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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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抽一口氣,警惕地提醒:“懷棠哥在107可是連地都不掃的人,變化這么大怕不是要翻天,事出反常必有妖?!?/br> 陳子輕回了一個“放心”的眼神。 “行吧行吧,是我不光正了?!睖」庖宦曊泻舨淮蚓蜕焓秩コ蛾愖虞p脖子里的繩子,拿出玉佛瞧瞧,“顏色淡了,就沒用了?!?/br> 不由分說地在車簍的包里巴拉巴拉,扒出一塊玉佛說:“你換這個戴吧?!?/br> 陳子輕沒阻止,就讓湯小光給他換了玉佛。 湯小光白皙的臉上揚起大大的笑臉,他笑瞇瞇地說:“輕輕,佛會保佑你的?!?/br> 陳子輕也笑了一下,湯小光到底是不是五幾年的大學生鬼魂呢…… 湯小光夸張地后退著挪動小碎步:“你看我的眼神讓我心里毛毛的?!?/br> 陳子輕心情復雜難明地嘆口氣,摸摸他的頭發(fā):“我真的要跟宗技術辦事去了,你回宿舍吧?!?/br> “好嘛。”湯小光揮揮手,他岔開站到自行車里面,抓著車龍頭把屁股往坐墊上靠,腳夠到踏板,搖晃著把車掉頭,紅著臉瞪看呆的陳子輕。 “輕輕,你別看我!我騎的好爛!” 陳子輕抽抽嘴,不看了。 湯小光站起來瘋狂踩腳踏板,頭跟肩膀撞掉了一些槐花枝,帶走了兩條吊死鬼,都在他背上趴著吐絲。 陳子輕怕湯小光受驚摔車就沒喊他,目送他一路向前,就像他剛剛開始起飛的人生。 應該是那樣的,優(yōu)秀聰慧的人才,樂觀燦爛的性格。 陳子輕大概是為了標注任務延續(xù)原主的軌跡沾染上了那么點對詩歌的感情,這個時候就有股子沖動想朗讀一句。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br> 也不知道應不應景。 陳子輕默讀完了,整了整心緒,對要把地面看穿個窟窿的男人說:“宗懷棠,你都想這么久了,還沒有想好嗎?” 宗懷棠一副失去了感知能力的模樣。 陳子輕看看四周,考慮到在外面就沒拉他的手,拉袖子也不合適,就推著他去了一個稍微能避著點人的地方。 “你這樣都把我整不會了?!标愖虞p扯著頭發(fā)碎碎叨叨,“本來我是要質(zhì)問你的,我在路上爆發(fā)了很多情緒,我想著你拿我當傻子,我自己是個笑話,我們談的哪門子的對象,如果你拿不出正規(guī)的理由說服我,那我們的關系就黃了?!?/br> 宗懷棠終于開了口,他眉頭打結(jié),迷茫讓疑惑取代:“你從哪聽來的?” “李科長那兒?!?/br> 陳子輕坦白:“昨晚我招出來小馬的鬼魂,他說的你也有聽到吧?!?/br> “沒有,我沒站在鏡子前面,聽不清?!?/br> 陳子輕簡短地重復了一次:“今天我就去醫(yī)院找李科長打聽,問到了這件事?!?/br> “你信李科長的鬼話,純粹是在忽悠你?!弊趹烟哪箨愖虞p的臉頰rou,“我爹怎么可能是以前那化工廠的廠長,他不是,沒當過?!?/br> 陳子輕眼睫上抬,就要仰面看他,他說:“我知道你吃飽了撐的,為了不讓其他同志受傷,為了所謂的大善大德,費心費力地想要送走在事故中喪命的工人,一直在神經(jīng)兮兮的叫鬼,一直在調(diào)查。” 宗懷棠彎腰親他兩下:“我如果知道關鍵線索,怎么會不告訴你。” 陳子輕:“可是……” 話才開個頭,又聽宗懷棠說:“你又不是外人。” 陳子輕猶如醍醐灌頂,宗懷棠確實沒有欺騙他的理由。 因為這種捂得了一時,捂不了一世,識破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而且一旦被他發(fā)現(xiàn)了,那他們的走向必定是一拍兩散。 宗懷棠抓著他的手在空白承諾書上按下手印,把他視作開船的人,威脅他說只要他敢棄船跑路,就變成鬼嚇死他。 直變彎,對待感情十分嚴肅板正,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陳子輕想到這,心里頭就對李科長透露的這一信息產(chǎn)生了懷疑,那股子上躥下跳的激憤早就煙消云散了。 “現(xiàn)在捋過來了,知道自己誤會我了?”宗懷棠冷哼。 陳子輕把捏著他臉的手撥下來,牽著。 “向師傅這就想哄好我?”宗懷棠舉了舉被他牽著的手,“我要是個暴脾氣,一聽你那審犯人的口氣當場就炸,那現(xiàn)在我們嘴巴皮都吵翻了。” 陳子輕羞愧難當:“是我不夠嚴謹。” “光嘴上說不夠,要進行深刻的反省,總結(jié),以及道歉信一份。”宗懷棠低頭去親他。 陳子輕吻著他身上的味道,和他呼吸相融,就在他朝著自己親上來的時候,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那你爹是做什么的?” 