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鐘對他的態(tài)度感到滿意，家世前途再好有什么？還不是要對自己伏低做?。?/br>
    他擺擺手示意其他人退下，爾后吩咐謝淮初坐到自己身旁的凳子上。

    謝淮初拘謹(jǐn)?shù)刈?，他雖和薛鐘共同在大理寺任職，但官階相差比較大，兩人也沒有多少來往，更沒有現(xiàn)在這樣親近的狀態(tài)。

    “你現(xiàn)在肯定覺得我大理寺卿薛鐘是個無能之人吧？”薛鐘問道。

    謝淮初身體瞬間繃緊。

    若是季雨棠在，她肯定會想到現(xiàn)代很流行的高情商測試題：求助！上司在你面前問：“你肯定覺得我無能吧？”要怎么高情商回答？

    季雨棠一般會這樣回答：話不能這么說，領(lǐng)導(dǎo)，畢竟你現(xiàn)在還是領(lǐng)導(dǎo)呢，沒那么無能。

    而謝淮初是典型的考公派，他這樣說：“大人此言真是折煞我等。大人您統(tǒng)管大理寺多年，深得官家信任，屢破奇案。在您的帶領(lǐng)下，大理寺可謂是蒸蒸日上，地位水漲船高，朝中上上下下對咱們大理寺沒有不尊敬的。您說您無能，那還能把大理寺打造成如此模樣？您要是真無能，我看這朝中也就沒有本事的的人了?！?/br>
    薛鐘被哄得哈哈大笑：“你這張嘴真是像極了你父親，滑得很吶！”

    謝淮初聽到他提父親，心中突然蔓延開無盡的痛楚。那是教他養(yǎng)他數(shù)十載的父親，卻隱藏著巨大秘密。而他這個被父母傾盡心血的孩子，卻不是親生的。

    薛鐘打斷他的思緒：“我方才說的話不是要你逢迎我。你年紀(jì)輕，還未經(jīng)歷磨練，所以不懂。我是真覺得自己無能，身為大理寺卿，卻不能事事秉公處理，如何不叫無能呢？”

    謝淮初心中一動：“您的意思是？您知道季娘子是被冤枉的，也知道誰可能是兇手，只是您決定不揭發(fā)真相？”

    薛鐘的綠豆小眼閃過一絲玩味：“沒錯，我都知道?！?/br>
    謝淮初真的被震驚住了，他，甚至是汴京的官員們一直以來都認(rèn)為薛鐘是個靠舅舅升官發(fā)財(cái)?shù)陌装V，沒想到是個隱藏極深的！

    第7章 皇后的決定

    “怪不得，怪不得您一開始就拉出季娘子當(dāng)擋箭牌，斷定她是兇手，現(xiàn)在又勸說我不要去查貴妃身邊的侍女?！敝x淮初還是疑惑，“可是為什么呢？這不是官家要大理寺接手的案子嗎？又關(guān)系著官家最愛的貴妃，為什么不要把真相查得水落石出？”

    薛鐘笑著搖頭：“你真是正直得有些傻啊。也難怪，你出身謝家，家族底蘊(yùn)深厚，又得父母親友關(guān)愛呵護(hù)，長到加冠年紀(jì)了還不曾見過齷蹉的東西?！?/br>
    他站起身，湊近謝淮初身邊低聲道：“別怪我沒提醒你，這案子不是真讓你查誰是兇手的，實(shí)際上就是給官家一個臺階下罷了。真查兇手的話，拔出蘿卜帶著泥，說不定整個后宮都要被血洗了！”

    “可那是淑貴妃，官家和淑貴妃情誼深重……”

    薛鐘笑了：“情誼？情誼能當(dāng)水喝還是能當(dāng)飯吃？人都沒了，還有什么情誼？你沒看到當(dāng)時皇后一說到關(guān)乎官家的聲譽(yù)，官家即刻就把那情誼拋到九霄云外了？”

    謝淮初突然有種無力感，原來他這種小官的盡忠職守對于上位者來說什么都不算。原來上位者看重的不是什么是非黑白，而是利益得失。

    看著謝淮初受打擊的樣子，薛鐘道：“言盡于此，你要是真想查我也攔不住你，只是提醒你適可而止，不宜過度??！”

    謝淮初應(yīng)了一聲，把他整理的證據(jù)交給薛鐘，薛鐘本來不同意他繼續(xù)調(diào)查，想直接結(jié)案?？墒强粗x淮初認(rèn)真執(zhí)著的樣子，他突然想起自己年少的時候，也有過這般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少年意氣，于是他同意了謝淮初繼續(xù)調(diào)查，只是要求他要將后續(xù)詳細(xì)稟告給自己。

    謝淮初將他與薛鐘的談話以及薛鐘的勸告都告訴給了季雨棠，季雨棠很震驚：“薛鐘竟然不是個蠢貨？”

    謝淮初點(diǎn)頭：“他心里其實(shí)什么都明白著呢！我也是在聽了他的一番話后才確定他之前都是扮豬吃老虎?！?/br>
    一邊說，謝淮初一邊把藥膏棉布等物品遞給季雨棠，幫她重新包扎傷口。

    “那我知道為什么他一口咬定我是兇手了，因?yàn)樗X得貴妃的案子涉及到后宮斗爭當(dāng)中去了，很可能和皇后賢妃等等這些位高權(quán)重的妃嬪有關(guān)，所以干脆就拉我當(dāng)個替死鬼把這事兒了了。”季雨棠氣憤。

    謝淮初也覺得這事兒做得不地道，他是打心眼里不喜歡薛鐘這個人，只是礙為薛鐘的身份，他只能隱忍甚至吹捧。即使今日薛鐘說了這么一番看似推心置腹的話，謝淮初也沒有改變對薛鐘的看法，道不同不相為謀。

    且謝淮初還有一個想法，他思考了一下薛鐘為什么要跟他說這些“推心置腹”的話。聯(lián)想到薛鐘那個首相舅舅趙懷邦后，謝淮初就明白了，薛鐘這是想要拉攏他們謝家呢！他父親謝禛眼看著就要接任戶部尚書，而趙懷邦的死對頭汪玄最近又一直試圖與父親接觸，若讓汪玄得到父親的支持，趙懷邦這個首相的位置也就岌岌可危了！

    季雨棠聽了謝淮初的分析，贊同的點(diǎn)頭：“你說的沒錯，這人就像個洋蔥頭，扒開一層又一層，如今這層面目是他主動給你看的，誰知道背后又是什么樣子的？你日后還是要提防著他。”

    謝淮初應(yīng)下，他有些蔫蔫的：“薛鐘縱有千般心思，但他有件事說的對。我就是太傻了，明明知道這案子里夾雜著各方勢力，卻還是想要查明真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