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節(jié)
邱晁攬著他肩膀:“安然想吃?” 邱安然搖頭,碗里不知道是什么,透明的,沒味道,他看著沒胃口,覺得像鼻涕,有點惡心。 可能是那只耳朵帶給他的心理陰影還沒消失。 邱晁端起碗,拿著勺子在碗里攪動攪動,舀一勺說:“好吃的,嘗嘗?” 邱安然還是搖頭。 邱晁將那勺不粘綢的食物送到他嘴邊:“別這么拒絕爸爸,就嘗一口?” 邱安然蹙起眉心:“爸爸,我真的不想吃?!?/br> 邱晁見兒子是真的不感興趣,他笑道:“好吧,那爸爸吃?!?/br> 邱安然目睹他一勺接一勺地吃下去,吞咽的聲響很大,多美味一般:“這里面是什么?” 邱晁放下空碗跟勺子,說道:“是補(bǔ)品。” “那我不需要吃,我還小?!鼻癜踩槐砬槭终J(rèn)真嚴(yán)肅,“爸爸你多吃點,你年紀(jì)大了,需要補(bǔ)一補(bǔ)。” 邱晁被兒子逗樂,當(dāng)場哈哈大笑,他這么笑都沒堆滿褶子,整個人的感覺年輕了不少,說他三十出頭都不為過。 邱安然滿臉疑惑,有什么好笑的,搞不懂。 不過爸爸不忙就好了,他潛意識里希望爸爸在自己身邊,而不是在他不知道也看不見的地方。 休息區(qū)的面積十分寬敞,綠植旁是個跑步機(jī),邱安然偶爾瞧一眼跑道。 邱晁和兒子說話,手指插進(jìn)硬邦邦的短發(fā)里,時不時地對著一處頭皮做出蹭,摸,摳,抓的動作。 似乎那里有什么東西。 邱安然問道:“爸爸,你多久沒洗頭了?” 邱晁一頓:“嗯?” “多久沒洗頭了啊,”邱安然說,“我看你頭上很癢的樣子,是不是長痘了?” 邱晁伸頭:“你幫爸爸看看。” “算了,別把我家寶貝的鼻子臭掉了?!彼趾笱鲋吭谏嘲l(fā)上,良心發(fā)現(xiàn)地沒讓兒子看他有點油的頭發(fā)。 邱晁心情好,他拽下脖子上的玉石:“送給寶貝?!?/br> 玉石一看就很貴,而且年代久遠(yuǎn),拿在手里的觸感極好。 邱安然對著玉石愛不釋手:“謝謝爸爸?!?/br> 邱晁疊著腿笑:“喜歡就好。” 他接了個電話,說:“安然,你去看書寫作業(yè),爸爸出門會會朋友,晚點和你大哥一起回來。” . 邱安然洗漱的時候,他邊刷牙邊照鏡子,照著照著,就一口牙膏沫吐在池子里,伸著脖子湊到鏡子前,奇奇怪怪地薅起細(xì)碎的劉海,嚷了句:“我留光頭好像不錯?!?/br> 干嘛想這個。 邱安然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左右變換角度,他的頭型是圓的,確實適合光頭。 “我剃光頭,爸跟大哥二哥都不會同意?!鼻癜踩环畔聞⒑?,順了順,他漱漱口,洗了臉出去。 邱安然往書房走,無意識地摸著一截空蕩蕩的手腕,他感覺自己想去哪,很著急,又不知道究竟要去哪。 沒頭緒。 考試周學(xué)業(yè)重,邱安然沒有再分心琢磨有的沒的。 …… 圣誕前夜,邱安然跟大哥去參加一場婚宴。 新郎新娘都是貴族,他們背景學(xué)識容貌皆般配,站在一起頗為養(yǎng)眼。 如果不是新娘總朝大廳入口方向看,期待著什么人前來,新郎總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好友的話,會讓人以為他們相愛,正在愛著彼此。,而非門當(dāng)戶對的商業(yè)聯(lián)姻。 賓客幾乎都是外國人,邱安然置身這樣的環(huán)境,談不上局促,卻也跟享受不沾邊。他找機(jī)會去甜品區(qū),獨自拿了份甜點吃起來。 有富家小子來找他說話,綠寶石的眼睛讓他移不開眼,他估摸自己真正喜歡的是珠寶。 富家小子取下綠寶石的戒指送給他,他不要還跟他急眼,不知道在哪個社交平臺學(xué)來的送禮精髓,和他推搡拉扯起來。 那戒指不小心掉落,滾在了長桌底下。 邱安然蹲下來去找。 富家小子也蹲下來,想要趁他不注意偷親他,被他及時發(fā)現(xiàn),一言難盡地把人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果然是天生的基佬啊……” 邱家小少爺溜到花園,對著夜空悵然:“基佬這個小群體是有雷達(dá)的,距離一縮近就會響?!?/br> “干脆給大哥發(fā)個信息,先不回去了?!鼻癜踩惶统鍪謾C(jī)按鍵,“里頭無聊死?!?/br> 他一邊有意無意地蹭著綠植和它們玩鬧,一邊自語:“甜點倒是不錯,走之前再去吃一塊?!?/br> “嗒——” 邱安然的身形猛地滯住,什么聲音?他循聲找準(zhǔn)方位看去。 花叢邊站著個陌生女人,頭戴一頂黑紗帽,面龐半遮半露,衣著偏復(fù)古,她的手上拿著一只金色懷表,落入他耳中的聲音就是懷表打開的聲音。 