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剛剛起了個興，第一股眼淚還沒流出眼角, 唐子晉的視頻又再一次撥過來。

    “夢夢，你怎么了？”唐子晉看她的樣子，嚇了一跳, “怎么突然成這樣了？”

    夢茹用衣袖抹了抹，故作堅強，“我沒事。”

    唐子晉有點心疼：“是不是因為我剛剛掛了電話？夢夢寶貝, 我發(fā)誓下次不會了……”

    夢茹癟著嘴一笑，“好啦，知道了?！?/br>
    唐子晉清了清嗓子, “那個, 其實剛剛有狗仔聯(lián)系我, 說是拍到你在陽臺上抽煙，還亂扔煙頭的照片……”

    “啊！”夢茹嚇了一跳, 站起身朝樓下望。

    今日是周末，小區(qū)樓下來來往往，根本看不出來誰是狗仔。

    唐子晉安慰她：“放心吧，我已經(jīng)處理好了……抽煙對身體不好，還是戒了吧，實在壓力大就去衛(wèi)生間抽?！?/br>
    夢茹咬著下唇：“……好。”

    唐子晉：“你剛剛是不是說想上《推理的法則》？”

    夢茹緩過神來：“是……”

    唐子晉眨了下眼睛，“要是先前那會你答應下來就好了，現(xiàn)在節(jié)目爆紅，要想再當飛行嘉賓只怕有點難……不過我和騰酷視頻的人有點交情，既然我的夢夢寶貝想去，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

    夢茹破涕為笑，朝手機拋去一個響亮的飛吻。

    *

    談寧回到檢察院上班的第一天，同事們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還沒到八點，大家打過卡往辦公室里放了包，然后去食堂吃早飯。

    s城檢察院伙食很好，談寧要了一碗山藥枸杞豆?jié){，一碟冰花牛rou生煎包，還有一只煎得雙面金黃的蛋。

    走進就餐區(qū)，有幾名同事朝她招手：“寧寧過來坐??！”

    和同事搞好關(guān)系有助于營造和諧的工作氛圍，談寧放下餐盤，旁邊剛好是上回打聽秦樂池的書記員彭圓圓。

    “我已經(jīng)原地脫粉秦樂池了！”彭圓圓義憤填膺地啃包子，“竟然虐待助理！打工人最看不得這個！”

    對面的杜秋：“談姐！我們都看《推理的法則》直播了，你真的好厲害啊！”

    斜對面的劉影：“是啊是啊，我在超話說和談寧是同事，寧粉都羨慕死我了哈哈哈！”

    彭圓圓：“高玉鯤真的好惡臭，我給我媽看了那段的cut，我媽都不敢相信！之前那個劇在播時我媽對他的角色可真情實感了，至少流了一公升眼淚?！?/br>
    杜秋：“所以說，年紀大的演員不一定是老戲骨，還有可能是老色魔！”

    劉影：“這說明小彭你和你媽都不適合追星，下次看中哪個男人，先給我們寧寧審判一下能不能行?！?/br>
    大家一陣哈哈大笑，杜秋把腦袋湊過來：“談姐你怎么這么好看??！真人比電視上更好看了！”

    談寧還沒能適應突如其來的彩虹屁，她趕快咽下嘴里的紅薯，“啊，謝謝，謝謝你們?！?/br>
    “啊寧寧害羞起來更可愛了！”

    “可以合照嗎我向拿去超話炫耀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張欣帶著路文惠出現(xiàn)在餐桌邊，“是不是最近工作量太少？我去跟你們主任說說……”

    “別別別！最近案子太多了頭都忙禿了！”彭圓圓杜秋劉影吐吐舌頭，被人事小jiejie的威力震懾，端著餐盤迅速溜走，“我們吃好了，你們慢吃哈！”

    張欣和路文惠相視一笑，在談寧對面坐下。

    ——然后也迅速變成了吃瓜者。

    路文惠掏出手機，“一個辦公室這么久，我們?nèi)齻€也合照一下吧！家族群就等著我發(fā)新鮮的談寧美照呢！”

    張欣不客氣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一臉認真：“今天你高低都給我簽上名，親戚家的小崽子知道我們是同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鬧瘋了。”

    談寧哭笑不得，花了大半個上午應付完同事們熱情友好的問候。好不容易得閑點了杯咖啡，美滋滋打開內(nèi)網(wǎng)，準備看看案件管理辦公室新分了什么案子，結(jié)果桌上電話鈴聲大作，是隔壁的戴寬主任召喚她過去。

