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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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津川不明白,這個人是怎么說出這句話的。好像他年三十不說,初一就一定會說一樣。 “初一也沒有嗎?”陳子輕想了想,“那十五之前可以有不,再晚了新年就過完了?!?/br> 梁津川俯視過去,蹲著的人眉眼輪廓模糊近似扭曲不真實,他散漫道:“你另一個小叔子已經(jīng)給你了,還不夠?” “你說梁錚啊?!标愖虞p哼了聲,“我不要他的祝福,我要你的?!?/br> 他滿是真摯:“我只是你一個人的嫂子,其他的都不算?!?/br> 梁津川心口有一瞬的震動。 “所以你可以給我嗎?”陳子輕聲音柔柔的,“截止日期是正月十五,你有充足的時間。” “砰——” 搞副業(yè)回來的某家人放起了煙花,這么晚了才放,照樣引起了全村的注意。 睡著的小娃娃跟沒睡意的大人都出來看煙花。 陳子輕沒看。 梁津川也沒看。 “除了新年祝福,我還想跟你說我的新年愿望?!标愖虞p的發(fā)絲漸白,他往里蹲了蹲,還把輪椅推到墻邊給自己騰出位置。 陳子輕說:“我的新年愿望是,你明年能多笑一笑。” 梁津川不為所動。他轉(zhuǎn)著輪椅去院子里,輪子碾著要被雪覆蓋的炮衣,冰涼的雪花飄到他的頭上臉上身上。 背后傳來黏得令人發(fā)膩的聲音:“你會讓嫂子愿望成真嗎?” 不會。 他說,梁津川,別再犯賤了。 非親非故的,沒人受得了一個殘廢,新鮮勁總有過去的時候。 梁津川讓自己從輪椅上摔了出去。 急慌的腳步聲向他奔來,他甩開扶他的手,一路爬到院門口,起伏不定的肩背靠著門框,瘋子一般抓住再次伸過來扶他的手,帶著塞進自己的空褲腿里。 “我這樣子,怎么笑?” 梁津川陰沉地盯著眼前人,將他的手按在自己膝蓋的丑惡切口上面:“你告訴我,新的一年,有什么值得我多笑的?” 第162章 寡夫門前是非多 半夜三更,天地冰凍,空氣里若有似無地含著火藥味。 鞭炮的余聲從十里八村卷來,它們沒吞掉下廟村上空的煙花砰響。 但煙花的朵數(shù)太少,不一會就放完了。 附近村子跟下廟村的人意猶未盡,他們的脖子伸得老長,以為還有。 沒看煙花的叔嫂在院門口僵持。這一小塊地方在不避風,也不怎么擋雪,只隔絕了別家的團員喜氣和新年新氣象。 陳子輕原本是蹲著的,梁津川那拽力讓他猝不及防,身子蹲不住地向前一栽,膝蓋跪在冰冷的土面上。 不等他做出反應,一只手就被強行抓住,塞進又干又潮的褲管里。 然后就一路往上。 梁津川鉗著他腕部,將他的手大力地摁在粗糙皮rou上面,他凍得有點僵的指尖纏上了觸及到的熱度。 他嘴唇囁嚅,一時不知道該怎么答卷。 “說不出來了是嗎?!绷航虼ㄐ?,“你也知道根本就沒有,” 陳子輕突然給出答復:“我新的一年對你,會比去年對你更好,這算嗎?” 梁津川氣息微窒,他的言語里有著刺骨的惡意:“不算,你對我的好一文不值?!?/br> 陳子輕吸了吸凍紅的鼻子,響起疑似抽咽的聲音。 梁津川莫名心悸,他冷嘲:“過年哭,這么晦氣,我看你是想我死。” 陳子輕馬上停止抽咽:“我沒有哭,我的眼睛是干的,這樣不晦氣的吧?!彼怪X袋,說話聲很輕也很小,“新的一年我想你好好的,我好好的,我們都能越過越好?!?/br> 梁津川漠然。 這是在向誰許愿,向老天爺? 老天爺最愛玩弄人。 越過越好?怎么個好法,怎么算好? 梁津川的指腹無意識地做出摩挲的動作,眼前人忽然抬頭看他一眼,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扣著這個人的手。 膝蓋的難看疤痕生出些許刺麻,梁津川將那只手抽出來,甩開。 陳子輕的手只是進去這么一會就不冷了,他依依不舍,還想進去,梁津川的褲管里比火盆暖和多了。 真是納悶,他穿得比梁津川多至少一件,怎么就沒那個體溫和熱量呢。 