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毛雪晴剛進組《罪無可恕》,不像裴司晨每天10g沖浪,她問談寧:“汪汪上了什么黑熱搜???” 談寧打開手機,一一念給她聽—— #聞人汪胖# #聞人汪早年戀情# #聞人汪 h國富婆# #聞人汪是不是完蛋了# #聞人汪掉粉# #聞人汪代言沒了# …… “這還是我?guī)Т竺训降?,還有好幾條很隱晦,不點進去看發(fā)現(xiàn)不了?!闭剬幷f,“這些熱搜位置都不高,而且很快就降下去了,就是數(shù)量很多,很傷流量和人氣?!?/br> 裴司晨解釋:“汪汪自己花錢降下來的,要不影響更惡劣?!?/br> 毛雪晴詫異地“啊”了一聲,“我還以為《推法》讓大家都漲粉了?!?/br> 裴司晨搖頭:“再好的機會也需要正面宣傳,你們沒發(fā)現(xiàn)嗎?這幾條黑熱搜都來自同一個營銷號,叫快娛樂……我找人查過,是他經紀人養(yǎng)的脂粉?!?/br> 談寧眸光微瞇:“所以,這些黑熱搜都是他經紀人買的……他什么公司???” 裴司晨嘆了口氣:“八方傳媒……” 談寧眉心蹙起,在辦高玉鯤案的時候,這個老牌娛樂公司的名字經常跳出來,它可謂是高玉鯤發(fā)家的地方,直到他紅了后,才從公司獨立出來,成立個人工作室。 還有那個gary,現(xiàn)在仍掛在八方傳媒旗下。 毛雪晴喃喃:“我看和聞人汪以前一個團的成員都單干啦,還以為他們這些歸國流量肯定掙得腰包鼓鼓,可以自己開公司呢?!?/br> 裴司晨搖了搖頭,“那是人家家底豐厚,像咱們汪汪這樣的,唉……” 相聲演員的職業(yè)病,說話總是說一半。談寧沉聲催促:“別兜包袱了,展開說吧?!?/br> 裴司晨“哦”了一聲:“我倆雖然是發(fā)小,但是我家呢,從太爺爺那輩兒開始就有上t城學相聲的傳統(tǒng),家里當然很支持我走這條路……汪汪就不一樣,他爸在國企,他媽是老師,對他要求很嚴格,而且他打小聰明,成績特好,所以高中那會他從省重點退學,跟著一個陌生的星探跑到h國當練習生,他父母完全不能理解,差點斷了關系。” “那時候汪汪日子過得多苦啊,每天從早上八點開始練舞,一直練到凌晨一點才能睡覺,他頂著家里巨大的壓力,發(fā)誓一定要在h國出人頭地……沒想到h國那些公司壞得很,為了捧他們自己的藝人,欺負汪汪,好不容易有一次上舞臺的機會,結果還是讓他戴著面具給隊友當伴舞……” 毛雪晴倒吸口涼氣,“天!從沒聽他說過啊!” 裴司晨:“這事也就他那批死忠粉才知道,汪汪自己實力擺在那里……只要給個機會就能熬出頭,最后還不是成為頂級流量了嘛!” 談寧默然片刻:“為什么要回國呢?” 裴司晨閉了閉眼:“一方面是他mama那時候生病了,肺癌,他回國半年后就走了,他爸找了個寡婦,徹底跟汪汪不再往來。另一方面,h國前幾年有個著名女愛豆自殺,你們聽說過嗎?” 毛雪晴點了點頭。 “那是汪汪一個公司的師姐?!迸崴境空f。 毛雪晴問:“所以汪汪是因為師姐自殺,才離開了那個傷心之地?” 裴司晨搖頭:“師姐比他大多了,也不是他的菜……” 談寧那會兒還沒穿來,但是之前世界也有不少類似的新聞,她沉聲問道:“是因為h國公司要求藝人陪商界政界人士嗎?” 裴司晨簡略地點了下頭,“華國至少還有法律約束,不敢擺在明面上,但是h國稍微有點名氣的藝人,都被經紀公司明碼標價,一旦對方出了錢,藝人就不得不去,滿足他們一切變態(tài)的要求,那個師姐就是不堪受辱,被幾個人連番……” 他說不下去了,毛雪晴憤恨地攥緊了拳頭:“真不把人當人看!” “再具體的,汪汪也沒跟我說過,總之那個公司在h國有勢力有背景,出了命案,也就是灑灑水的事,反正永遠有更年輕更努力的小藝人渴望出頭……汪汪想回國的消息透露出來后,八方傳媒主動跟他接洽,幫他支付了違約金,自然也就多了一個拿捏汪汪的手段。” 