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尺還沒應(yīng)話，就有一位打扮素雅的婦人驚喜的嚷道：“呀，是小謝大人啊?！?/br>
    “小謝大人？”同伴不解。

    那婦人扯了扯同伴的衣袖：“謝禛的兒子謝淮初呀！你不知道他嗎？當(dāng)年他爹爹迷倒了多少人，我記得你也芳心暗許過呢。哎呦呦，一晃幾十年過去了，這孩子真是完美繼承了謝禛的容貌，不知道有沒有繼承到謝禛的身材哎……”

    越說越過分了，對著一個(gè)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孩子犯花癡，真是有失體統(tǒng)。同伴滿臉黑線，扯著她的臂膀朝劉一尺道：“今日這料子就先挑這么多，時(shí)辰不早了，我們先走了。做好之后還是先放您這鋪?zhàn)永?，我派人來取。省得勞累豆娘跑一趟，這孩子近日瘦了許多，在家好好將養(yǎng)吧。”

    話音未落，就已經(jīng)將那婦人連拖帶拽的塞上附近的馬車中，催促著車夫駕車離開。

    “那是哪家的大娘子??？聽她說話還挺和善的?！奔居晏膯枴?/br>
    豆娘笑笑：“是禮部侍郎的夫人，她經(jīng)常來我們鋪?zhàn)佣ㄖ埔律选！?/br>
    劉一尺看了一眼豆娘，他沒吭聲，默默的送走了鋪?zhàn)又辛闵⒌膸孜豢腿?。不一?huì)兒，成衣鋪中只剩下他們父女和季雨棠一行人。

    這個(gè)小老頭也是個(gè)精明人，他將眾人領(lǐng)進(jìn)鋪?zhàn)雍箢^的小隔間里，關(guān)好了門才問道：“你們剛才來的時(shí)候說是問案子，現(xiàn)在又說是量身材做衣裳，都是誆我的吧？是不是我家娃兒做了啥子不好的事情？”

    豆娘再也繃不住，眼淚汪汪的朝劉一尺哭喊道：“老漢兒，我對不住你?！?/br>
    劉一尺心疼的給她擦眼淚：“莫哭莫哭，有啥子事情給老漢兒講嘛。我就說你不對勁，從醉香樓回來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寧，給人家的腰圍量成了三尺三，人家說你這是要給大象做衣裳呢？”

    這位慈愛的父親試圖說個(gè)笑話哄女兒開心，可豆娘這回沒有破涕而笑，她緊緊抓住劉一尺的手，試圖從父親干枯的手掌中汲取溫暖：“老漢兒，我殺人啦。”

    劉一尺打了個(gè)哆嗦，他的眼里閃過震驚、害怕，最后定格為滿滿的憐惜。他一把摟住豆娘，抄起手邊的一根鐵尺對著季雨棠三人吼道：“你們都給老子滾出去！滾！不許抓我家娃兒，我娃兒肯定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嘍，是房武，他欺負(fù)我娃兒，我娃兒反擊才殺的他，你們不能抓她，她也不想這樣的，可是沒有人給我們做主……”

    劉一尺的話顛三倒四，但季雨棠聽出了他的意思，他是知道豆娘被欺負(fù)的事情的。

    季雨棠心里難受極了，看樣子劉一尺也想過報(bào)官，但胳膊擰不過大腿，他一個(gè)小老百姓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好不容易陪著女兒一同走出陰霾，又因?yàn)榉课涞乃辣痪磉M(jìn)來。

    思來想去，季雨棠想要開口勸說，她剛喊了一聲“劉老伯”就被謝淮初打斷。最后面的文明辛極有眼色，悄悄挪動(dòng)身體擋住季雨棠。

    謝淮初朝著劉一尺舉起雙手，慢慢往前走了幾步，眼神真誠的說道：“劉老伯，你別激動(dòng)，我們今日過來這一遭并不是要抓豆娘走，相反的，我們是為了豆娘的安危考慮。既然你知道豆娘遭遇了什么事情，那你肯定也知道現(xiàn)下房武死了，他背后的那些人肯定會(huì)把視線集中到豆娘身上的，這才是最危險(xiǎn)的??！”

    劉一尺老淚縱橫，聲音嘶啞：“大不了是個(gè)死，房武那兔崽子死嘍，我們倆也算是拉了個(gè)墊背的。”

    說罷，劉一尺轉(zhuǎn)而將鐵尺對準(zhǔn)自己。那鐵尺薄薄的邊緣閃著寒光，看來是不像測量尺寸的，更像是一段鐵劍。

    “老伯！”季雨棠忍不住開口，她言辭懇切，急得眼都紅了，“死是最簡單的，眼睛一閉什么都沒了?？墒悄市膯幔繎{什么那些個(gè)人渣敗類都活得好好的，憑什么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就只有死路一條呢？老伯，您不為別的，為了豆娘想想，她才十幾歲的年紀(jì)，未來的路還那么長那么長，您忍心就這么斷送她的性命嗎？我們今日私下來找你們，其實(shí)是存了保下豆娘的心思的，不然她殺害房武的真相早就被呈到陸大人案頭上了。”

    豆娘軟軟的喊了一聲：“老漢兒，季娘子說的沒錯(cuò)，她是想護(hù)著我的。而且我糾結(jié)了很久，想著我們也不能再任人欺負(fù)下去了，憑什么我們就只能被踩在腳底下嘞？我有膽子殺了房武，就有膽子繼續(xù)對抗他背后的那些人。我是不干凈嘍，但是除掉了那些人的話，就闊以防止其他的小娘子也遭這個(gè)事兒。老漢兒，你想想面館的阿音，想想宋嫂子的魚魚和麥麥，她們都已經(jīng)被盯上了，她們還啷個(gè)小，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們被禍害啊。”

    劉一尺哽咽的放下鐵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捂著臉壓抑的哭。

    豆娘朝他們笑笑：“讓各位大人見笑了，我老漢兒人不壞，就是容易鉆牛角尖?！?/br>
    謝淮初將臉別到一旁不忍心看，卻正好看到文明辛抹淚。

    季雨棠安慰他道：“若你也覺得他們父女可憐，就別跟陸大人多嘴?！?/br>
    文明辛氣得直打嗝：“你到底是安慰我還是威脅我呢？我又不是那起子拎不清的人?！?/br>
    說罷，他又湊到季雨棠身邊小聲詢問：“大夏律法可是不許包庇兇手的，真要這么做？我可是有官職在身，這叫知法犯法啊。”

    季雨棠沒理他，豆娘殺了人是犯了法的，但她殺人另有隱情，她想的是把完整的真相找出來，再看怎么給豆娘定罪。到時(shí)候再聯(lián)合受害者求求情，應(yīng)該能對她寬大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