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名陌生的英俊男子下了車,對于包圍車旁的眾人視若無睹,逕自打開后車廂。 蕭遙硬是被推到最前端,儼然成了個領導者,而背后的眾“兵團”們,在一陣目瞪口呆之后,陸續(xù)傳出心得交流。 尤其是女生,個個是如癡如醉。 “oh,mygod!簡直是帥斃了,他是誰???有人認識他嗎?該不會就是芝瑪的朋友吧?” “難怪我們不認識了,這種多金的美男子,極品欽,芝瑪當然要窩藏起來!” “哼?!蹦猩灿性捯f:“極品?太夸張了吧?樣子是長得稍微好看一點點啦,可是要說多金喔?誰知道呢?看外表是不準的啦!” “是啊是啊,這人連招呼都不打,看起來還真是有點拽。我在想,搞不好車子根本不是他的,他只是想從遙遙這里大大敲一筆呢。” 大伙你一言我一語的,唯有蕭遙不吭聲。 當她乍見這名男子的時候,就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但是就在她努力回想的時候,他卻背過身去。 站在男子的背后,她愣對那頭迎風飛揚的濃密黑發(fā),然后開始“繞境”接近男子。蕭遙急著想看清楚他。 她相信只要再多看兩眼,自己就能想起來她確定自己一定見過這個男人。 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她看清楚了! 男人有著一身古銅色的膚色,刀鑿般輪廓立體的臉龐,一對濃眉顯得格外英氣蓬勃。他低著頭,媲美女性的長卷睫毛傲歙,挺直的鼻梁下,緊抿的嘴唇泛著潤澤,讓人無法抗拒去想像某種柔軟;嘴唇周遭淡淡的髭須,在俊俏之外,散發(fā)著更強烈的陽剛氣息。 屏氣凝神的蕭遙,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繼承老爸那顆故障的心臟?否則她怎么覺得心窩怦怦作響 倏地,男人一個轉身,同時遞過來一只皮箱。 蕭遙本能地往后退,腳步還沒站穩(wěn),皮箱的重量已經擱在她的手里。 “小心!”背后排排站的眾人,支撐住差點絆倒的蕭遙。 男人只是望了服,依然大步跨去。 這眾人目光在皮箱和男人之間流連一番,不滿的詢問朝著男子的方向轟去。 “喂!你是誰?。俊?/br> “芝瑪叫你來的嗎?” “那你就要好好跟我們配合喔?!?/br> “對啊,搞砸的話,你就領不到錢了?!?/br> 這招果然奏效!男子的腳步停了下來。 此時,蕭遙也在眾人的簇擁之下,往前推進。 她身后的口徑一致:“去啦,去說明白,不然到時候你被敲詐了,別怪我們沒提醒你喔!” 這倒是,攸關民生大事,還是小心為妙。蕭遙決定問明白,若是加上租車費,會超過老哥給付的籌備款,她還是“退貨”較妥。 她吸了口氣,走上前,向著那道高大的背影說話:“呃,我想請問你一件事——”霎時,男人忽然掉頭。 呼!要命!話還沒說完的蕭遙,當場瞠目結舌。 驚心動魄!這是她唯一能拿來形容男人出奇深沉目光的詞! 聿擎終于正視眼前的女孩,倏地,他的心頭一震。 對上她晶亮的眸子,他整個人被那種熟悉的感覺給緊緊攫住。 “你問?!卑崔喟党睕坝康男念^,他沉聲開口,深具磁性的嗓音,再度攝去現場所有女生的心魂。 “是、是關于車子”蕭遙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怎么說故障就故障呢? 旁邊的人插嘴幫忙說明:“就是要問一下,你是不是會收租車的錢?太貴的話,她會付不起的。” “對啊,我們都只是拿個意思意思,每個人車馬費才五百塊而已喔?!?/br> “五百塊?”聿擎皺眉。他原本以為這些人是整理庭園的臨時雇員,現在看起來事情大有蹊蹺。 其中一名男孩對著他申張不二價:“就是五百塊!你要不要?要就跟遙拿;不要的話,那、那就算了。” “遙?”