按理說這個距離,再加上是室外有噪音,他不應(yīng)該捕捉到,可他就是清晰地聽見了。 邱安然不自覺地穿過小徑走到女人面前,他想說什么,幾次張嘴都沒出聲,只是一眼不眨地盯著她的懷表。 “小甜心,你想看看我的懷表?”女人的性格并沒有復(fù)古裝扮帶來的悠遠(yuǎn)和距離感,她挺爽朗地會意道。 邱安然控制不住地點頭,很用力地點頭。 懷表被女人遞過來,他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近距離地打量。 而后不太禮貌地將貴重的懷表打開,關(guān)上,再打開,嘴里喃喃:“怎么沒有啊……” 女人笑問:“沒有什么?” 邱安然愣怔地?fù)u搖頭:“不知道。” 女人一條手臂橫在身前托起另一條手臂,染著黑色指甲的手在下巴上磨搓:“你是不是覺得應(yīng)該在懷表里放張小照片,打開就能看見?” 她神采飛揚(yáng)地笑著說:“我也那么想,晚些時候我就放一張進(jìn)去?!?/br> 邱安然緩慢地小聲說話:“照片,對照片,有一張。” 什么樣? 男的,戴禮帽,襯衫下是領(lǐng)結(jié),他的目光看的是鏡頭。 也在看新世紀(jì)多年后的…… 這時,女人剛好說:“最好是黑白的?!?/br> 邱安然的腦子里沒來由地傳來一陣刺痛,仿佛是有一根長針從他頭頂心扎進(jìn)去,瞬間將他貫穿,他痛得發(fā)不出叫聲,四肢不住地抽搐。 那股劇痛達(dá)到頂峰的霎那間,他的記憶開始扭曲,像被一只巨手?jǐn)Q在了一起,又徒然放開,卻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樣子。 腦中竄出一道機(jī)械音:“醒了啊?!?/br> 陳子輕淚流滿面。 女人見狀,不知所措地虛擁著他,拍他顫動的后背。 忽有冰冷的視線襲來,女人不寒而栗,她見那視線隱隱凝在她觸碰少年的手上,反射性地把手撤走。 hlj的年輕總裁邁步靠近,美麗的皮囊讓周遭夜景黯然褪色。 女人沒心生愛慕,她識趣地抬腳離去。 陳子輕急促的呼吸里多了一縷冷淡的香氣,他被捏住濕漉漉的臉抬起來,邱宜雪站在他朦朧的視線里,逆著秋月,問他為什么哭。 那一瞬間,陳子輕的哭聲戛然而止,他偷偷把嘴咬破,然后說是自己不小心咬到嘴巴了,疼哭的。 “怎么把嘴巴咬成了這樣?!鼻褚搜┌阉麕У铰窡襞?,借著燈光檢查他嘴里的傷后。 鮮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邱宜雪抵著襯衫領(lǐng)口的喉結(jié)不易察覺地滾動了一下。 陳子輕竭力不露出他已經(jīng)恢復(fù)記憶的破綻,他忍著不撥開捏他臉的手,乖順地仰著頭,任由邱宜雪查視。 下嘴唇被拉下來點,嘴張久了,牙關(guān)發(fā)酸,分泌物增多,他下意識地想把嘴閉起來咽口水。 邱宜雪擦掉他臉上跟脖子里的淚水:“別哭了。” 陳子輕壓抑著抽噎,他的表情和他的內(nèi)心是兩個世界。 “回去吧?!鼻褚搜克氖?,觸及一片冰涼,偏低頭掃他一眼,握緊了包在干燥溫暖的掌中,“我讓醫(yī)生在家里等著,回去了就處理傷口?!?/br> 陳子輕被邱宜雪牽著走出花園,他找話題聊,盡可能地不讓自己看起來魂不守舍。 邱宜雪讓他別說話,會讓嘴上的傷加重,他順勢閉口不言。 . 夜深人靜,陳子輕躲在被子里,眼淚打濕他鬢角滲進(jìn)床單里,他蜷縮起了手腳。 邱晁竟然找人換了他的記憶,他做邱安然期間,每個月變倉鼠的懲罰呢?還有他的標(biāo)注日常用語“阿彌陀佛”。 【特殊情況,懲罰會延期,平攤在后期的月份里。】 言下之意是,后面會出現(xiàn)一個月變兩次倉鼠的現(xiàn)象。 【我司相較以前越發(fā)人性化管理,遇到特殊情況,標(biāo)注任務(wù)會配合宿主的處境做出改動,目前陳宿主的警告次數(shù)依然還剩兩次,回來后才開始計算?!?/br> 陳子輕心里跟明鏡一樣,什么這個那個特殊情況,說到底不就是不破壞劇情線,不給他開后門讓他提前醒來。 這么久了,岳起沉呢,他在哪? 陳子輕不敢想,那天他意識消失前,岳起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被帶走了,岳起沉?xí)鯓樱?/br> 老僵尸被人類抓住了,小僵尸又會好到哪去。 陳子輕臉上沒了活人的血色,他在心里急亂地喊:“2哥,我男朋友還活著嗎?” 系統(tǒng)不答反問:“你的感情線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