    俗話說，進了體制內(nèi)，不論在什么崗位上，都要多看多做多匯報——尤其是這匯報一項十分重要，能把六分的工作匯報成九分，也是一種本事。

    不過談寧的嘴皮子并不算好，穿書前后加起來在兩個單位呆了五年半，她一直走少說話多干事的風格，用辦案數(shù)據(jù)證明最年輕的四級高級法官不是浪得虛名。

    不過這次是她疏忽了，單位給她布置了這么重要的工作，第一期節(jié)目錄制完畢，怎么說都該第一時間向領(lǐng)導報告情況。

    辦公室里飄著愜意的茶香，戴寬悠閑自在地坐在桌前品茗。

    看見她很高興，大聲招呼她往沙發(fā)坐下：“那個《推理的法則》直播啊，我看了一點，小談你表現(xiàn)得不錯，聽說最后還是你發(fā)現(xiàn)了真相，是不是??？”

    談寧內(nèi)斂地笑了下，“主任謬贊，我只是運氣好?！?/br>
    “年輕人不要謙虛！”戴寬放下茶杯，笑瞇瞇道，“今天下午開領(lǐng)導辦公會，到時候我跟檢察長匯報一下，看看怎么對你進行表揚?！?/br>
    談寧趕緊說：“節(jié)目組給我轉(zhuǎn)了五萬勞務費，他們說經(jīng)過有關(guān)部門報備同意了，但我想著還是得跟您報告一聲，原則性錯誤咱不能犯。”

    戴寬安慰地招招手：“不錯，警惕性很高……不用擔心，這個事我們都知道，這筆錢你就安心收下吧，畢竟錄一趟還是很辛苦的?！?/br>
    談寧放下心來，狗腿子地問道：“主任，您知不知道這個節(jié)目要錄幾期呀？”

    戴寬揚起一邊眉毛：“怎么？”

    談寧搓了搓手：“那個，明年不是有檢察官遴選嘛，我想著遴選還要看業(yè)務成績，總得提前準備準備，錄節(jié)目還是太耽誤時間了，還影響辦案量?！?/br>
    戴寬笑了笑：“你倒是一門心思奔著業(yè)務，張欣跟我說過了，你想去辦案子，不愿留在政治部，是不是？”

    談寧點頭。

    戴寬嘆了口氣，“可惜了，要是能留下來做外宣，單位的名頭一定打得響亮……也罷，強扭的瓜不甜，業(yè)務部門很辛苦，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尤其是按照現(xiàn)在規(guī)定，參加檢察官遴選要先下基層檢察院鍛煉，你知道吧？”

    談寧挺直腰板子：“我不怕苦也不怕累！”

    戴寬：“好！回頭我和節(jié)目組說一聲，盡量讓你提前結(jié)束工作，早日回來辦案……不過這段時間的普法宣傳工作還得抓緊，不能偷懶哦！”

    談寧說好，趁著有人給他打電話，抓住機會溜之大吉。

    回到工位，張欣和路文惠正在準備下一場普法直播。談寧已經(jīng)參與過好幾回，對此已經(jīng)輕車熟路，預告發(fā)出去，預約的人數(shù)便立刻上千。

    看著單位的普法直播，談寧忽然想起來，自己之前也答應過粉絲，要給他們直播講考公秘籍。

    高分上岸這個事大半靠談寧自己的天賦，真要給粉絲講課，恐怕還得花點時間準備一下。

    她琢磨了一會，摸出手機登錄微博，發(fā)了個三天后的直播預約，順便在超話里搜羅了一圈粉絲提問。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現(xiàn)在的年輕人為了上岸腦洞真有夠大的，還有少部分人滿腦子想著怎么投機取巧鉆漏洞，真要付諸行動，只怕要進局子。

    談寧搖了搖頭，愈發(fā)理解上頭為什么如此重視普法工作了——

    這個時空的法盲，是真特喵得多啊！

    忙完手頭的零碎雜事，剛好到了飯點，談寧揣著熱乎乎的錢包袋子，請路文惠和張欣吃了潮汕牛rou火鍋。

    回到辦公室，她們兩人有午休的習慣，打開行軍床就香香甜甜睡了過去，談寧毫無困意，靠在椅子上刷微博。

    在《推理的法則》節(jié)目組發(fā)出單方面解約聲明后，導演用自己的個人微博轉(zhuǎn)發(fā)了聲明，并強調(diào)：“——我們絕對不歡迎品行不端的藝人！”