宗懷棠猝然就停下了吮吻的動作,他僵著脖子,微含著陳子輕的下唇,緩慢地撩起眼簾,跟陳子輕你看我,我看你。 陳子輕見他這樣,心跳瞬間就亂了節(jié)拍。 宗懷棠半天都沒動靜。 陳子輕在等。 過了很久,宗懷棠才闔起眼,若無其事地含緊他的下唇吻上去,在唇齒相依的間隙里吐出一句:“反正我爹沒做過廠長。” 幼稚的,執(zhí)拗的,自我的一句話。 陳子輕沒有說出來,宗懷棠本人大概也意識到了,他如同靜止了一般,不知怎么就難受得面部扭曲了起來。 “宗懷棠,你哪里疼?”陳子輕的脖子里埋進來一個腦袋,比他高很多的人完全靠了上來,他后退點撞上樹干。 “頭?!弊趹烟牡谋羌獾种麥責岬钠ou,氣息粗亂地說,“頭疼?!?/br> 陳子輕又一次被宗懷棠的突發(fā)狀況打亂了節(jié)奏,跟著他走了,任務都退出主舞臺了。 “剛才不是好好的嗎,怎么會頭疼???” “不知道?!?/br> “是一陣一陣的疼,還是一直疼,是針扎的疼,還是大鐵錘捶的疼?!?/br> “大鐵錘捶了,神仙都難活?!?/br> “……那你就是針扎的疼是吧,我背你去醫(yī)院?” “不要,丟人?!?/br> “這有什么好丟人的,你起來點,我好到前面背你,宗懷棠,你不會是在我脖子里哭了吧?” “嗯……” 宗懷棠的白襯衣濕透了,大滴大滴的汗從他頭發(fā)絲里掉出來,他疼得意識模糊,渾身痙攣。 陳子輕嚇到了,他顧不上分神留意會不會有人路過,抱著宗懷棠慢慢坐到了地上。 兩人亡命鴛鴦一樣抱在一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都下山了,宗懷棠摟著陳子輕從昏睡中醒來。 陳子輕拍拍他的后背:“頭還疼嗎?” “不疼了?!弊趹烟牡纳ひ衾锿钢撊醯乃粏?,“你是不是問我什么了?” 陳子輕張了張嘴:“我是想問你……” 宗懷棠把靠著他的身子坐正,偏頭看著他,眼睛里泛著血絲。 陳子輕斟酌片刻,笑著說:“我碰到你的時候,你在公路邊走路,當時我就想問你,你是要出門嗎?” 宗懷棠這會兒才想起來正事,他抓著陳子輕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汗?jié)竦陌l(fā)絲跟衣褲襯得他有幾分疲憊:“我哥醒了,我打算過去一趟,明天再說吧,先不去了?!?/br> 陳子輕的表情立馬就變了:“什么明天再說,那可是你哥,你現(xiàn)在就去,我跟你一起去!” . 上次陳子輕只顧著見到宗林喻,他唯一的印象就是點了兩排蠟燭的房間,根本沒有留意周圍的環(huán)境。 這次他留意了,那里四面環(huán)林,幾間房圍著個院子,沒有人煙,格外幽靜。 除了宗林喻睡的那間,剩下的都關著門。 院子里有一棵洋槐樹。 樹皮開裂,巨大的樹冠遮下一大片陰影,成串的槐花耷拉下來形成了云簾子,很老很老的樹了,跟它相比,廠里的所有洋槐樹都顯得年輕甚至稚嫩。 一縷煙草味將陳子輕吸引了過去,他見宗懷棠坐在樹下的小木桌邊吸煙,就說:“你不進房間啊?” “這兒的風景是有多好,迷住了你的眼睛,讓你都沒注意到我進去過了?!弊趹烟膯问謸沃^,懶懶散散地含著一口煙霧,讓風叼走。 “你已經(jīng)進去過了?”陳子輕愕然,“怎么不叫我,待會你還進去嗎?” 宗懷棠的手指插進潮濕的鬢發(fā)里:“我先抽根煙?!?/br> 陳子輕說:“那你抽吧,我進去看一下廠長?!?/br> 宗懷棠斜眼:“突然就迫不及待了,急不可耐了,心急如焚了?” “廠長的身體健康關系到廠里的發(fā)展,我急是正常的吧,況且我也是為了你?!标愖虞p正色,“你哥好起來了,你全家都能輕松,最重要的是,我不想你總是一人分飾兩角,會很累?!?/br> 宗懷棠好整以暇道:“那向師傅真是用心良苦,愛慘我了?!?/br> 陳子輕臉上一紅:“反正你別多想,我以前是對廠長有仰慕的心思,現(xiàn)在不了,我對他只有下層對上層的關心,沒有其他想法?!?/br> 宗懷棠牽著唇笑:“向師傅擱這立誓呢,別站那么遠,到我跟前來立。” 陳子輕惱怒地瞪過去,到底讓不讓我進去? “急眼了?!弊趹烟膹暮韲禎L出點笑意,“去吧?!彼率直韥G在桌上,“五分鐘后你不出來,我進去打你屁股,當著你那位廠長的面打?!?/br> 陳子輕目瞪口呆:“廠長也是你哥,你要當著你哥的面打你對象屁股?你瘋啦?” 宗懷棠嘴邊的煙抖動著掉到腿上,他及時撿起來,才阻止西褲燙個洞。 cao。 胡言亂語了。 宗懷棠用手臂擋臉,夾著煙的那只手擺了擺:“快去快回。” “那你還打我屁股嗎?” 宗懷棠拿以橋正里開手臂怒吼:“你就不能在五分鐘內(nèi)出來,是有多少話要說?從開天辟地起的頭?” 陳子輕無語了會就跑去見宗林喻。他好看看,宗林喻究竟是不是另一個宗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