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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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云江也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而是稱贊道:“郁航?好名字?!?/br> 他話音緩了下來,面露思索,似乎在浩如煙海的詩文里尋找著最恰當?shù)哪且痪洹?/br> 聽到熟悉的話語,一直垂著頭的小男孩終于忍不住抬起眼睛看他,嘴里小聲咕噥著:“臭毛病!就知道拽詩……” 原本已經(jīng)想到了對應詩句的張云江,因著這個小小的聲音停住了話頭,他年邁耳背,沒有聽清,所以俯身溫聲問:“小朋友,你說什么?“ 等他看清了眼前小男孩的模樣,忽然發(fā)出了短促的錯愕聲音:“你……” 郁白的心因此提了起來,心頭瞬間閃過無數(shù)種解釋的方案,更是本能地看向一旁的謝無昉。 袁玉行幼年和老年的模樣只有幾分相似,應該不至于一眼就認出來啊。 ……張叔叔不會被嚇到吧? 要是因此腦溢血了怎么辦?! 淺淡眼瞳里劃過復雜難言的情緒,始終注視著他的謝無昉就輕聲問:“出事了嗎?” 同一時間,再次見到已故老友的袁玉行也緊張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我怎么了!” 在幾人屏息靜氣的等待中,一頭白發(fā)的張云江頓了頓。 接著,他卻只是用更加溫和的聲音,彎著腰訝然地問:“小朋友,你怎么哭了?” “……”郁白這才把提起來的心放回去,松了口氣,傾身對旁邊的男人小聲道,“沒事了小謝,剛才差點嚇死我?!?/br> 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謝無昉微微一怔,也隨他的目光一起,看向那些總是很難弄懂的人類。 不知道什么時候,小男孩已經(jīng)眼睛通紅,豆大的眼淚將掉未掉,但仍反射性道:“別叫我小朋友!我沒哭!” 今晚的燈光那樣亮,刺得眼睛又酸又脹,他吸了吸鼻子,在死別后又重逢的老友面前,言不由衷地小聲辯解:“我是撞到頭了……都說了破桌子。” 第044章 異時10 其實餐桌的邊緣并不低,不至于撞到頭的,何況小男孩壓根沒有去捂腦袋的動作。 但黑亮眼眸里閃爍的淚光卻很清晰。 俯身看他的張云江不明所以,有些迷茫地應聲:“哦……好,你沒哭,不叫小朋友,那該叫你什么?” 他問得隨意,可袁玉行神情復雜地別開了臉,低聲喃喃:“不是告訴你名字了嘛?!?/br> “對對?!睆堅平B忙道,“郁航,是吧?” 在他渾然不覺有異的語氣里,小男孩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默默嘆了口氣:“……是啊,好名字吧?!?/br> “當然是好名字?!?/br> 被意外打斷的話題又回到了名字,張云江先前想到的句子便脫口而出了:“有首詩里說,巨川思欲濟,終以寄舟航?!?/br> “這是一位古代帝王寫下的詩,雖然不是同一個郁,但也是一句寓意很好的詩,小……小航,你知道這句詩的含義嗎?” “不知道不知道。”曾經(jīng)每次聽到他講詩就頭大的袁玉行,幾乎條件反射地埋怨道,“正吃飯呢背什么詩!煩不煩!” 突如其來的蠻橫話語,讓張云江愣了一下,下意識道:“你……你很像我一個老朋友。” 