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貪婪與眼淚

    寒風冷冽，所有人不論是大人小孩都向著篝火靠了靠，也是為了聽清老人的故事。

    “在這些圖畫中，有一幅的前方擺放了一尊小金像。就這一枚金像的價值，已超過他十輩子才敢企及的財富總和了。年輕人拿起金像，滑入自己的布兜中?！?/br>
    “他不想逗留。他知道很快就會有其他人到達這里。而當他們真的到達的時候，他最好已經(jīng)離開了。貪婪會讓最偉大的人變成蠢蛋，而他非常清楚，其他人會毫不猶豫地為了那尊金像而讓他流血––––不僅是金像，還有更深處的所有財富。這個年輕人雖然有許多毛病，但他并不貪財。他覺得已經(jīng)沒必要繼續(xù)深入了。剩下的寶藏就留給其他人吧。”

    “他在離開古墓之前看了一眼最后一幅畫。畫中那位小皇子死掉了，靜靜地躺在靈柩上。最靠近他的那些人在哭泣……但是遠處的人們卻在歡呼。他究竟是被人愛戴？還是一名暴君？他無從得知?！?/br>
    “就是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了一個聲音：一個在黑暗中讓他渾身顫抖的聲音?！?/br>
    “他環(huán)顧四周，雙眼睜到最大，將火把高舉在前方。可是空無一物?！?/br>
    “‘誰在哪？’他說。但是得到的回答是一片寂靜?！?/br>
    “年輕人搖了搖頭?！徊贿^是風而已，你個蠢貨，’他心想。‘是風而已?！?/br>
    “然后他又聽到了同樣的聲音，這一次更加清晰了。在古墓更深處的黑暗中，一個孩子正在哭泣?！?/br>
    “如果換成其他任何地方，他的父愛本性都會驅(qū)使他尋找聲音的來源。但是在這里，在黑暗的古墓之中？”

    “他想要逃跑……但他最后沒有逃跑?？奁穆曇魮軇恿怂男南摇？蘼曋谐錆M了悲慘和哀傷?！?/br>
    “有沒有可能這座古墓還有另外一個入口？萬一真是一個小男孩走進了古墓然后迷路了呢？”

    “他將火把高高舉起，向前躡手躡腳地前進?？蘼曔€在繼續(xù)，在黑暗之中微弱地回蕩著?！?/br>
    “他來到了一個更寬敞的墓室門口，地面漆黑，反光強烈。墓室里面的黃金器物和嵌滿珠寶的墻壁在火光中閃閃發(fā)亮。他小心地進入了這間墓室。”

    “他猛然抽回了腿，因為他的腳后跟還沒著地，就在地面上激起了好幾圈波紋。這是水。地面上不是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全是水。”

    “他半跪下來，舀起一捧水送到嘴邊。他立刻吐了出去。這是咸水！在這里！恕瑞瑪?shù)男呐K地帶，距離最近的海洋也有一千里1

    “他再次聽到了男孩的哭泣，現(xiàn)在更近了。”

    “他將火把舉到眼前，年輕人借著火光的邊緣瞥見了一個人影?？瓷先ニ坪跏且粋€孩子，背對著他坐在那里?！?/br>
    “他謹慎地走進了墓室里。地面上的水并不深。他脖子后的汗毛全都直立起來，恐懼充滿了他的胸膛，但他依然沒有轉(zhuǎn)身逃跑。”

    “‘你迷路了嗎？’他問道，同時緩緩地靠近?！闶窃趺吹竭@里來的？’”

    “那個人影并沒有轉(zhuǎn)過身……不過他倒是開口說話了。”

    “‘我……我不記得了。’他說。他的聲音在年輕人身邊回蕩了許久，在墓室墻上反彈出許多層回音。男孩的口音非常古老，他的措辭也很奇怪……但是能聽得懂?！也挥浀梦沂钦l了?！?/br>
    “‘別擔心，孩子，’年輕人說?！磺卸紩玫摹！?nbsp;　　 　　“他更靠近了一些，面前的人影終于顯露出來。他驚慌地瞪大了雙眼?！?/br>
    “他面前的人影是一尊鑲滿瑪瑙的金像，就是一座金像。它并不是哭聲的來源，也不是男孩聲音的來源?！?/br>
    “這時，一只小手，干燥的小手，抓住了他。”

    聽眾里面最年幼的孩子抽了一口氣，瞪大了他的眼睛。其他孩子則壯著膽子哄笑起來。年邁的卡爾墩也微笑起來，嘴里一顆金牙在篝火中映出金光。然后，他繼續(xù)講了下去。

    “年輕人低頭望去。他身邊站著一個纏滿了亞麻繃帶的尸體，正是畫中的那位小皇子。雖然這位僵尸男孩滿臉都纏著裹尸布，但是從他空洞的眼窩中還是透射出了一縷昏暗、鬼魅的幽光。這位僵尸男孩捉住了年輕人的手?！?/br>
    “‘伱能做我的朋友嗎？’小男孩問道，他的聲音被繃帶捂在了嘴里，含糊不清?！?/br>
    “年輕人突然向后傾倒，掙脫了那個孩子的抓握。年輕人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胳膊：他的手已經(jīng)開始凋零枯萎，變成了黑色，不斷地皺縮干癟。這消耗生命的短暫觸碰正在沿著他的胳膊向上爬?！?/br>
    “他轉(zhuǎn)身逃跑。在他的驚恐和忙亂中，他丟掉了燈籠?；鸸獾M了淚之湖中發(fā)出嘶嘶聲，隨后黑暗降臨。不過，他依然能夠依稀辨別出前方微弱的日光。他向光亮跑去，窮途末路，跌跌撞撞，與此同時，消耗生命的枯萎依然在朝著他的心臟進發(fā)?！?/br>
    “當時，他覺得那個僵尸男孩隨時都有可能抓住他……但是這并沒有發(fā)生。他感覺自己經(jīng)歷了永世，但事實上可能只過了幾次心跳的時間，隨后他沖出了黑暗，再次回到了沙漠的酷熱之中?！?/br>
    “‘對不起，’一個凄涼的聲音在他背后縈繞。‘我不是故意的?！?/br>
    “至此，阿木木之墓出土?！笨柖照f。“僵尸男孩重見天日?！?/br>
    “但是每個人都知道他不是真的1一個孩子大聲喊，這是最年長的一個，可能剛才的那段沉默讓他感到不安。

    “阿木木是真的1最小的孩子說?！八谒奶幣腔玻胍业揭粋€朋友1

    “他是真的，但他不是個男孩，”另一個孩子說。“他是個約德爾人1

    卡爾墩笑了起來，用力拄著一根疙疙瘩瘩的拐棍站了起來。

    “我是個老頭子了，我們明天還要走很遠的路，”他說?！耙呀?jīng)過了我睡覺的時間了?！?/br>
    聽眾們開始散開，微笑著低聲交談，但有一個孩子沒有走。她盯著卡爾墩，眼睛一眨不眨。

    “爺爺，”她說?！澳氵@只胳膊是怎么沒的？”

    年邁的卡爾頓看了看自己肩膀以下這條空洞的袖子，對著小女孩咧嘴一笑。

    “晚安，小寶寶。”他一邊說一邊眨了眨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