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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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不跟你計較了,只要你嫂子決定了同意了,我這差事就算是完成了。”她明確孰輕孰重,雙手抄進大衣口袋里,腳步輕快地離開了小屋。 自動筆壞了,彈簧飛出來砸在窗戶上面,筆殼被扔出去。 梁津川雙手覆蓋著摁在眼簾上面:“李南星?!?/br> 他聲音很低,近似自語。 院里卻傳來聲音:“津川,你是不是叫我啦?” 仿佛他們有心靈感應。 . 陳子輕本想把占雨送出村子,他停下來說:“津川好像叫我了,我去看看,你在這等我一下。”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闭加暾f,“我朋友在村外的路上等我。” 陳子輕聞言:“那好吧,注意安全。” 占雨上下大量他幾秒:“初七我來找你要答案。” 陳子輕揮揮手,掉頭就去小屋:“津川,你叫我……” 梁津川背對他:“準備再婚了是嗎。” 陳子輕一怔,關于占雨會跟梁津川說這個事,他有預料。主線任務的時限是今年夏至,他算計著,在那之后就剩下四個標注任務,以及沒觸發(fā)的支線任務二。 占雨家境好,她說她哥是開連鎖酒店的,這是個可以用的機會。 備用。 陳子輕走到桌邊。 “不是說將來有了想要結婚的人,肯定會第一時間把人介紹給我?”梁津川將手放在桌下,“什么時候走流程?!?/br> 陳子輕撅著屁股趴在桌上,扭著脖子瞅他:“津川,你是不是怕我再婚了就不照顧你了???” 梁津川冷笑:“我做夢都想的事,我怕什么?!?/br> 陳子輕抿抿嘴:“真的嗎?” 他一眼不眨:“真的嗎,津川,你做夢都想我再婚,離你遠遠的???” 梁津川桌下的手麻木地扣動,他冷漠到了極點:“我哥死了,你們的婚姻關系自動失效,你沒義務照顧我這個殘廢,走吧,過了十五就走?!?/br> 陳子輕發(fā)現(xiàn)自動筆被分尸了,他欲要去夠彈簧,聽到這句,一下呆?。骸澳阙s我走啊?” 他眉毛揪起來,用氣聲說:“你別趕我走?!蔽疫€有個任務跟你有關,我要你在我面前哭,求我放過你呢。 “我是你的褪,我走了,你就沒腿了。” 梁津川牙關咬緊,敵人的糖衣炮彈多猛,不把他炸個血rou模糊死無全尸不罷休。 “少拿這套來麻痹我?!鄙倌杲频秃?,神態(tài)一閃而過猙獰,“我讓你做我的腿了嗎,你能做我的腿嗎。” 他扯住趴在桌上的人棉衣領子:“你怎么做我的腿?” 陳子輕被三個問題問得啞口無言。 梁津川松開指間的布料:“去吧,嫁給有錢人,住樓房,開汽車?!?/br> 陳子輕的眼皮跳了跳,年三十晚上梁錚開的槍,子彈頭這會才掉下來。 他垂頭把被扯亂的領口理好:“還有長得帥這個條件呢?!边@不是任務點,是他本人的審美要求。 “不帥的,我是不會嫁的,衛(wèi)生所每天都有人來買藥,我對占同學的哥哥沒有印象,說明那人長得不帥?!标愖虞p說,“反正一定是不能讓我驚艷,留下深刻記憶的帥。” 梁津川若有似無地扯唇,霧一樣,情緒這么快就穩(wěn)下來了。 “不是要考慮?”他呵笑。 陳子輕嘆氣:“啊呀,我是想著初七再見的時候就是二次見面了,到時留個聯(lián)系方式,多個朋友多條路?!?/br> 梁津川一言不發(fā),不知聽沒聽進去,聽沒聽懂。 “自動筆怎么分尸了?!标愖虞p找到筆的幾個零件組裝起來,他在梁津川的草稿紙上畫了畫,開心地說,“還能用?!?/br> 梁津川奪走自動筆,不留情地下達逐客令:“我要寫作業(yè)了,你出去?!?/br> 陳子輕瞟他無暇的側臉:“過年還寫作業(yè)啊,這么努力。” 梁津川轉轉筆,低頭解數學題,不努力怎么行。 . 陳子輕要走親戚,他沒帶行動不方便的梁津川,他自己走,一天跑一片,離不遠的都跑了。 跑完梁家這邊的親戚,就是原主家那邊的親戚。 