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回答，張素拉過嚴陰郎的身體，下一秒被他額頭上長達五厘米的傷口嚇到了。

    “怎么搞的？怎么會這樣？！”張素眼眶紅了，拉著嚴陰郎青一塊紫一塊的胳膊往外走，“快，我?guī)闳メt(yī)院，快走。”

    嚴陰郎任由她拉著自己，順從的跟在后面。

    “你怎么這么燙？”張素停下腳步，摸了摸他的額頭，一片guntang。

    她這才注意到嚴陰郎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在水里泡了一整晚似的，臉色是不正常的潮紅，萬年無波瀾的眼眸有些渙散。

    “你站在窗邊做什么？”張素顫抖著問。

    嚴陰郎沒說話，習慣性的沉默。

    “他讓你淋雨的？”張素知道他不會回答，自問自答起來，“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除了發(fā)燒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頭疼、傷口疼、嗓子疼、身上也疼、冷。”

    一向不愛說話的嚴陰郎破天荒一次性說了這么多字。

    因為環(huán)境原因嚴陰郎從小就不喜歡說話，很多傷痛除非張素發(fā)現(xiàn)，否則能挨多久是多久。

    所以這也是張素第一次見嚴陰郎主動示弱，告訴自己哪里不舒服。

    這下她更著急了，讓嚴陰郎換身衣服，趁著這個空檔在凌亂的沙發(fā)上翻翻找找，濺滿殘羹冷汁的衣服里找出三張皺巴巴的百元鈔票，又從其他幾條褲子里拿出幾張十元、二十元面額的。

    “媽，好臭?！?/br>
    嚴陰郎換了一件洗的發(fā)白的黑色長袖將胳膊上的傷痕遮的嚴嚴實實，站在房間門口盯著那個塑料袋。

    “那是昨晚客人點的榴蓮?！睆埶匾不胤块g換衣服，沒關門，站在嚴陰郎看不到的方向利落的換下黏在皮膚上的紡織布料，“他們喝到今早四點過，全部都喝暈過去，好多水果都沒吃，我就給拿回來了。里面還有葡萄和火龍果，你餓不餓？是不是沒吃東西，拿點路上吃？”

    “不?！?/br>
    張素把嚴陰郎帶去附近的小診所，量了體溫已經(jīng)燒到了39接近40度。

    穿著白大褂的老醫(yī)生戴著眼鏡對張素念念叨叨：“這么嚴重了才來，你怎么做家長的？傷口感染嚴重了是會死人的，別不當回事。都已經(jīng)紅腫成了這樣，就不知道先在家里消消毒嗎？”

    張素妝沒來得及卸，頂著大花臉任由醫(yī)生數(shù)落。

    “傷口很長，但好在不深，就不縫針了。血檢報告里顯示有炎癥，我給你開點消炎藥配合著輸液，每天來我這里換藥?！?/br>
    “是是是。”張素忙不迭的點頭，讓嚴陰郎跟著小護士去打針，“大爺，在哪兒給錢？”

    老大爺指了指桌面上的二維碼，“微信、支付寶都有，一共270?！?/br>
    “我給現(xiàn)金。”張素從兜里掏出紙幣，在大爺?shù)淖⒁曄掳寻櫝梢粓F的錢一一抹平，然后細細數(shù)了數(shù)金額，一分已不多一分不少的遞給他。

    空氣中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嚴陰郎躺在椅子上，漆黑的眼睛盯著不斷落下的點滴，待給他包扎傷口的小護士走了后，把點滴的速度調慢了一些。

    張素提著剛買包子豆?jié){走進來，插好吸管遞給他，“感覺好些了嗎？”

    嚴陰郎喝了口豆?jié){，接過包子吃了一口，搖了搖頭。

    張素嘆了口氣，“陰郎，你已經(jīng)是17歲的大人了。這么十多年來他什么樣的性子你也摸得差不多了，他發(fā)泄完后有什么疼啊痛的你自己來醫(yī)院看。你看看今天這樣多嚇人，萬一mama沒有回來呢？你就打算一直燒著，穿著濕衣服然后任由傷口發(fā)炎感染？”

    嚴陰郎垂下眼簾，一聲不吭。

    “好了，你這液一時半會兒也輸不完，我先回家把屋子收拾了?！?/br>
    嚴陰郎說：“我回去收拾?！?/br>
    “你回哪兒去？”張素不贊同地皺眉，“你是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嗎？”

    嚴陰郎：“……”

    “今天九月一號，是開學的日子。”張素說，“你這突然情況比較緊急，我?guī)湍憬o老師請過假了，今天要發(fā)新課本，還要講進入高中后的一些事宜。你輸完液我就送你過去，一會兒我把書包給你拿來?！?/br>
    嚴陰郎沉默著，拿著包子的手放下來耷在膝蓋上，垂著眼看著里面裹著的香菇白菜餡兒。

    張素習慣了嚴陰郎的沉默，以為他已經(jīng)默認了自己的安排，把手中的小袋子放在嚴陰郎手里，囑咐道：“記得吃藥，需要什么就叫小護士或者醫(yī)生，他們就在外面都聽得到，別不好意思?！?/br>
    張素朝門口走去，簾布剛掀了一半，聽到身后嚴陰郎含糊地說了一句話。

    “你說什么？”張素側過身，保持著掀簾的動作回頭詢問。

    嚴陰郎抬起頭，眸子濃黑，宛如一片死海掀不起任何波瀾，他聲音還是比較小，但足以讓張素聽到——

    “我說，我不想上學?！?/br>
    第2章 【深淵造就了他】

    張素眼里閃過詫異，掀簾的手垂下，擰著眉頭走過去，“不想上學？為什么不想？你現(xiàn)在才多大？你這年紀不上學你想做什么？”

    嚴陰郎微微垂著頭，目光盯著張素腳上已經(jīng)全是褶皺的皮鞋上，“賺錢?！?/br>
    “你瘋了？”張素宛如聽到天方夜譚，難以置信地說，“你才多大？17歲的時候就應該坐在教室里好好上學！賺什么錢？這是我們大人的事情！”

    “……”嚴陰郎一如既往的選擇沉默，小小的休息室氣氛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