聿擎調了角度,再度正視被喚作“遙”的女孩,眸光隱隱閃爍。 遙?是她?熟悉的名字令他有了聯想。 名字的主人毫無反應。 “遙?”他專注凝望著那張娟秀的臉龐,企圖印證自己的揣測。 “呃?”蕭遙終于合攏的嘴巴,吐出這么一句聲息。 某種沖擊讓蕭遙整個人變得遲鈍。 就那一句“遙”竟讓她硬是有種異樣的感覺!頭皮一陣麻,渾身冒疙瘩這是否是感冒前兆? 適時,耳畔傳來同伴“銀貨兩訖”的建言,拉回蕭遙的神志。 “遙,你還是先跟他結算比較好?!?/br> “對啊,先把錢給他?!?/br> “喔好。”順應民情的蕭遙,把男人的行李放下,準備掏錢的她,一把抓起肩包——兩秒鐘的速度,她重新放下肩包,緊緊貼回腰側。 哇勒!米奇小內褲快速抬眼的她,撞上男人詭異的眸光。 他、他看見了?他一定是瞧見了! 蕭遙萬分的確定。 蕭遙忍不住一陣燥熱,眼珠子東飄西蕩,就是不敢去迎接男人的目光。 幾近忙亂的動作,她努力從貼緊腰側的皮包里掏出鈔票,然后遞向男人。 只是他并沒有接手,甚至還對她搖了頭。 不夠嗎?蕭遙直接說了:“這我知道你還開車過來,五百塊是真的少了點,那你說說到底要多少——” “不用錢。”他逗留在她臉上的目光,有繼續(xù)往下移的趨勢,最后有了駐點。 他看見她胸前所掛的心型墜子了。 是她!果然是她!聿擎的胸口一陣收縮。 “不用?你不要拿錢?呃雖然我很感激你的熱心贊助,不過我不想讓你白忙,這錢只是一點小意思,大家都拿了,你也一樣啊?!?/br> “不一樣?!彼椒€(wěn)的嗓音,開始微微走調。 不一樣,當然不一樣??!你這個傻女孩 前些天他回到昔日巷道,試圖找尋她,卻一無所獲,沒想到竟會在自家和她重逢。 雖然昔日梳著辮子的小女孩,已是亭亭玉立,然而,模樣的改變卻無損她存在的意義——她,象征他某段歲月的記憶。 而那條項鏈,曾經是一種“信物”的代表。 它代表著曾經失落的過去,如今,就掛在她的脖子上,而其間所串聯的,又何止是思念兩字能了得? 蕭遙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覺得他表情有點古怪,待捕捉他的目光之后,她即刻花容失色。 她終于也發(fā)現“不一樣”的地方了! 玄機就在這男人的眼光!他居然盯著她的胸口瞧?蕭遙還來不及發(fā)作,忽然傳來另道急迫的聲音—— 有人在嚷嚷:“大事不好了!芝瑪打電話回來說,車子壞在半路,最糟的是,她mama說,主人已經回國了,說不定等一下就會回來這里了” 現場立刻陷入一陣失控的混亂。 最后眾人決議由蕭遙向哥哥報備狀況,取消行動,然后立刻撤退! 只是怎么走?有人發(fā)現情況最不妙的地方—— “車子呢?沒車子怎么走?” “還有這輛啊,大家擠擠,應該可以吧!”當那輛豪華跑車成了當下唯一希望的時候,大伙人也自然的掉頭望向男人。 “去啦,你去跟他說啦?!?/br> “不要,我會怕。還是叫遙去好啦,她是事主耶?!?/br> 一番推擠之后,榮膺民意代表的蕭遙,上場“欽,你、你可不可以幫忙載我們走——” “不可以?!比齻€字。 啁?眾人的訴求,化為聲聲驚嘆o “喂,你這人怎么這樣小氣?” “對啊,反正也是順路嘛”霎時怨聲載道。 只有蕭遙顯得異常安靜,紅咚咚的兩頰像在燃燒一般。 “遙,你也幫忙說句公道話??!”是該說句話用力地、大口地,吸氣之后,蕭遙不吐不快的聲音,幾乎是用吼的—— “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夠了!當蕭遙發(fā)現他的目光還粘在自個兒胸口的時候,她真的受不了! 只是這樣的低咆,卻讓所有人愣住了。 難得恢復的片刻安靜中,一記低笑特別明顯。 蕭遙再度傻眼。他居然還笑得出來?噢,不,他不僅笑得很開 心,而且還是該死的迷人?!澳阍谛κ裁矗俊?/br> “你為什么不把頭發(fā)留長?” “沒法子,我怕熱又懶得綁——”卡!