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又呆呆地抬起頭，望向另外兩個人類同伴。

    然后就看到一貫都表現(xiàn)得比較成熟穩(wěn)重的厲南驍和喬今麗，呆呆地伸手揉了揉眼睛。

    ……好吧。

    所以不是夢，也不是幻覺。

    厲南驍難以置信，倒抽一口涼氣：“從包子里面掉出了一堆寶石？！”

    喬今麗瞪大眼睛，隱隱帶著興奮：“居然倒出這么多寶石！分明比它原本的餡料容量更大！難道里面是無窮無盡的空間？太酷了——”

    是的，這是個熱氣騰騰的冰冷寶石餡包子。

    而且里面比外面大。

    ……

    這已經(jīng)不是無厘頭動畫片里的世界了，能不能講點(diǎn)邏輯啊喂??！

    心情復(fù)雜的郁白深深地嘆了口氣，很想伸手捂住臉讓自己靜一靜。

    可惜他的手正被叫人眼花繚亂的華美寶石占據(jù)著，完全抽不出空來。

    白皙掌心里流光溢彩，在明亮日光的映照下閃得要命，就連旁邊走過的路人都被晃到了眼，本能地用手擋了擋視線，緊接著便好奇地朝這里張望。

    見狀，厲南驍陡然反應(yīng)過來，連忙往前一步，盡量擋住了其他人探究的目光。

    “小白，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也想問?！庇舭滓荒槦o奈，努力回憶著之前的事，“我上次見到過完蛋的內(nèi)餡，是無數(shù)深藍(lán)色的碎屑，就像破碎后又被攏到一起的星河?！?/br>
    而此刻從包子里面流淌出來的寶石，雖然色彩繁多，但以藍(lán)色為主，有各種各樣、深深淺淺的藍(lán)色，稱得上美輪美奐，宛如漫天星河凝固后，悄然停泊在他手心。

    “所以，”郁白按捺著向某位超現(xiàn)實存在求助的沖動，試圖獨(dú)自推理，“難道是完蛋肚子里的星屑發(fā)芽結(jié)果了？”

    厲南驍艱難地嘗試消化這種無厘頭推理：“……發(fā)芽結(jié)果？”

    喬今麗迅速提出二次元更喜歡的一種可能：“也可能這是它討好你的方式，就像不想被主人拋棄，所以特意叼骨頭回來送給你的小狗，如果這些寶石是真的，肯定很貴重吧?！?/br>
    似乎有道理。

    畢竟他剛才還想找完蛋算賬，完蛋也傳來了急切道歉的情緒。

    “應(yīng)該是真的吧。”

    以完蛋的能力，憑空制造出一堆對人類而言稀奇珍貴的寶石，好像也不奇怪。

    郁白想了想：“而且，感覺上比那天在攝影棚里看到的寶石更漂亮?！?/br>
    他上一次親眼見到這么多珍貴寶石，還是在謝無昉拍珠寶廣告的那個攝影棚里。

    那天用作拍攝道具的珠寶不僅有保險箱，還有成群結(jié)隊的保鏢看護(hù)。

    而他現(xiàn)在一個人捧著比那天還要多的寶石，實在有點(diǎn)不知所措。

    郁白琢磨了一下，主動看向厲南驍：“厲叔叔，這算天降橫財嗎？我需不需要交給警察??？”

    “……這、這個?！本焓迨咫y得有些迷茫，“呃，應(yīng)該不用吧？”

    喬今麗很不贊同：“怎么能交給別人？你這么做它會傷心的！”

    郁白：“……”

    它不是可憐兮兮的小狗，是一個胡作非為的包子?。?/br>
    郁白蹙著眉頭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最終又幽幽地嘆了口氣。

    算了，還是不上交了。

    因為確實很漂亮。

    他有點(diǎn)舍不得交出去。

    面對這樁突然發(fā)生的意外事件，郁白喃喃自語道：“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這樣吧，你先把它裝進(jìn)盒子里，這么多寶石太招眼了。”

    厲南驍頂著身后一道道好奇的目光，遞上那個原本用來裝完蛋的黑色方盒，擔(dān)憂地問：“它現(xiàn)在突然結(jié)出了一堆寶石，等下會不會還有其他異動？”

    郁白把滿手寶石嘩啦啦地倒進(jìn)盒子里之后，總算稍微松了口氣，搖搖頭道：“我不確定?！?/br>
    謝無昉估計也不確定，因為之前就說過無法預(yù)料完蛋的舉動。

    所以他才沒有問祂。

    ……并不是因為他暫時不太敢跟祂說話。

    絕對不是。

    “如果是這樣……”厲南驍沉吟道，“那我覺得你這幾天還是盡量待在安全的地方，多關(guān)注它的動靜，而且財不露白，哪怕只是再次發(fā)生了掉出寶石這樣的事，如果當(dāng)時是在外面，也會很危險?！?/br>
    翻譯過來就是，不要隨便把這東西帶出門禍害群眾，或是禍害自己，老實待在家跟完蛋一起關(guān)禁閉。

