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談寧伸頭朝門內(nèi)看了眼, 辦公室內(nèi)金碧輝煌,曾經(jīng)很豪華, 只是眼下卻一片狼藉—— 扮演死者npc的演員正敬業(yè)地俯面趴在地上, 腦后畫了個碩大血洞, 身下一片深紅血流。 談寧沒進門, 她在門口蹲下, 隔著距離比擬兇手開槍的角度和姿勢,喃喃自語:“從身后開槍, 距離很近啊?!?/br> 上期第二輪分組搜證時,聞人汪和毛雪晴就見識過談寧的本事,對此見怪不怪, 郜曲瞪大了眼,“小寧寧,隔這么遠也能驗尸???” 談寧站起身, 拍了拍手:“我還是想進去看看?!?/br> “呲呲——” 就在此時,幾聲電流響過,整條走廊的燈光閃了幾下, 徹底滅下去。 “?。。。 ?/br> 聞人汪發(fā)出了一聲尖銳的爆鳴, 捂著眼飛快擠到郜曲和毛雪晴中間。 郜曲一臉不屑:“我就說吧, 不要這么快立flag?!?/br> 說完他看了眼沉浸在黑暗中的尸體,自己也跟著“媽耶”“媽耶”地叫了幾聲, 膝蓋一軟,扶著墻蹲下去了。 黑暗中,談寧和毛雪晴默契地對看了一眼。 ……果然是兩個沒用的男人。 【哈哈哈哈曲曲和汪汪,一個嚇出高音,一個嚇出顫音】 【真的是光控的膽子啊笑死我了!】 【談寧和毛雪晴太勇了!】 【寧寧保護我寧寧保護我寧寧保護我】 巡警按了按無線耳麥,解釋道:“不用擔心,線路一點小問題,馬上就會恢復(fù)供電?!?/br> 談寧望著巡警,朝案發(fā)現(xiàn)場偏了偏頭。 巡警點點頭,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 雖然a組還沒有到,但是巡警可沒攔著不讓進,那就是節(jié)目組默許的意思了。 她不想在外面干站著浪費時間,于是從后腰摸出一把手電筒,用下巴夾住,然后專業(yè)地掏出手套鞋套戴上,小心翼翼步入案發(fā)現(xiàn)場。 毛雪晴貼心地跟上去幫忙,只剩下兩個沒用的男人在外面站崗。 死者大概五十歲,倒在案桌前,穿著九零年代有錢港人身上常見的寬松西裝,全身上下只有一處傷口,從后腦直穿眉心。 傷害只有一擊,但是現(xiàn)場卻一片狼藉——原本擺在書柜和書架上物品散了一地,資料本冊弄得到處都是,就連原本掛在墻上的時鐘也碎成了好幾片,落在地毯上。 談寧瞳孔一縮,盯著地上的時鐘碎片,走廊盡頭卻“?!绷艘宦?,整層樓也跟著恢復(fù)了光明。 a組警員終于姍姍來遲。 唐子晉喘著氣一路小跑,走到案發(fā)現(xiàn)場門口,看見談寧已經(jīng)進門了。 她站在辦公桌邊,語氣冷靜地向巡警提問:“還有別的線索嗎?” 雖然有點氣惱b組先進了現(xiàn)場,但唐子晉還是竭力維持住了涵養(yǎng)。 他擔心夢茹怕尸體,便請裴司晨和邢牧在外面陪同,自己迫不及待闖進案發(fā)現(xiàn)場。 第一次參加節(jié)目裴司晨本來已經(jīng)邁出了躍躍欲試的腳步,公認的坦王邢牧已經(jīng)卷起了袖子,此時只能欲言又止地站在走廊上。 那邊郜曲和聞人汪盯著唐子晉的動作,同時大叫起來—— “穿鞋套!” “不要破壞痕跡!” 【哈哈哈哈哈他們兩好像抓著裝的紀律委員?。 ?/br> 【給我唐頂流嚇了一跳!】 【b組那女的怎么先進去了?