這就是十七歲跟二十四歲的區(qū)別嗎。 陳子輕把熱乎乎的手跟另一只沒能進去的冷手放一起撮動,有福就該同享。 . 按這邊的習俗,三十晚上每家每屋都要有亮光。 哪個屋子滅了,財就沒了。 陳子輕入鄉(xiāng)隨俗,他在天黑前從放雜物的屋子找到幾個燈盞,加煤油,在床下的墊被邊揪了點棉花,撮成幾個條,全都點上掛起來。 門頭墻邊的釘子上也掛了個煤油燈,光暈昏弱,勉強只能照出叔嫂的身形,表情與眼神都不清晰。 梁津川在偏頭看關閉的院門。 “津川?!标愖虞p喊他,“那你會讓我的新年愿望成真嗎?” 還要說,還沒翻篇。 梁津川眉梢眼角生懨,他收回目光闔上雙眼。 風把煤油燈吹得不時蕩起來磕在墻上。 陳子輕打了個噴嚏,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會的啊。” “好冷喔。”他咕噥,“下雪天就這么冷,化雪上凍的時候怎么辦呀,我感覺今年比去年冷多了,你覺得呢。” 沒有回應。 陳子輕去把院子里的輪椅搬過來,用棉襖袖子擦擦上面的雪:“你坐上去,我們進屋吧,屋里的火盆該添炭了?!?/br> 梁津川不坐,他靠在院門口,身前的衣褲上都被碎雪浸濕了不少。 陳子輕急躁發(fā)愁,他撐著腿站起來,跺跺冰塊似的腳活動活動,眼睛往院里瞧,梁津川爬行過的拖痕已經(jīng)模糊不清。 雪越來越大了。 陳子輕手背的凍傷又開始發(fā)癢,積分買不到凍瘡膏,小店也沒有。 村里人的手腳凍紅了會涂口水,不止癢就抓,抓破了,爛了,流水了,手上的不管,至于腳上的…… 陳子輕去小店買凍瘡膏的時候,碰上打醬油的梁云,聽她說自己兩只腳都凍到了。 位置在腳背靠近小腳趾的地方,皮rou泥濘一般黏著襪子,每天一脫就是一層黃水混著碎皮爛rou,她一派淡定,叫他不用擦藥膏,天暖和起來了自然會結(jié)痂。 主打一個隨便。 陳子輕把灼燒的手背伸進風雪里,舒爽地嘆口氣,他想起來什么,趕緊掏襖子的口袋:“我這有個小炮?!?/br> 半截手指頭長,看起來沒什么威力。 陳子輕擦火柴點著了小炮的引線,快速地朝著地上摔砸。 “咻——” 小炮落地就竄起來,它在半空的風雪中呈弧形亂竄幾下,沖到了陳子輕的跟前,他站在原地忘了躲。 那小炮鉆進他咯吱窩里,他驚叫著跑向梁津川,直喊救命:“津川,我衣服燒壞了,完了要炸了,津川——” 梁津川聞著他身上的糊味,太陽xue突突跳動。 “……沒炸啊?!标愖虞p呆滯地舉起胳膊,咯吱窩燙了個洞,里面的棉花露出來焦了一圈。 他驚魂未定地摳了摳洞,沒關系,我還有別的襖子。 小炮怎么不看路呢,它應該去天上。 真的是。 陳子輕吐槽,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 腦中響起機械音:“剛才那畫面被選進年度十大腦殘里了,恭喜你,奇奇?!?/br> 陳子輕申請查看賬戶:“那我都光榮入選了,怎么沒有獎品?” 系統(tǒng):“……” “看來是沒有?!标愖虞p又問,“過年不給宿主發(fā)禮物嗎,游戲里逢年過節(jié)都會有呢?!?/br> 系統(tǒng):“各個任務世界的時間線不同,任務世界跟現(xiàn)實世界的時間線也不同,只有你在過年而已?!?/br> 陳子輕了然,平靜地接受現(xiàn)狀:“好吧。” 下一句就是:“那你單獨給我個禮物好不好?!?/br> 系統(tǒng):“……” “你在666面前也這么要?” 陳子輕不吭聲了。 系統(tǒng):“就敢在我這扯皮,怎么,覺得我是個二百五?” 陳子輕很認真:“我想象的你身高至少一八五,帥得全方位沒有死角,心地善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是最佳監(jiān)護人?!?/br> 系統(tǒng):“這條數(shù)據(jù)已經(jīng)發(fā)給了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