余話卡在蕭遙的喉間,他的影像也卡在她瞠直的瞳中。怎地?這會兒,他是跟她扯到哪兒去啦? 有聽沒有懂的旁觀者,不耐的鼓噪再起:“喂,你們在瞎扯什么?這個節(jié)骨眼了還在聊發(fā)型?還是想辦法快逃吧,等主人回來的話就糟了!” 聿擎掉頭,拉回定在蕭遙身上的注意力,開始瀏覽周遭。 但見滿溢泥污的大理石花臺、只剩殘枝斷梗的玫瑰花叢看來是有點糟。重新拉回視線,他面對眾人,接口說:“看來你們暫時是不能走了?!?/br> “有沒有搞錯?不走要等主人回來逮個正著嗎?”抱著花束的大牛嗤聲道。 “已經逮著了。”聿擎搖頭失笑。 “已經”什么意思? “我就是主人。”淡淡的一句話。 晴天霹靂!一張張臉譜像被雷擊中一般,呈現一片炭色,頂上還有煙火齊升。 聿擎開口,召回諸多游離魂魄:“有人愿意幫忙,把花園整理好嗎?” “我去?!?/br> “我也去?!?/br> 爭先恐后的每個人都想逃離現場,只是,不是所有人皆能如愿。 “你。”聿擎指著呆若木雞的蕭遙“跟我進來?!?/br> 完了!阿彌陀佛!路上好走 望著蕭遙機械式的腳步隨著男人進屋去,眾人的哀悼聲開始回響在花園里。 jjwxc jjwxc jjwxc 已經沒有退路了1蕭遙一邊走一邊想,思路卻在某個關鍵打了結——到底是哪個美國總統砍斷櫻桃樹的?不管啦,供詞她已經草擬好了,實話實說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她亦步亦趨地跟著男人,緊盯著他的后腦勺。 聿擎放下行李,轉頭,正好對上她的眼睛?!盀槭裁催@樣看著我?” “因為”她支吾著。 “是不是覺得我很面熟?” “是啊,你怎么知道?”她驚異的眨眨眼。這男人會讀心術? “因為我也一樣覺得你很面熟,說不定我們是認識的。”他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臉龐上。 “認識?會嗎?”她也想從他臉上找尋蛛絲馬跡,只是才對上他的眼,她的心頭又是一震。 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好好漂亮!蕭遙一時想不出更好的話,來形容他那般熠熠生輝的溫柔眼神。 只是這樣的眼神,卻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桃饣乇芩难郏G訥的接口:“不可能吧,我們怎么會認識呢?我記得芝瑪說這家的主人姓高,可是我沒有姓高的朋友,那你說你是這兒的主人你應該也姓高吧?” 這個問題真好。聿擎扯動嘴皮,沉沉應了句:“應該算是?!?/br> 什么叫“應該算是”?蕭遙不知道怎么搭腔。 “高聿擎這個名字對你來說,應該是陌生的?!彼鋈挥终f。 “高聿擎?”這是他的名字嗎?蕭遙愣了愣,然后腦中一束激光乍現,她想到了! 數日前,老媽曾經指著一則電視新聞驚嘆連連,說什么舉世無雙的美男子等等;而那號人物的名字就是高聿擎! 蕭遙像發(fā)現新大陸一般的興奮“我知道你是誰了!” “真的?”聿擎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失律。 “原來你就是那天在電視上被記者包圍的那個那個什么威集團的總裁” “華威集團?!彼麕退a上,但眸光已在瞬間黯淡?!澳阒徽f對一半。” 她還是沒想起來。或者說,她根本早巳經忘了?可是她胸前卻還掛著那串項鏈 “一半?”還在為他的話傷腦筋,蕭遙卻驀地發(fā)現他的眼睛又盯住自己胸前,兩行秀眉立即蹙起。 又來了!這人的眼睛還真是有夠不安分! “你的項鏈很漂亮?!?/br> 項鏈?蕭遙怔了半晌,終于恍悟過來?!霸瓉砟阋恢笨吹模俏业捻楁??” “不然你說呢?” 她說?這么糗的假想她才不說!低頭把玩項鏈墜子,蕭遙一陣訕笑。 “如果說我想買下它呢?”他忽然說; “???”