毛雪晴:“那這么說來,汪汪和高玉鯤還算師兄弟?看第一期他倆不熟的樣子……” 談寧算了下時間:“聞人汪應該是在高玉鯤離開后才簽約的?!?/br> 裴司晨說是,“原本以為回國就可以好好做音樂了,結果八方跟h國公司比也沒什么區(qū)別,寧姐,在節(jié)目上你也看見了,汪汪很愛吃東西,在h國那幾年就沒吃飽過,八方還是派助理和經紀人每天盯著他,就怕他長胖失去夢女粉……加上他在《推法》上的表現(xiàn)沒有公司預計出彩,和公司給他規(guī)劃的進軍網劇的路線相違背,八方現(xiàn)在給他訂了七八條規(guī)定,還要帶他去整容,只要汪汪表現(xiàn)出一點反抗,就買黑熱搜威脅他?!?/br> 沒想到快樂小狗的過往如此悲慘,談寧回想聞人汪瘦骨伶仃的胳膊:“還不夠瘦嗎?” 裴司晨搖頭:“他走的就是這種花美男的路線,一胖就油膩了,這一點上,我倒覺得他公司沒錯。” 毛雪晴不贊成地說:“沒人能永遠保持少年模樣,我支持汪汪早日轉型?!?/br> 裴司晨吸了吸鼻子:“其實這些都還好商量,導火索是汪汪想繼續(xù)參加《推法》第二季,公司不同意,汪汪和經紀人打了一架,打得對方下巴縫針,后來沒過幾天,八方就找人登上汪汪的私人電腦,取消了他報考研究生的資格?!?/br> 談寧想起來了,錄制《推法》第二期前,聞人汪還跟她說過在準備考研的事,當時孩子一臉興奮,現(xiàn)在想想,他一定很想通過進修來改變處境。 毛雪晴問:“他還想拍《推理的法則》第二季?” 裴司晨走的也是相聲圈的流量路線,“兩季時間挨得很緊,上升期的藝人一年花這么多時間拍綜藝,確實不固粉……但是談寧姐可能會參加第二季……” 他朝談寧看了一眼,談寧說:“我不參加第二季,等下我找個機會跟他說明白?!?/br> 裴司晨點了點頭。 談寧點開手機,實時廣場上,還有很多營銷號在捕風捉影——點進去一看,來源無一不是那個叫“快娛樂”的營銷號。 但是八方傳媒和點星性質不同,這些充其量只算惡性競爭的手段,遠遠沒到犯法的層面。 而聞人汪動手傷人在先,只怕解約也不那么容易。 夜風微涼,談寧回頭看了眼住院大樓上一個個徹夜不眠的小小窗格,站起身。 “你們再坐一會,我先上去勸勸汪汪。” * 聞人汪醒過來的時候,左手腕的紗布之下還在隱隱作痛。 這里的燈光很刺眼,他便一直緊緊閉著,朦朧中好像聽見了腳步聲,還有虎子和裴司晨說話的聲音。 等到他們都離開后,他才睜開眼,失神地朝天花板上看了一會。 走廊上又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聲。 聞人汪往被子深處鉆了鉆,像個烏龜一樣縮起來,誰也不想見,什么話都不想聽。 他淺淺睡了一覺,外面的聲音漸漸消失,那些人大概是……走了吧。 醫(yī)院里靜悄悄的,只能聽見儀器規(guī)律的響聲,聞人汪獨自躺了一會,才用右手撐著床面,坐起身。 他翻了翻擱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眉頭緊抓,皺起一道深深的紋路。 ——就在這時,有人敲響房門,談寧禮貌的聲音傳過來,“我可以進來嗎?” 聞人汪嚇了一跳,有種被抓包的愧疚。 “……我還以為大家都走了呢?!彼话巡仄鹗謾C,小聲嘀咕,“寧姐你進來吧?!?/br> vip病房很大,裝修豪華,談寧拎著食品袋,在病床邊的沙發(fā)椅上坐下。 聞人汪穿藍白相間的條紋睡衣,臉又小又白,眼睛很大,劉海乖乖趴在腦門上,要不是左手腕上包了圈起眼的厚厚紗布,看起來就是個很乖很小的高中生。 他憂心忡忡地問:“寧姐,他們怎么把你都叫過來了……其實我沒什么事的……” 談寧笑笑沒說話,只是拉起床邊餐板,打開第一個飯盒。 “黃瓜雞蛋?”聞人汪苦著臉,“我不想吃這個……” “這是拿來應付你經紀人choucha的。”談寧打開下面的飯盒,“皮蛋瘦rou粥,吃吧。” 聞人汪老老實實地點頭,拿著塑料勺子吸溜吸溜。 “好喝!”他眨了下眼,笑了。 談寧慢悠悠地說:“有一次我被網暴,低血糖發(fā)作送進急救,那時的助理也給我喝皮蛋瘦rou粥?!?/br> 聞人汪咬住下唇,“你也進過醫(yī)院啊……” “對啊。”談寧笑了一下。 聞人汪繼續(xù)點頭喝粥。 談寧輕聲道:“我還有個更慘的朋友,她啊,被公司壓榨,下海拍片還債,最后被網暴壓得喘不過來氣,就選擇了割腕……只不過她運氣不好,沒被人發(fā)現(xiàn),就這么直接香消玉殞了,聽說她死后,公司將責任推卸得一干二凈,還敲鑼打鼓上市敲鐘?!?/br> ——她看著聞人汪,想起的卻是小說里原身的結局。 聞人汪舉著勺子愣在原地,“這么慘!是內娛的藝人嗎?” 談寧笑著搖了搖頭,“外國的。” 聞人汪“哦”了一聲。 談寧就這么靜靜地坐著,陪著他吃完晚飯,一句也沒提從裴司晨那里聽來的話。 倒是聞人汪自己不好意思了。他雙手攥著被角,低聲問:“寧姐,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小孩子脾氣啊?” 談寧溫柔地盯著他,“你在我心中,是個非常勇敢堅強的人。” 聞人汪眸光一閃,扁了扁嘴,“可是,可是……我都二十二歲了,還為了一點小事就要割腕自殺……” “汪汪,不要責怪自己?!闭剬幷J真地搖了搖頭,“也許我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你一定是遇到了特別艱難、特別過不去的事,才會做出這個選擇……” 談寧頓了頓,她雖然學過心理學知識,但并不擅長安慰人。 于是只能仔細回想著記憶中閃閃發(fā)光的歸國頂流聞人汪,輕聲道:“我們才認識幾個月,一起錄了四期節(jié)目,但是我一直覺得你非常尊重藝人這份職業(yè)……第一期高玉鯤為難我和毛毛,是你善良地站出來維護我們,即便害怕黑暗也始終沒有退縮,而且你私下遇到這么多不愉快的事,卻始終做嘉賓們的開心果,不遺余力制造節(jié)目笑點……一個不懂事的人,是不會像你這樣默默付出的……” 聞人汪鼻頭一紅,眼淚噼里啪啦往下掉。 談寧稍稍松了口氣,對于大多數(shù)抑郁癥患者來說,還能哭出來就會有好轉的希望,如果從此渾渾噩噩,喪失情緒,那離生命的終點就不遠了。 “其實上期結束后,喬老師專門給我發(fā)了私信?!甭勅送舫橐f,“他說讓我放輕松點,都怪我不聽……” 喬聿白主修犯罪心理,能看出聞人汪內心頑疾也很正常。談寧給他遞了幾張紙巾,輕聲道:“汪汪,真的不要責怪自己,要怪就怪那些壓榨藝人的資本和公司,怪這個畸形的內娛造星機器。” 聞人汪“哇”地一聲,“寧姐,老裴他們都埋怨我,只有你愿意聽我說!” 他像被拔開了塞子的水瓶,一句接一句地向談寧訴說從h國到現(xiàn)在的遭遇。 “他們……他們還找水軍網暴我?!甭勅送暨鴿裢傅募垐F,“我自己的公司網暴我!我還沒有證據(jù)!” 談寧理解地點點頭。 “我遭遇網暴的時候,也曾有想過要不要一了百了,但是我告訴自己,再撐一下,再等一下……天道有輪回,只要我們活得夠長,就一定能看見作惡之人為自己惡行付出代價的那一天!” 她唇角帥氣一彎,“然后,司徒鴻才就被我送上囚車了?!?/br> “……好!”聞人汪的眼神變得堅毅起來。 “……汪汪。”談寧嘗試著說,“我去靜陽縣檢察院掛職了,不會參加第二季《推理的法則》,所以你可以用這段時間好好養(yǎng)傷,想想未來的規(guī)劃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