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憶戛然而止，褚漫川沉聲道：“仙域沒有節(jié)日，也從來不過節(jié)日。”

    “那我們可以自己吃啊，師尊，你想吃什么餡的？”蘭則安微微傾身，專注地看著褚漫川的眉眼。

    這頁紙上只簡單標(biāo)注了揉面時(shí)需得仔細(xì)的兩點(diǎn)，但沒有寫用什么餡料。

    褚漫川看他很是期待的模樣，不禁冷冷一笑，惡意地回他：“本尊最討厭吃的東西就是湯圓。”

    蘭則安被他噎了下，原本要說的話堵在嗓子眼兒，好半晌才緩過來，悶聲道：“弟子記下了?！?/br>
    褚漫川等他回過話，才背過身，不疾不徐走進(jìn)了正屋。

    院里的楓樹一年四季都是紅的，無論春夏秋冬，這里一直都是紅艷艷的顏色。

    若是冬日里落了雪，滿樹鮮紅的葉子在白雪掩映下，就會尤顯飄逸。若是有風(fēng)恰好拂過，它們隨風(fēng)搖曳時(shí)，就像一簇簇火苗，晃晃悠悠的照亮整個(gè)冬季。

    但是現(xiàn)在，過分繁茂的楓葉把這處庭院蓋了個(gè)完全，層層疊疊遮住天空，看一眼只讓人覺得壓抑。

    褚漫川沉沉收回目光，抬手關(guān)上窗子。

    ……

    “師尊，馬上就到元宵了，今年你想吃什么餡兒的湯圓？”男人站在他對面，笑吟吟地問道。

    窗子是敞著的，窗外的楓葉上還有未化完的殘雪。

    他當(dāng)時(shí)饒有興致地追問那人：“都有什么餡兒的？”

    “好多好多好多呢?！蹦腥私o了他很多種選擇：“紅豆沙、黑芝麻、棗泥餡、核桃餡、花生餡、山楂餡、豬油餡、或者rou餡。師尊想不想嘗嘗rou餡的？你想吃什么rou，我就把它包在湯圓里。”

    “rou餡？會不會很奇怪？”他想想那種黏糊糊、rou唧唧的口感，臉色微變，十分不感興趣地?fù)u搖頭，果斷拒絕道：“算了，我不想嘗試那種味道，我還是選紅豆沙的吧?！?/br>
    “那就除了紅豆沙，我再做一個(gè)核桃的、一個(gè)山楂的？師尊你覺得如何？”男人總是會給他很多種選擇，也不嫌麻煩，總是如此。

    他當(dāng)時(shí)正巧無事，便問道：“核桃和山楂這兩種餡料都需要準(zhǔn)備什么？”

    “核桃餡的話，是核桃、芝麻和桂花；山楂餡的話，是山楂、紅棗和豬油?！蹦腥艘矝]猶豫，想也不想就告訴他。

    他當(dāng)時(shí)回憶起自己慣吃的紅豆沙湯圓，思索著說：“那紅豆沙餡的，是不是有紅豆沙、桂花、飴糖、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豬油？”

    “對。”男人當(dāng)時(shí)湊過來，眼底蕩漾開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光亮，“不過師尊少說了一樣?！?/br>
    他當(dāng)時(shí)詫異著反問道：“還有其他的嗎？”

    “說出來只怕師尊就不喜歡了?！蹦腥搜鹧b無奈道。

    “……是不是有rou？很碎很碎的rou末？”

    “師尊英明?！蹦腥俗焐辖兄鸱Q，但動作卻是大逆不道。

    隔著一張桌子，欺身含住他的嘴唇，很放肆的與他唇舌交纏。

    動作強(qiáng)勢又急促，帶著不容推拒的霸道。

    ……

    “混賬！混賬！真是個(gè)混賬！”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褚漫川只覺得羞惱極了，若是那廝現(xiàn)在在他面前，他定會要那人好看！

    房門卻在此時(shí)被敲響，伴隨著蘭則安清潤的聲音傳來：“師尊，我們今天暫且還吃陽春面，可以嗎？”

    “隨你，莫要打擾為師?！瘪衣ㄓ舶畎畹馈?/br>
    一門之隔，褚漫川耳根處的紅暈清晰可見，仿佛隱藏著什么難言的情意。

    門外，蘭則安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心中好像有無數(shù)個(gè)念頭涌現(xiàn)，但每一個(gè)都像是長了翅膀，落不到實(shí)處，也看不清模樣。

    他感覺，他的腦子好像不大好使。

    腦中像是有漫天云霧，而他卻站在泥潭之中，根本分辨不清楚方向。

    其次，他每動一下，或者掙扎一下，都覺得渾身沉重，無形中像是有一條鎖鏈把他鎖住了。

    他耷拉著腦袋，心里充滿了疲憊和無力。

    “你還站這兒做什么？”褚漫川盯著門板，神識偷摸窺視著門外的蘭則安，眼神里滿是探究之意。

    蘭則安瞳孔遽然放大，如夢初醒。

    “方才，弟子只是在想……陽春面該怎么做才能做得更合師尊口味?！碧m則安目光復(fù)又落在了門板上。

    褚漫川側(cè)過身，眼神游移，四處亂瞥，卻是怎么也不再看向門板。

    明明……明明蘭則安看不見他。

    明明門板擋住了他的身影，但褚漫川就是覺得不自在。

    都怪剛才的回憶。

    都怪楚崖。

    那個(gè)混賬既不尊師重道，也不恪守禮儀，離經(jīng)叛道，一點(diǎn)也不安分！

    褚漫川的視線逐漸掠過屋里所有的陳設(shè)，黃梨花木制成的床榻、桌案、博古架……還有那扇玲瓏剔透的白玉屏風(fēng)。

    褚漫川慢慢紅了臉。

    這間屋子，他是住不下去了。

    第7章

    這是蘭則安第二次做陽春面，他很熟練就做好了。

    細(xì)如龍須的面條依偎在湯碗中，湯面上浮著點(diǎn)點(diǎn)青綠蔥花，像是畫家用心勾勒出的一幅細(xì)膩的畫作。

    他再次敲響正屋房門。

    褚漫川第二次吃蘭則安做的陽春面。

    這碗面，無論是外觀、香氣還是口感，都透著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種深刻的味道完全融于面湯，也刻在了褚漫川的靈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