    聞言，郁白面露遲疑。

    如果放在之前，他肯定會像厲叔叔說的這么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但現(xiàn)在……

    一旁始終不曾開口的男人，靜默又專注地窺探著他的反應(yīng)。

    半晌后，郁白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聲道：“我會看好它的，等我今晚回來之后，這幾天就不出門了?！?/br>
    但現(xiàn)在他真的很想逃避一下一墻之隔的某位鄰居。

    ……哪怕只能逃避一個晚上。

    隨著話音落下，那道微微閃爍的灰藍(lán)目光黯了黯。

    看到郁白別別扭扭的反應(yīng)，厲南驍也不好再勸什么，他隱晦地瞥了一眼某個不說話但存在感很強(qiáng)的人，再次提醒道：“那你們注意安全?！?/br>
    郁白：“……知道了?！?/br>
    他只是出去吃個飯而已！

    無論完蛋還會搞出什么動靜，反正不可能這么快就再把人卷入異時空，所以不用太過擔(dān)心安全問題的。

    總之，從地球爆炸那一刻開始就心亂如麻的他，其實真的無心理會這些事了。

    “那個，這一趟結(jié)束后好累，還有點(diǎn)困。”

    郁白將完蛋和寶石盒子一并塞進(jìn)背包，進(jìn)行破罐子破摔的逃避：“……我先回家睡覺了，有事再聯(lián)系，回頭見！”

    伴著盒子里寶石細(xì)碎晃蕩的聲響，他頭也不回地溜了。

    誰的表情都沒看。

    頂著如芒刺在背一般的灼灼烈日，郁白以最快的速度走進(jìn)小區(qū)，獨(dú)自上了電梯，回到家，迅速關(guān)上門。

    冷清寂寥的樓道里回蕩著重重的關(guān)門聲。

    巨響之后，是對比愈發(fā)鮮明的安靜空氣。

    和胸口始終翻涌著的，劇烈鼓噪的心跳聲。

    ……好吵。

    郁白又跑進(jìn)浴室沖了澡，打開電視機(jī)，拉上滿屋子的窗簾，用毯子把自己裹成一團(tuán)，埋進(jìn)柔軟的沙發(fā)里，只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和一只正捏著遙控器調(diào)大電視音量的手。

    直到聽不見自己胸膛深處冒出來的聲音為止。

    然后，他開始一臉嚴(yán)肅地盯著完全不知道在講什么東西的電視節(jié)目看。

    再然后，郁白就真的睡著了。

    他確實困了。

    又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知不覺間，他墜入一連串亦真亦幻的夢境。

    夢里一片光怪陸離，有語速均勻悅耳內(nèi)容卻混沌不清的電視播報聲，有五光十色熠熠生輝的寶石滾落一地，有潮濕淋漓綿延不絕的雨聲……

    還有那個本該與他絕緣的詞，在遙遠(yuǎn)的云層深處若隱若現(xiàn)，仿佛下一秒就會和閃電一起深深刻進(jìn)他的心臟，再也無法抹去。

    他明明不會喜歡上任何——

    轟隆一聲。

    像是從高空跌落深淵，郁白在一陣猝不及防的失重感里醒來，混亂不堪的夢境陡然散去。

    安靜的客廳里回蕩著清晰的手機(jī)鈴聲。

    他被一個電話打斷了睡夢，有些茫然地揉了揉眼睛，本能地翻出手機(jī)接通，睡眼惺忪道：“……喂？”

    “郁白，你還沒出門吧？”

    電話那端的男聲說完之后，頓了頓，似乎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什么：“你剛睡醒嗎？”

    整個人仍然云里霧里的郁白下意識應(yīng)聲：“嗯，怎么了？”

    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對面的人是誰。

    “那就好?！彪娫捘穷^的人松了口氣，認(rèn)真地說，“現(xiàn)在天氣不好，你還是別出來了?！?/br>
    天氣不好，別出來了？

    郁白握著手機(jī)走到了窗邊，隨手拉開簾子，就看見外面的天色一片昏暗，暴雨肆虐，雷電交加，小區(qū)里的樹木在風(fēng)雨中大幅搖晃著，隔著玻璃都聽到呼嘯的風(fēng)聲，簡直有種世界末日的既視感。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本來天空晴朗的城市，下起了電閃雷鳴的大暴雨，人們紛紛躲進(jìn)了室內(nèi)。

    ……原來雨聲和閃電不全是夢啊。

    滿腦袋漿糊的郁白漸漸回過神來，想起之前約好的事，也意識到了打來電話的人是鄭知宇。

    沒想到天氣突然變成了這樣，仿佛連老天都在阻止他今晚赴約。

    算了，這種天氣確實不適合出門。

    逃避計劃中道崩殂。

    “那我們就先——”

    郁白正要順著他的話取消約定，卻聽到對方躊躇了一下，搶先一步道：“我已經(jīng)見到老嚴(yán)了，正好和他在你家附近?！?/br>
    “不如我們帶點(diǎn)吃的到你家來吧？反正你總要吃晚飯的，這種天氣沒辦法叫外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