小男孩心頭瞬間警鈴大作,連忙磕磕巴巴地嘗試掩飾,忙不迭地看向郁白求助:“啊,什么?我不是這個意思!好詩好詩!對吧?小——” 說話間,他猛地想起了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不好再叫對方小白,他現(xiàn)在名義上是郁白的侄子。 危急關(guān)頭,小男孩只好放下身為老頭的自尊,略感屈辱地小聲道:“……叔、叔叔!” 聞言,本來也跟著緊張了一下的郁白,頓時忍俊不禁。 他還是第一次被老人叫叔叔。 好新奇的體驗。 郁白笑著,心頭悄然漫開幾分唏噓,幫忙轉(zhuǎn)移話題道:“張叔叔,我都忘了請你坐下,真不好意思,你坐這邊可以嗎?” “啊,沒關(guān)系?!庇行┮苫蟮睦先艘蚨至松?,“坐哪里都可以?!?/br> 等老人在小男孩對面的座位里坐下,郁白才和謝無昉一起并肩落座。 喧囂的餐廳里,一桌桌人都在吃飯,不時有服務員端著菜上來。 害怕再露餡的袁玉行全程埋頭吃飯,沒敢再多看老友,最多是趁對方不注意時偷瞄,嚴璟也難得不跟他吵架了,默默給兩個小朋友夾菜。 郁白和張云江閑聊著,時不時給謝無昉介紹一下端上來的菜。 何西則安靜地捧著碗吃飯,同時似懂非懂地聆聽大人們的對話。 周圍熱鬧嘈雜,每當拔絲地瓜這道菜出現(xiàn)在服務員手中的時候,她都會好奇地凝望許久,直到終于有一盤是端到他們桌的。 因為,這道菜看起來實在是太夸張了。 巨大的銀色底盤上擺著一個燭臺似的支架,錯落著伸出四個小碗,成團的白色糖絲宛如蓬松的蠶繭,從最高處的小碗傾倒下來,一層層鋪開,一直延伸到最下面的金黃地瓜上。 這盤菜是廚師協(xié)同服務員現(xiàn)場掛的絲,施工完畢后還彬彬有禮道:“拔絲地瓜,請慢用。” ……但是,這絲拔得也太多了。 不光是眼巴巴盯著看的小女孩,一整桌人都面露驚詫。 張云江失笑道:“居然把菜做得這么隆重?!?/br> 郁白沉默了一會兒,下意識對身邊的謝無昉說:“一般的拔絲地瓜不長這樣……這家店有點夸張。” 謝無昉已經(jīng)嗅到空氣中飄蕩的濃郁甜味,便說:“看起來很好吃?!?/br> 也許是因為工序復雜,這是最后端上來的菜。 郁白已經(jīng)吃飽了,聽到謝無昉的話,他似乎也有點饞了,可看著眼前宛如藝術(shù)品的超夸張拔絲地瓜,又不知該從何下手。 他盯著眼前巨大的糖絲蠶繭和相形見絀的一坨地瓜,問謝無昉:“你想先吃地瓜還是先吃糖絲?” “什么玩意兒,就知道搞噱頭?!?/br> 同一時間,看得目瞪口呆的小男孩,又忍不住看向老人,習慣性地抱怨道:“盤絲洞嗎這是?真夠浪費的!” 年幼的眼睛陡然撞進蒼老的目光,同時蕩開了nongnong的錯愕。 聽到這熟悉的暴躁語氣,郁白頓時心道不妙。 怎么身體本能也梅開二度! 所以他沒等謝無昉開口,連忙自己回答道:“——地瓜吧!小航你也吃一塊,都吃掉就不浪費了。” “……”正在認真思考先吃哪個的謝無昉,看見突然出現(xiàn)在碗里的金黃地瓜,訝然道,“好?!?/br> 有反應很快的郁白幫忙解圍,小男孩迅速收回目光,佯裝無事發(fā)生,慌忙道:“也對也對,謝謝叔叔!我愛吃地瓜,再來一塊!” 郁白就哭笑不得地又給他夾了一塊:“……不客氣,侄子?!?/br> 色澤金黃誘人的地瓜第二次落在了斜對面桌角的碗里。 郁白剛要放下公筷,視線不經(jīng)意地瞥過身邊的人,卻發(fā)現(xiàn)謝無昉似乎正看著坐在斜對面的小男孩。 以及他面前的……碗? 