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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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凄涼,陳子輕身上的衣褲都讓風吹干了,他把粗布袍卷巴卷巴舉目望去,茫茫的江面上一片孤寂,漁夫們早就收工回去了,寥寥的水天之間,似乎只有他們這一葉獨舟。 來時的路早也隱沒在夜色里,空無痕跡,而前方的路更是恍恍惚惚,除了耳邊隱隱傳來的浪濤聲外,一片茫然什么都不看見。 陳子輕知道這條江叫“吃水江”,取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意思。他看一眼掌舵的原主師傅,看一眼慘白瘆人,死不瞑目的尸體,眼皮抽了下,默默把臉扭到了一邊。 船在江上行駛了很長時間,就在陳子輕懷疑他們是不是迷失了方向的時候,船頭的正前方出現(xiàn)了一條黑線,隱約有幾點燈火閃爍。 陳子輕頓時來了精神,終于要靠岸了。 第74章 春江花月夜 當師徒四人回到義莊附近時已是深夜,像義莊這種陰氣肆虐的地方,生人避之不及,所以一般都建得很是偏僻。 遠遠的,陳子輕只看見一片林子在夜色中影影綽綽,四周一片荒涼,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一點房屋的輪廓邊角。 眾人腳踩著雜草前行,腳下腿旁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幾只受驚的鳥兒撲騰著翅膀,從半人高的荒草叢中一飛而起,嚇得本就緊繃的陳子輕驚喘了一聲,他用手背抹了把腦門的冷汗,迅速跟上隊伍。 走過一片陰風陣陣的荒崗,陳子輕終于在一個土坡上看見了幾間蓋得歪歪斜斜,顯然有些年頭的房子,有的已完全破敗,早就不能住人了。 那應該就是他在這個世界要待的地方,只做死人生意的“義莊”。 好不容易到了義莊的大門口,陳子輕發(fā)現(xiàn)竟然沒有院門,一切就這么敞開著,不過等他往旁邊一看,隨即恍然,院墻不知什么時候破了個一人高的大洞。 這么四通八達的院子,確實也不需要什么院門。 陳子輕透過這個大洞,依稀還能看見院內東倒西歪的擺放著幾口棺材,都是廢棄的,他不覺得誰會偷這種東西,估計搬回家劈了當柴燒,都會嫌晦氣。 “終于到家了!”魏之恕甩下肩上的尸體,累得一屁股癱坐在臺階上。 “我就想問一下,這么遠的路,胡老七的尸體為什么只讓我一個人背?”魏之恕一臉的不忿。 “你嚷什么!你小師弟是從江里撈出來的,走個路腿都打擺子,你不背尸,難道讓我背?” 男子橫眉豎眼粗獷道:“一會你就跟小師弟去休息,管瓊你守夜?!?/br> 陳子輕刷地去瞧原主大師姐,guanqiong?他見年輕女子彎腰去搬尸體,硬著頭皮過去搭把手。 年輕女子很細微地擰了擰眉心,陳子輕捕捉到了,他的動作遲疑了下來,大師姐也跟原主關系不好嗎? 不會吧,他沒死在江里,大師姐轉瞬即逝的詫異跟激動不是假的。 可能只是性子冷清,不熱絡外放。 【檢測到關鍵詞‘冷清’,解鎖主線人物表里的管瓊】 【她是你的大師姐,年長你四歲,你們三徒弟里面,你的師傅最器重她,最信任她。師傅哪天遭遇不測,義莊必定交由她打理?!?/br> 【你知道她不喜歡你嫉惡如仇,認為你氣量太小,心胸不夠寬敞,小人常戚戚?!?/br> 【在你的記憶里,你的大師姐從沒笑過,她整天冷著一張臉,表情是冷的,聲音亦是冷的,你小時候都不敢抱她的腿,拉她的手?!?/br> 【有一回你耍賴不想疊元寶,你偷偷把二師兄疊好的那些抱給自己用,倒霉地被大師姐看見了,你拖著鼻涕跟她保證下次不敢了,她卻不會就此作罷,偏要去跟師傅說,害得你被罰疊雙倍元寶,你當天就找機會對她報復了回來,你不喜歡她?!?/br> 【師傅帶回來四顆糖,你們三一人一顆,你覺得多出來的那顆是你的,因為你最小,二師兄沒意見,你大師姐不同意,非把第四顆糖給師傅。你都跟她說了師傅不吃糖,她不聽,最后那顆糖不知道去了哪兒,反正你沒吃著,你問過二師兄了,他也沒吃著?!?/br> 【你非常不喜歡你的大師姐?!?/br> 【關于你對她的意見和反感,她看得到,聽得見,她心知肚明?!?/br> 陳子輕抓住尸體的一雙腳,和管瓊一頭一尾地抬起尸體。 【你無意間撞破了她的一個秘密?!?/br> 陳子輕一頓。 【她想做你的師娘?!?/br> 陳子輕的表情變了變,大師姐對師傅有那方面的心思? 【但你嗤之以鼻?!?/br> 陳子輕聽見管瓊道:“小師弟,你抬就抬了,站著不動作甚?” 魏之恕戲謔:“我們小師弟看尸體的眼神多炙熱,想吃rou了吧?!?/br> “……” 陳子輕幽幽瞥向魏之?。骸岸熜?,你不想嗎?” 魏之恕剮了他一眼。 陳子輕收回視線感受手上的重量,尸體的腳都這么死沉死沉的,一整具可想而知有多重,魏之恕能一個人從江邊背回來,說明他身形看著瘦,卻絲毫不弱雞。 