原主的五個jiejie都嫁人了,陳子輕早上在大姐家吃,中午在二姐家吃,晚上在三姐家吃,四姐五姐家就吃不上了。 陳子輕懶得為了兩頓飯再跑一趟,他也煩走親戚,只是征兆沒梁云那么重。 到了初九,陳子輕走完最后一波要走的親戚,帶著一具被世俗禮節(jié)掏空的身體回村。 大伯家在村口,是全村的第一家。陳子輕老遠就看見他家大火沖天。 好多人去塘邊拎水澆火。 陳子輕快步跑過去,逮著一個提水的大漢問:“人呢,在里面嗎?” 那大漢喘著氣說:“梁錚在上廟村做活,他爹媽都在里面,一個沒出來,幸好他兩個哥哥去丈母娘家了,不然就還有小孩……” 陳子輕看著被火舌吞噬的土房,如果我把梁錚的爹媽救出來,他會不會感激我,消一點怨氣? 大火無情,陳子輕沒有時間多想,他拿過一桶水澆在自己身上,只身闖進了火海。 “南星,你跑進去干什么!南星!你個死小孩,你孬了啊——” 二嬸的叫喊沖破天際,整個村子都能聽得見。 梁津川在按捏自己的大腿肌rou,他聽到叫聲,手上動作滯住。 下一刻就轉著輪椅出去。 “哥,嫂子進大伯家了?!绷涸婆苓^來說。 梁津川面上沒有波瀾,心臟卻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擰了一下。他轉輪椅,沒轉動。 梁云抓著推手:“火太大了,我們離遠點。” “大家都在救火,等火小了我們再……”梁云話沒說完,冰冷的輪椅推手就從她手中脫離。 “哥,你現(xiàn)在不能去啊,那邊都是煙,哥!”梁云追上去。 都在救火,沒人關注一個殘廢。 梁津川轉著輪椅靠近,滔天的火焰在他瞳孔里肆虐燃燒,他沒表情地看著火,兩只手放在扶手上面,指骨僵硬森白。 不知過了多久,幾分鐘還是幾個世紀, “是南星……” “出來了出來了,活著的,都沒事,快往這邊澆水——” 陳子輕花掉不少積分全須全尾地走出大火,他背著大伯,拎著大媽,臉烏漆抹黑。 冷不防地看見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陳子輕雙眼瞪大,他把大伯大媽丟給別人,咳嗽著跑過去沖梁津川發(fā)小脾氣:“你離火這么近干什么!” 梁津川忽然抬手捂住眼睛。 陳子輕緊張地說:“津川,你的眼睛被煙熏疼了……” 梁津川毫無預兆地拿開手,一雙赤紅的眼暴露了出來。 他就這么冷冷地盯著說好要照顧他,要做他的腿,要讓他多笑,讓他越來越好,卻又一聲招呼不打就亂來的人, 眼淚一顆一顆地,從盛滿陰戾和怨恨的眼眶里掉落。 第163章 寡夫門前是非多 陳子輕背后是一座在大火中毫無招架之力的土房,身前是個眉目如畫的輪椅少年。 少年盯著他, 靜默又喧鬧地哭著。 陳子輕臉很臟,腦子很亂,他對上少年腥紅潮濕不斷流淚的眼,嘴巴動了動想說什么,他屈膝就要彎腰,冷不丁地滯住了。 主線任務剛出來時,陳子輕以為下廟村的總怨氣值里,梁津川占大頭,他跑回去查看卻發(fā)現(xiàn),事情發(fā)展不是自己預料的那樣。 陳子輕推斷梁津川的怨氣被隱藏了,需要激發(fā)關鍵詞。 半年都沒能觸發(fā)激活。 去年年底,陳子輕直截了當地問梁津川心里有沒有怨氣,怨不怨他這個嫂子曾經帶來的傷害。 梁津川說,有期待才有怨,有得到再失去才有怨。 他對我,沒有。 此時此刻,迷霧散去。 真相浮出水面,來得猝不及防。 陳子輕維持著準備半蹲的姿勢,睜大的眼里,梁津川頭頂的色塊猶如一個電視屏幕大小。 黑色像有實體一樣,就是光都照不進去的色度。 怨氣有實感,太陰冷了。 以陳子輕接觸主線任務以來得到的經驗判斷,梁津川滋生的怨氣有幾千。 陳子輕腿一軟,整個人蹲下來,一屁股跌坐在地,他仰望俯視過來的少年,撞進那道裹挾著清晰濃郁怨意的目光。 梁津川大概是生來就有情感缺失,少了“怨”這一情緒。 這一刻,他有了怨,是因為他有了期待。 是我給他期待,讓他以為我要死在這場大火里從而兌現(xiàn)不了之前的多個承諾,他因此怨我恨我。 我給他“怨”,補全他的缺陷,讓他得以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