本來在埋頭吃東西試圖將失誤掩飾過去的小男孩,猛地一個激靈,接著碎碎念道:“唉喲我有點冷,不會感冒吧?肯定是晚上天氣涼了,我穿得少,要不先回家吧!” 咦。 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郁白已經(jīng)再度夾起一塊地瓜,還在巨大的白色糖絲上卷了卷,像在卷棉花糖。 “喏,地瓜和糖絲。”他笑著說。 那雙灰藍的眸子這才換了落點,望向近在咫尺的笑顏。 另一邊,怕說錯話所以基本沒敢開口的嚴璟終于憋不住了,幽幽道:“地瓜快沒了……能不能給我留點糖絲吃。” 誰家拔絲地瓜的重點會是絲??!能不能多放幾塊瓜! 而這張餐桌邊唯一的老人,頭發(fā)銀白,他的目光從喊著冷的小男孩身上移開,掠過了餐盤里的萬千糖絲團成的白繭,對一旁的年輕人笑道:“小郁醫(yī)生,今晚是有些涼,你們吃完飯還是早點回去,別讓小朋友生病了。” 桌上杯盤狼藉,一頓飯已吃到尾聲,老人的話語里有了道別的意味。 以人類那些無須言明的潛臺詞和交際習俗來說,被叫到的郁白這時候應該再閑聊兩句,然后順勢讓飯局散場,大家各自分開。 在座的人們當然知道這一點。 郁白也知道,可他看著一旁忽然因此靜下來的小男孩,卻有些沒辦法將那些臨別的話說出口。 在現(xiàn)實世界里,他們已經(jīng)同這位老人永遠地道別了。 張云江敏銳地看出他的猶豫,試探著問:“怎么了?小郁醫(yī)生,你有什么話想說嗎?” 在他一無所知的好奇目光里,郁白躊躇片刻,小聲道:“沒什么,我就是……突然又想起了我的外公?!?/br> ……對不起了梅開三度的外公! 他只是想幫那個像小朋友一樣的老人再拖延一點時間。 得到這個答案的張云江先是驚訝,隨即笑起來,眼角皺紋里嵌滿了暖黃的夜晚燈光。 “小郁醫(yī)生,你這么年輕,怎么也跟我這個老頭子一樣,總是想起故人呢?” 他看了一眼對面低垂著頭的小男孩,感慨道:“今晚不知怎么的,我也一直想起一個老朋友,明明知道他人不在這里,不知跑哪去了,卻覺得就像是在這兒一樣?!?/br> 說著,張云江從外衣口袋里,摸出那張之前看了一路的紙條,語氣鄭重地再次對郁白道謝:“說起來,要不是小郁醫(yī)生你,我這會兒恐怕還在外面到處找人,這真是要謝謝你,實在給你添麻煩了!” 郁白很快搖搖頭:“沒什么……一開始我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還是張叔叔你打來電話,我才知道袁叔叔是人不見了?!?/br> 前面為了圓謊,在和更了解張云江的袁玉行討論之后,郁白告訴后者的版本是:從醫(yī)院逃跑的袁叔叔的確是來找過他們,死乞白賴地想跟謝無昉學棋,結(jié)果兩人在聊了幾句后,袁叔叔忽然很興奮地離開了,走之前只扯下一張紙寫了句話,隨口說了聲有機會的話交給老張。 而當時的郁白除了驚訝,并沒有當回事。 這樣能合理地解釋他接到張云江電話后的一連串反應。 在真正見到這位為朋友的失蹤心急如焚的老人之前,郁白其實擔心過,這樣一張單薄的紙條會不會沒法讓老人放心,反而產(chǎn)生類似于遺書的不好聯(lián)想。 他沒想到的是,張云江在看到上面的留言后,怔忡半天,竟一下子放松下來,很快笑著對他們道謝。 此刻明亮的燈光下,微風將整齊對折的紙條掀開一個角。 上面寫著: 我頓悟了!等老子過兩天回來殺你個丟盔棄甲! 筆跡老練遒勁,頗有風骨,還透出幾分顯而易見的倉促,急得連落款都沒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