    邢牧、郜曲、聞人汪和毛雪晴也轉(zhuǎn)發(fā)了這一條，其中毛雪晴最義憤填膺，凌晨不睡覺，連夜點贊了好幾條談寧對著鏡頭讀法條的剪輯視頻。

    蘇藍從點星內(nèi)部聽來的小道消息——高玉鯤原本要參演某大導的掃黑除惡電影，扮演其中的反派男二號，連意向約都簽好了。

    經(jīng)此一出，微博上到處都是嘲笑他本色出演的聲音，大導連夜換了位新人演員，寧愿重新教人拍戲，也不敢冒這個風險。

    幾乎是一夜之間，高玉鯤的粉絲從上百萬掉到了十幾萬，業(yè)內(nèi)也有不少人對高玉鯤取消關(guān)注，以表示割席。

    不過談寧翻了翻高玉鯤的關(guān)注列表，還是有不少愛抱團的圈內(nèi)老男人，依然在微博里陰陽怪氣，諷刺談寧和節(jié)目組大驚小怪，上綱上線。

    談寧冷笑一聲，回到首頁。

    這兩天她想方設法，到處尋找從高玉鯤工作室辭職的那幾個人，還拜托蘇藍毛雪晴聞人汪郜曲邢牧動用了在圈內(nèi)的人脈關(guān)系。

    但是高玉鯤經(jīng)紀人手段強硬，據(jù)說對每個離開工作室的人恩威并施——包了大紅包，又簽書面協(xié)議，威脅對方不準說出去，否則以后就別想在這行混了。

    蘇藍在電話里是這么說的：“早些年混影視圈的那群人，黑白兩道都有關(guān)系，除了上岸，真的無解。”

    談寧嘆了口氣，表示理解，如果不是這群人作祟，內(nèi)娛怎會如此烏煙瘴氣。

    她正為此一籌莫展，微博私信上彈出來一個紅點。

    現(xiàn)在私信里辱罵她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大部分都是來表達喜歡的粉絲，或者咨詢考公和法考的大學生。

    談寧秉持著能幫一個是一個，建設美麗新華國的原則，基本上對方語氣友好懂禮貌的，她都會盡量給予幫助。

    不過這條私信卻不屬于以上任何兩種——這明顯是條剛注冊的小號，沒有上傳頭像，昵稱叫用戶jjid4276993。

    對方只發(fā)來一句話，讓談寧立刻一個鯉魚打挺，從辦公椅上坐直了身子。

    “談寧，您好，我曾被高玉鯤性sao擾，可以同您見個面嗎？”

    *

    晚上八點半，談寧換了便裝，坐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里。

    年味兒還沒完全散去，落地窗外燈火通明，街道上成群結(jié)隊地走過打扮靚麗的都市青年。

    相比之下，坐在眼前的女生，看起來有種蕭索的落寞。

    女生很瘦，穿一件薄薄的黑色棉衣，衣服大概穿了很久，袖口上有一圈不明油漬，她用里面衛(wèi)衣的帽子蓋住腦袋，長發(fā)將蒼白的臉遮了一半——

    就算這樣，也能看出來五官秀麗端正，好好打扮，不輸外面的都市麗人。

    談寧給對方點了杯熱可可，主動打招呼，“怎么稱呼？”

    女生有點社恐：“叫我小云吧。”

    “好，小云。”談寧點點頭，將自己的手機拿出來，敞亮地放在兩人之間的茶幾上，“你想跟我說什么？放心吧，我不會錄音的?！?/br>
    小云的眼眸在碎發(fā)間閃了一下，猶豫很久才張口。

    “我……我……”她的聲音有點啞，夾雜著幾乎聽不出來的哭腔。

    談寧友善地遞紙巾過去：“沒關(guān)系的，你可以慢慢來。”

    小云拿起紙巾，揩了揩眼角，深吸口氣，才下定了主意。

    再次開口時，語氣變得流暢了起來。

    “五年前，我大四那會兒，在八方傳媒高玉鯤的手下實習。”她的聲音很輕，“我是學傳媒的，普通本科，在影視大廠，這樣的學歷幾乎無人問津。我投了很多公司都沒有音信，快要放棄的時候，高玉鯤的經(jīng)紀人gary聯(lián)系我，他說高老師在hr那里看見了我的簡歷，想給我一個機會?！?/br>
    “高玉鯤那時還在演男女主爸爸這樣的五六號角色，沒什么名氣，但是能有這樣的機會，我當然非常高興。第二天去工作室報道，高玉鯤在組里，gary面試完，說不用試用期了，就給我安排了生活助理職位?！?/br>
    小云閉了閉眼，仿佛那段記憶讓她覺得痛苦。

    “他一個藝人，除了我這個助理，還有保鏢宣傳司機好幾個工作人員，一開始倒還好，我覺得高玉鯤為人和藹，雖然有時會對我們發(fā)脾氣，但是工作這么辛苦，有壓力，我也能理解……直到后來，有天半夜，我收到一條微信，他讓我去他工作室拿禮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