帶入a組男組長我生氣了】 【自己遲到怪誰,樓上別太厭女】 【b組查現(xiàn)場沒燈,a組來了就開燈了,導(dǎo)演組水已經(jīng)端平了好吧】 【郜曲聞人汪好沒禮貌】 【唐子晉xxx全球代言人|唐子晉xxxx心動代言人|唐子晉xx美妝大使[虎爪比心]】 【粉絲別在這刷數(shù)據(jù),小心官方爸爸下次不讓你家哥哥來了】 【就是,學學聞人汪郜曲邢牧毛雪晴,低調(diào)做人,秦素人還不夠前車之鑒嗎?】 新晉頂流不愧是頂流,唐子晉只在案發(fā)現(xiàn)場轉(zhuǎn)了一圈,彈幕里已經(jīng)友好交流了幾千條。 他飛快地檢查完死者尸體,看向談寧:“你都不害怕?” 談寧瞥他一眼,隨口道:“膽子大小不分男女老少。” 唐子晉吃癟,無力地點了點頭。 不過他也沒發(fā)現(xiàn)新的盲點,只能站在一邊聽談寧和巡警說話。 巡警翻了翻手上記錄本:“死者李海生每天早上六點半都會前往一樓餐吧用早餐,今天也不例外——侍者都是目擊證人,用完餐大約六點五十,他獨自上樓前往辦公室工作,所以死亡時間就在早上六點五十分至九點十分之間?!?/br> 談寧想了想:“剛剛在電梯里,十五樓以上的按鈕必須保安刷指紋才能按下,靠這一點不能篩選嫌疑人嗎?” 巡警笑了:“madam好眼力……是啊,酒店通行有一套制度,早上九點之前,能進入這間辦公室的人只有五個,已經(jīng)被我們扣在隔壁會議室……不過說實話,指紋這種嘛,難度不高,還是很容易復(fù)制出來的。” 談寧點點頭,抱起手臂:“我們要和那五個人談一談?!?/br> * 十分鐘后,八位嘉賓在旁邊的會議室里一字排開,看向坐在對面的嫌疑人。 從警局到案發(fā)現(xiàn)場,a組每一步都落后于b組,現(xiàn)在勢必得爭回先機。唐子晉先清了清嗓子,“我是港城警局重案a組唐沙展,今天叫各位來,是為了……” “阿sir,有冇搞錯!”穿西裝的年輕男子有點不耐煩,用具有濃厚粵語口音的塑料普通話說,“我來麗華園剪彩的嘛!” 夢茹聲音柔柔的:“我們沒有搞錯,這里發(fā)生了命案。” 西裝年輕男子嘆了口氣:“小meimei,說話要講證據(jù)!” 雖然知道是節(jié)目組為了沉浸式體驗特意安排的橋段,但夢茹還是有點惱火,柳眉一蹙:“叫誰小meimei……” 她抿了下唇,把后半句“你全家都是小meimei”咽了回去。 談寧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她覺得這樣真性情流露的夢茹,比剛才在門口故作姿態(tài)表演閨蜜情深的夢茹可愛多了。 “好了!”唐子晉皺了皺眉頭,十指交叉,姿勢專業(yè)地問道:“請你們配合警方工作,先交代一下身份吧?!?/br> 他點著西裝男,“就從你開始?!?/br> 總控室里的導(dǎo)演疲憊地按了下額頭,“談寧這會怎么不說話了?” 副導(dǎo)演撣了撣桌上的幾張綠票票,“我朋友以前和唐子晉玩過劇本殺,他有點東西的,你們的錢我贏定了哈!” 喬聿白眼皮都沒抬:“談小姐惜墨如金,不需要浪費口舌?!?/br> 談寧確實不打算浪費口舌,面對五位嫌疑人的說詞,唐子晉已經(jīng)幫她把基本問題都問了,她只需要補充個別細節(jié)而已。 穿西裝的男子言簡意賅:“何彪,港城銀行財務(wù)經(jīng)理?!?/br> 旁邊的老婦人攏了攏半白的頭發(fā):“我叫徐蘭,是被請來為這次剪彩作法的大師……或者用你們的說法,稱我神婆也可以?!?