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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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心下?lián)u頭,莊矣真是個怪人,明知他是個假的,死活就是不撥開那層毫無遮擋作用的薄膜,他不可能主動說自己的來歷,于是他便順著莊矣的選擇走——扮演一個在謀害中僥幸存活的可悲主子。 “這么說,”陳子輕自嘲,“我還真是命大,沒死在你手上?!?/br> “莊矣,你太讓我失望了。你讓我覺得,你我相識的幾十年是場笑話,我把你當(dāng)親人,當(dāng)朋友,當(dāng)知己,當(dāng)可以交出后背的人,你卻拿我當(dāng)監(jiān)視的目標(biāo),你怎么下得去手!” 這番漸漸走向聲嘶力竭的話一出來,陳子輕就有種怪異的鬼上身既視感,他想都沒想就說了,都不帶停頓的,似乎不受控制。 莊矣深深地垂下眼簾,他哽咽著說對不起,一遍又一遍,這三個字說得再真誠都顯得蒼白。 陳子輕沒什么感觸,他正兒八經(jīng)地問道:“你沒殺死我,莊易軍罰你了?” “沒有?!鼻f矣說,“他叫我暫時別再有行動?!?/br> 那個莊惘云不知道自己死了。 莊易軍真的以為他沒成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莊惘云是鬼。 不止他一個知情者,還有個,無意間撞見的傭人。 被他滅口了。 去年那場晚宴是個分界線,那晚之前,他游走莊惘云究竟是不是死而復(fù)生的猜疑里,那晚之后,做了鬼的莊惘云走了,有人陰差陽錯的借尸還魂。 這個住在莊惘云身體里的人勾搭他,引誘他,最終攻下他的根源是——莊惘云的遺愿。這個人不得不這么做,這是他使用身體的條件。 或許是這樣吧,莊矣拿出從去年就分析琢磨的結(jié)論。 這個人的目的是要他為了自己叛主,坦白,為做過的錯事道歉,懺悔,難堪地乞求原諒。 他一一奉上。 他去年故意沒及時通知主子莊易軍,這人手上拿到了裴家父子的親子關(guān)系要揭發(fā)一事,代價是被召見,受罰,多次經(jīng)歷活活痛昏厥,再活活痛醒。 如今他知無不言,卸下面具,撕開遮羞布,剖出小人的一面,等一個宣判。 房內(nèi)很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氣氛不知不覺就陷入壓抑的境地。 莊矣背部肌rou慢慢繃起來,又釋然一般松懈下去,他想著,莊惘云的鬼魂出來了,是把他帶走,還是怎樣…… 然而他等了等,任何一種現(xiàn)象都沒有發(fā)生。 莊矣凝視坐在椅子上的人,手指不易察覺地碰了碰對方的褲腿,這人也在等,和他一樣等莊惘云。 都沒等到。 陳子輕見莊矣看過來,他迎上對方的視線:“芯片呢?” 莊矣道:“在脖子后面?!?/br> 陳子輕讓莊矣把頭伸過來,露出放芯片的地方,他仔細(xì)瞅了瞅那塊皮rou骨骼,沒見到一點疤痕。 我的媽,高科技啊。 陳子輕并沒有震驚不已三觀重塑,因為他之前就有猜過這個方向。這就是思維發(fā)散的好處。 “我知道錯了,我背信棄義豬狗不如,求少爺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讓我用后半生贖罪償還?!?/br> 莊矣低賤不堪的聲音響起,摻雜著壓抑的哽聲,陳子輕有種莊矣瞞著他見到莊惘云的鬼魂,怕被殺死帶走,擱這兒懇求的感覺。 陳子輕唏噓,怪不得原主沒防住,莊矣在他身邊那么多年,一直都是個貼身管家身份,沒執(zhí)行過什么任務(wù),這就不會有丁點不尋常的蛛絲馬跡。 哪曾想,莊矣職業(yè)生涯的第一個任務(wù),就是要他的命呢,造化弄人啊。 原主的遺愿是要讓他身邊那幾個被他信任的人像背叛他一樣,背叛自己真正的主子,回過頭跪在他面前懺悔,哭著求他原諒。 