篇都要重寫。

    “還有……要改的嗎？”小劉搓著手，滿懷希望地瞧著boss。

    談寧艱難地點了下頭, 十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一通，“有……我把修改意見發(fā)給你了。”

    小劉興高采烈地爬回電腦前，一戳鼠標(biāo), 嘴角立刻垮了下來。

    沮喪歸沮喪，他認(rèn)真看了修改意見，又不得不承認(rèn), 談寧的改法更準(zhǔn)確, 也更能體現(xiàn)法律之美。

    小劉一邊嘆氣一邊重新寫文書, “我還要修煉到什么時候，才能和寧姐一樣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