她迅速抬頭?!斑@不能賣人的!” “如果價錢讓你很滿意呢?” “錢再多也免談?!狈浅远ǖ拇鸢?。 “為什么?” “因為這條項鏈不是我的啊。這是一個朋友寄放的,我當然有.義務幫忙保管好?!绷x正辭嚴、浩氣萬千。 “喔?什么樣的朋友?” “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边@樣的話題,教蕭遙勾起種種記憶?!斑@條項鏈我一直戴著,就是在等它的主人出現,我很想念他,可是” “可是什么?”澄澈的眸中,漣漪微泛。 “可是我也有點害怕再見到他?!?/br> 對蕭遙來說,這條項鏈也代表著某種遺憾。這么多年來,她始終無法找到“三輪車阿姨”未能完成“石頭”的托付,讓她一直覺得心中有愧。 “為什么害怕見到他?”他問。 “那是因為——”蕭遙連忙閉嘴。他不覺得自己問得太多了嗎? 高聿擎笑意未減,妥協似地攤了手,往沙發(fā)坐定。“那就來談談,你們?yōu)槭裁磿軄砦壹??誰讓你們進來的?” 頓時,蕭遙宛如加了千斤頂的頭顱,直直下沉。 她站在沙發(fā)旁,像是做錯事的小孩,正在接受審問。 “呃,我知道今天是我們不對,那都是因為我哥,他女朋友的爸爸說”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從蕭遙的嘴里,全盤托出了。 一切進入判決階段,開始倒數計秒。 jjwxc jjwxc jjwxc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漂漂亮亮!蕭遙早做好壯烈成仁;慷慨赴義的準備;當然啦,如果自首能獲個從輕發(fā)落的話,她也不介意就是。 從半掀的眼皮覷著男人的表情,發(fā)現他只是眉峰微蹙,若有所思。 蕭遙可憋不住了?!拔疫@樣說你明白了嗎?” “明白。”他拍拍沙發(fā)椅,示意她坐下,同時接口說:“也就是說,你們不是私闖,而是管家擅自作主,給了你們鑰匙——” “不是不是!”蕭遙才抵觸沙發(fā)的屁股,像被燙著一般的火速彈起。 “不是這樣子的!湯mama完全不知道,還有外面的那些人,也是我拜托他們來幫忙的,所有的事我一個人承擔!我發(fā)誓,我會負責到底!” 一口氣“宣誓”完畢的蕭遙,杵在他面前和他干瞪眼;而他,雖然不語,表情卻逐漸生動。 這丫頭,還是一副忠肝義膽,只是傻勁不減,值得再“教育” 聿擎舒了口氣,往椅背深深靠坐,慵懶中卻散發(fā)出教人懾服的氣勢,毫無笑容的臉上多了抹嚴肅。 “你知道自己今天最大的錯誤是什么嗎?” “嗯,我知道。就是沒經過主人同意,就跑到別人家里?!?/br> “還有呢?” 還有?蕭遙愣住了。 這花臺上的“一步一腳印”、慘遭“辣手摧花”的花園,也算在內嗎?她心虛的說:“如果造成什么損失,我說過我會負責的====” “不是這個。”打斷她的話,聿擎搖頭失笑,表情已趨和緩?!熬蛷哪愀绲膯栴}談起吧。你認為自己能幫忙他什么?借用別墅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你以為這樣子的騙局能持續(xù)多久?” “我”蕭遙啞口無語。 他忽然起身,正對著她?!澳氵@樣子是不誠實的?!?/br> 這句話讓蕭遙心頭猛地悸動。這情景、對話都好熟悉 “只有靠自己真正的本事去爭取才算數。你還不懂嗎?”他又加了句。 “你、你怎么——”怎么說著和石頭相同的話?目瞪口呆的蕭遙,心窩處一陣鼓噪。 他的話,還有那種逮轉溫柔的凝眸,帶來某種訊息,在她大腦.急促穿梭,她頓時方寸大亂 “小辮子” 他的一句輕喚,直接刺向她大腦某個混沌的領域,也徹底撬開所有的記憶。 “石頭?你是石頭???”蕭遙倒抽一口氣,不禁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