就到這,后面沒了。 原主沒強制性的要他原諒,或者不原諒,那他原不原諒莊矣呢? 陳子輕的沉默慢慢凝成一把削鐵如泥的尖刀,被一根無形的線吊掛著懸在莊矣的頭上,刀刃若有似無地擦過他的頭皮,要掉不掉的最折磨人。 “你先回莊園?!?/br> 莊矣豁然抬頭:“少爺,你還是不肯要我——” 陳子輕不慌不忙地跟他對視:“怎么,你說了你的事,交代了你后來的反水叛主,跪了,哭了,求了,就能當(dāng)作什么都沒發(fā)生?莊矣,你動腦子想想,天底下有這么便宜的事嗎?就算有,你敢要?不覺得這里面有詐?” “我沒念及情分,按照原來的計劃給你支票讓你填了離開,過你自己的人生去,或是一怒之下叫人把你打一頓隨便扔在哪,又或者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你弄死讓你消失在這個世上,已經(jīng)是大發(fā)慈悲網(wǎng)開一面,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陳子輕發(fā)癲。 莊矣的聲線酸澀得不成樣子:“我回莊園等少爺?!?/br> 那模樣,像是一時糊涂犯了大錯被打入冷宮的妃子,余生只剩一個飄渺的等待。 陳子輕垂了垂眼,他要看看原主接下來會不會做什么。這件事他挺重視的,畢竟涉及到了同樣做過叛徒的周今休。 . 莊矣情緒低落,滿身沉寂蕭條地走到門口的時候,后面忽然傳來一道喊聲。 “等等?!?/br> 陳子輕無視莊矣回頭時的期待,要不把莊矣體內(nèi)的芯片取出來看看是什么樣,有沒有編碼之類? 這念頭冒出來沒幾秒就被陳子輕打消,他的直覺告訴他,不能取。 “莊矣,你跪在我腳邊,對我坦白所有這個做法,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誰教你的?” 莊矣唇微動。 陳子輕在他開口前冷聲提醒:“想好了說,我身邊不會再留對我有隱瞞的人?!?/br> 莊矣半晌道:“是涂犖犖出的招?!?/br> 陳子輕蹙眉。喲呵,涂犖犖誤打誤撞地成了他任務(wù)進度條上的一大推力,讓他開了個好頭呢。 莊矣低啞的嗓音聽著有些急切:“我跟他離婚后就再也沒聯(lián)系了,即便他偶爾通過一些途徑找我,我都沒有理會,是這次我不知道怎么辦,不知道該找誰幫我出主意才想到他的?!?/br> 陳子輕無語,莊矣啊莊矣,你聽聽這是人話嗎,沒價值的時候靠邊站,有價值的時候就給了眼神,你還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你慌什么,我也沒說你做的不對,更沒認(rèn)為你是個給不了人責(zé)任還要丟出點希望的人渣?!?/br> 莊矣的額角抽了下。 陳子輕自言自語:“不知道現(xiàn)今的涂家跟那實驗牽扯的程度深不深……” 莊矣面色嚴(yán)肅:“你想?yún)⑴c?”他鄭重道,“我可以再找涂犖犖?!?/br> 陳子輕嘖嘖咂嘴,涂犖犖是誰啊,是你用來討好我的工具人嗎?我真是服了。 “我就說說?!标愖虞p一只手撐著臉,一只手像模像樣地在桌上敲點,啊喲,手指頭有點疼啊,霸總為什么都喜歡這么做,搞不懂。 陳子輕抿著嘴打量莊矣,視線從對方西褲跪過的褶皺上飄過,莊易軍是典型的獨裁掌權(quán)風(fēng)范,把人當(dāng)機器控制好變態(tài)啊,他那種人,竟然也能活到快八十歲才死,哼。 “莊矣,你知道莊家現(xiàn)在有多少人體實驗品嗎?” 莊矣搖頭:“我不清楚?!?/br> 陳子輕思慮著,作為家主,按理說手上該有份芯片眼線的名單才是,他怎么沒有。名單和遙控都在他目前沒有完全繼承的莊易軍的遺物里嗎?還是有其他可能呢?他的心底一閃而過什么東西,太快了沒來得及捕捉。 “這件事背后真的是莊易,” 陳子輕臉不紅心不跳地改口:“是我爸cao控掌管?” 