/br> 穿休閑立領(lǐng)衫的男人昂起下巴:“錢家明,集團經(jīng)理,徐蘭大師就是我請來的?!?/br> 他轉(zhuǎn)了轉(zhuǎn)腕上的手表,舉手投足比何彪松弛很多。 談寧注意到錢家明長了一身壯碩的肌rou,將上衣?lián)蔚每煲_,跟唐子晉比不遑多讓,看來演員是個練家子。 唐子晉雙眼微瞇,打量著對方肱二頭肌的大小,偷偷跟自己作比較—— 場上有個比自己還要結(jié)實的人,讓他嗅到一絲不安的信號。 燙性感大波浪的年輕女子:“我叫孫芳芳,電視臺演員,也是死者的未婚妻?!?/br> 坐在角落黑衣少女冷哼一聲,“……又沒有訂婚,我看還是情人這個說法比較合適?!?/br> 孫芳芳有演員的基本修養(yǎng),泰然自若地玩起了發(fā)梢。 黑衣少女的面容氣質(zhì)和夢茹有幾分相似,自然勾起了唐子晉的好感。他朝她微微彎唇,溫聲道:“你叫什么名字?” 夢茹敏感地察覺到男友的語氣,在旁邊輕輕皺起了眉頭。 黑衣少女語氣不佳:“李文慧,今天負責這個破酒店的安保。” 唐子晉“哦”了一聲,正準備面對下一位,談寧卻輕聲問道:“你的母親,是死者李海生的妻子嗎?” 李文慧臉色刷地白了,尖聲道:“我不是他女兒!” 余下的四位嫌疑人神色各異,似乎李文慧的身世上藏著諸多秘密。 唐子晉站起來,企圖從中調(diào)和,“談沙展,不要為難她……” 談寧掀起眼皮盯著他,“唐沙展,我們是來破案的,每一個線索都很重要,不能放過,請你專業(yè)一點?!?/br> 她轉(zhuǎn)臉看向李文慧:“你對孫芳芳十分反感,要么你們私下有恩怨,要么就是你看不慣她與李海生的關(guān)系……唔,我在案發(fā)現(xiàn)場看見一張結(jié)婚照,男子是李海生,女子樣貌與你八分相似,那就是你母親吧?” 李文慧臉上露出一絲驚慌失措,最后認命地鎮(zhèn)定下來:“好吧,我是……但那個人真的不是我親生父親,而且怎么還會留著我媽和他的結(jié)婚照?” “沒有這張照片,我瞎編的?!闭剬幗器镆恍?,“但你不是承認了嗎?” 在場眾人都露出驚訝表情,旋即稱贊起來。 就連夢茹也不由自主跟著點頭鼓掌——剛才談寧懟唐子晉那一句,直直懟到了她心坎上。 唯有唐子晉看著神采飛揚的談寧,愣在原地。 這張臉曾從他面前飄過很多回,與大部分粉絲一樣,帶著謹慎的、卑微的、小心翼翼的神情,讓他不屑一顧,甚至沒空去端詳她的容貌。 后來身邊有了夢茹,他更不可能去關(guān)心女友討厭的隊友長什么模樣。 哪怕雙十一晚會上談寧如何風華絕代地制霸舞臺,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嫉妒女友并撞傷了她的路人甲。 可是在聽夢茹說談寧暗戀他之后、撞傷誤會大白之后,錄制現(xiàn)場再次見到她之后,有什么東西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她的面容竟然那么美麗,她的神情變得沉靜大氣,她邏輯縝密,思路清晰,說話不會夾子音更不會大喘氣。 最重要的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還沒有看毛雪晴郜曲聞人汪邢牧來得歡喜。 平平淡淡、客客氣氣,禮貌里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