這會兒,管瓊扣著尸體雙臂,呼吸平穩(wěn)很輕松,她的勁也大。 【你的師傅是頭蠻牛,哪里配得上你大師姐?!?/br> 陳子輕再次頓了頓,繼續(xù)跟著管瓊,站在他一個基佬的角度,原主師傅從外形到身材都是圈子里的大猛1。 但和清風明月的管瓊站一起,那確實是兩種風格,不搭。 . 一行人進了院子,里面除了幾口破舊的棺材外,還有一口老井,中間最大的屋子木門虛掩,里面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今晚就先把尸體放這里面吧?!蹦凶油崎_這間屋門,他用火折點了一支蠟燭,黯淡的燭光照亮了屋子。 直到這時陳子輕才看清,這間最大的屋子里整齊地擺放著一排棺材,與外面那些破棺材不同的是,這里的棺材都涂有醒目的紅漆,在燭光的映照下油光锃亮。 “我想想,這些棺材好像都住人了?!蹦凶用媛端妓鳎执蟮氖忠恢?,“哦,對了,那邊還有一口是空的?!?/br> 陳子輕順著他指的方位望去,那是放在墻角的一口紅漆棺材。 管瓊冷聲喊:“小師弟?!?/br> “誒!”陳子輕連忙和管瓊一起抬著尸體過去。他目睹原主師傅只手撥開沉重的棺材蓋,一時呆住了。 那按著棺材蓋的大手主人說:“就讓胡老七住這一口吧,明天去胡老七家的時候,抬這口棺材去。” 陳子輕配合管瓊,小心翼翼地讓胡老七躺進了棺材里。 同時男子已點燃了三根香插在屋中間的香爐里,他面色鄭重地拜了三拜,回頭喝道:“你們三還愣著干什么,趕緊過來拜一下,守夜的守夜,睡覺的睡覺,明天一早還要去給胡家送尸?!?/br> 陳子輕趕緊過去拜了拜,隨后逃似的出了屋子。 在跨出屋門的一刻,陳子輕好奇的回頭看了一眼管瓊,只見她神色平靜,手拿一塊抹布仔細地擦拭著棺材的灰塵。 從她淡定的神情來看,這種守夜的活,她早就已經熟練了。 管瓊察覺到小師弟的目光,細致的眉眼微抬。 陳子輕在她充滿壓迫感的審視下說:“大師姐,后半夜要我跟你換嗎?” 管瓊說:“去睡罷?!?/br> 陳子輕還沒回什么,背上就貼了一具身體。 魏之恕跟他咬耳朵:“別再假惺惺,你大師姐要吐了?!?/br> 陳子輕一肘子拐向魏之恕,被他巧妙躲開。 這種默契透露出一個現(xiàn)象,原主以前沒少拐,二師兄沒少躲。 好好一對師兄弟,怎么就掰了。 . 陳子輕站在朦朧月光下的院里,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看,他的肚子傳來不適,兩手捂著對魏之恕說:“二師兄,你先回屋,我上個茅房?!?/br> 魏之恕束發(fā)插簪,留了兩根須隨風飄逸,他長了一張能讓妖物大意的俊秀道士臉,眼帶寒星:“不是要想辦法去師傅那兒蹭床睡?” 陳子輕一愣。 【你為了不想在睡覺時挨著你二師兄,不止一次嘗試去跟你師傅睡,你什么借口都用過,可是你的師傅沒收留過你一晚,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床上有他人,在他屋里打地鋪也不行,他睡覺不能聽見第二道呼吸聲,嫌鬧心?!?/br> 陳子輕在心里唉聲嘆氣,行吧,原主的嘗試直接讓他斷了這個想法。他真摯地看著魏之?。骸霸趺磿?,我都想跟二師兄和好了,再說我們從小就在一張床上睡到大,我認床的?!?/br> 魏之恕意味不明地盯他半響,哼道:“我去屋里等你的和好?!?/br> 陳子輕見魏之恕進了第二間小屋,里頭有了燈光,窗上映出他拿起木桶里的瓢舀水的影子。 確定魏之恕不會突然開門出來,陳子輕麻利兒的直奔第一間小屋,扒開半掩的門縫往里瞅:“師傅,你睡了嗎?” “你不但變扭捏了,還磨蹭,有話就說,有屁就放?!?/br> 男子光膀擦背,粗布“啪”地擦過隆起的肌rou群,身形十分高大健碩,腰窄腿長,頭肩比例完美。 陳子輕晃了會眼:“我溺水得了病?!?/br> 男子回頭:“什么?。俊?/br> “腦病?!标愖虞p茫然無措,“我好多事都記不太清了?!?/br> “影響你疊元寶?” “……”陳子輕搖頭。要不是涉及到標注任務,他就說影響了,不會疊了,只能做別的雜活。 “那不就行了?!蹦凶硬荒蜔┑卮致?,“門帶上,該做啥做啥去!” 陳子輕稀里糊涂就被打發(fā)了,他轉身嘆口氣,原主師傅的關鍵詞怎么到現(xiàn)在都沒出來。 算了,先去解決生理大事吧。 也不知道茅房在哪,原主的記憶里沒有。 【茅房在義莊西邊兩里地。】 陳子輕舔了舔嘴皮,還是要多動腦子多想,萬一就能解鎖信息條了呢。 話說,兩里地是多少距離??? 陳子輕好像接觸過這方面的知識點,他回憶回憶,想起來了,是一公里。 不遠,但是絕對不算近,步走來回就要二十分鐘左右。 去茅房的路跟來時不是同一條,陳子輕孤身前往,他一進林子,月光就被遮掩得細碎暗淡了。 茅房為什么不建在義莊邊上啊。 陳子輕走著走著就跑起來,很怕半路掉褲子里。他一路火急火燎地趕到目的地。 大坑上面搭個小屋,簡陋又矮,陳子輕這副身體個頭不高,換魏之恕跟原主師傅進出肯定會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