不等莊矣做出應(yīng)答,陳子輕就萎靡地擺了擺手:“沒什么,你出去吧?!?/br> 莊矣走后不到片刻,房里突有一陣猛烈的陰風(fēng),猶如哀怨的哭吼。 陳子輕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他無聲嘀咕,剛才你不出來,人走了,你出來了,哎。 . 雨越下越大,瓢潑似的,形成了一片冷冰冰的雨幕。三月里,有的地方還下暴雪,華城只下雨,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 對面的閣樓里 裴予恩把一杯水端到床邊:“奶奶,你喝點水?!?/br> “喝不下。”莊夫人的樣子十分虛弱,聲音都是啞的,她躺在兒子生前睡過的床上錘幾下心口,喘氣有些困難,“予恩,奶奶難受?!?/br> 裴予恩放好水杯,湊近去撫她的后背:“我知道。” 少年紅了眼眶:“我爸不在了,還有我?!?/br> 莊夫人淚流滿面:“你爸怎么就走了,他都沒到奶奶夢里來說句話,這么突然就……” “他不是都成功了嗎,為什么會這樣,予恩,你告訴奶奶,你去找大師,找厲害的,多少錢都可以,只要能讓你爸回來,不是有很多巫術(shù)嗎,總有法子的吧,哪怕是見上一面也好啊。”莊夫人語無倫次。 裴予全身僵硬,臉白如浸透了冰水的紙,他不敢讓奶奶知道,他爸后來的失敗,有他出的一份力。 不清楚是不是關(guān)鍵作用,但跟他脫不了干系。 少年整個后心都是冷汗。 莊夫人神志不清地呢喃著:“報仇,必須報仇,不能這么算了?!?/br> 她徒然一把握住孫子的手,緊緊的,死死的握著,指甲摳進少年的皮rou里,立刻就滲出血絲。 “予恩,你要給你爸報仇?!鼻f夫人像是回光返照,整個人容光煥發(fā),一雙眼雪亮,“聽到奶奶說的了嗎?” 被抓破手的裴予恩一言不發(fā)。 莊夫人尖銳地大叫,聲音聽著泣血:“予恩——” 裴予恩有短暫的耳鳴,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他像被打斷脊骨和傲氣,徒留一身濕漉漉的灰敗,他說:“聽到了?!?/br> “好,聽到了就好?!鼻f夫人終于露出些許欣慰和安心,“對了,予恩,你爸有個日記本,上面記了他研究的巫術(shù)之法,奶奶把它交給你,到時你從中找出救你爸的方法?!?/br> “如果怎么都找不到,那就……”莊夫人前言不搭后語,“我們弄死莊惘云,不讓他去投胎,不準(zhǔn)他有下一世,他好狠的心,你爸說的沒錯,他的命格有那什么紫氣,沒關(guān)系,我們換別的法子,他那位置是坐不久的,你等著看吧,背地里多的是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一個個的都在伺機而動,尤其是這些年最被看好的莊老四那一方勢力,他們能咽的下這口氣?不可能的。” 莊夫人越說越激動:“莊惘云不是你爸,他背后只有一個隔岸觀火的老爺子,基本就靠他自己,他連娛樂公司都打理不好,能有什么本事?!?/br> “我們有了機會就做法,讓他魂飛魄散。奶奶恨他,予恩,他是我們家的仇人,他殺了你爸?!?/br> 裴予恩勉強扯了扯干燥發(fā)白的嘴皮,看樣子奶奶不知道真正的莊惘云去年就死了,她知道的是,兒子要搶莊惘云的身體,搶到手了卻沒保住,又被搶了回去。 他爸非要逆天而行。 人心不足蛇吞象,和原來一樣不好嗎,要是他爸不去改變,現(xiàn)在我們一家三口還好好的,他也可以用常態(tài)去面對那個人,想辦法去爭取感情。 那人要他陪奶奶一陣子就過去住,他去了又能怎么樣,心態(tài)上已經(jīng)天翻地覆,再也做不成單純的舔狗了。 現(xiàn)在的局勢無疑是在告訴他,當(dāng)初他一手策劃提前公開身世這步棋走錯了,大錯特錯。如果他不那么做,他爸也不至于在走投無路之下選擇狗急跳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