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男配只想賺錢 第86節(jié)
這只是過一下流程,面對著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人,陳一白眼睛一睜,警惕道:“對一下動作就好,你先別使力?!?/br> 他嚴正聲明:“你一使力,我就會飛出去?!?/br> 他話說得認真且非常有威懾力。還有種莫名的自信,比說“你一使力我就會讓你飛出去”還要來得震撼力十足。 “……” 經(jīng)紀人抹臉,假裝不認識他,兩個助理別開視線。 武術(shù)指導用自己畢生的自制力穩(wěn)住臉上的表情,從表面上看還是那個一本正經(jīng)的武指。 一邊楚明原的經(jīng)紀人和助理淺淺伸手遮住了自己的天生的微笑唇。 楚明原沒忍,笑了下:“好。” 他只是不喜歡沒實力又要硬融,拉低電影質(zhì)量的人,滿打滿算也就在第一天拍攝時冷了下臉,其余時間里都還算是一個好說話的同事。 他說不使力就是真的不使力,只略微上了點力道,看起來有點真實感。 這一場打戲比武指想象中要輕松一些。楚明原已經(jīng)拍過不少打戲,有經(jīng)驗,看著沒什么經(jīng)驗白毛外表看著瘦,但實際上發(fā)力挺對,動作也利落,觀賞性完全夠。 一套動作簡單過了一遍,武指問:“練過?” 陳一白左右看了眼,之后確定是在問自己,于是說:“如果說少兒跆拳道暑期班算的話?!?/br> 主要是高中后期架打多了,慢慢摸索出了一點訣竅。 但這話不太好說,他于是只供出了小時候那點微薄的記憶。 武指:“……也……也算吧。” 這個話題很快跳過。 動作過了兩遍,設備搭建好,導演穿上雨衣踏進雨里,過來帶他們挨個看了需要記住的位點。 早淋完淋都是挨淋,陳一白直接走進雨里,跟著去看了。 這情況下他系個布條,基本等于瞎,看點位主要是楚姓同事的事,但他左右沒事,于是也一起去看看,心里好有個度。 周圍雨下大了些,嘩啦一片都是雨打在青色竹葉和地面落葉上的聲音,導演要和他們說話還需要加大些聲音,看著多少有些艱難。 艱難地指認完位點,導演略微掀起雨衣帽檐,笑說:“今天上午能不能比另一組提前吃上午飯就靠你們了。” 一點導演和副導間的奇怪的勝負欲。 陳一白笑了下,沒直接應下,只說了聲盡量。 位點看完結(jié)束,回到篷子底下,造型師給他系上了麻布條,助理順帶把比他頂上的債還重的破布劍交到了他手上。 一段時間沒拿,這把劍似乎又變重了,重量不再像四億的債,像五億多一點。 雨打竹林,蕭蕭肅肅。 長央與官府追查的罪臣之子有仇,或者說和罪臣有仇。當年就是罪臣誣陷致他家滅門。他族人盡滅,只留他像活死人一般,他不愿讓罪臣之子帶著夠活八輩子的財寶茍活于世,于是和刀客聯(lián)手,通過種種手段找到罪臣子的蹤跡。 這一場戲拍的是長央和刀客終于找到改名換姓還換了副面目的罪臣子居住的地方,第一次產(chǎn)生了分歧。 長央要人死,刀客要帶活人交任務,為了止住已經(jīng)提劍想要直接去殺人的長央,刀客不得已只能出手,和人打了起來。 雨絲密集,光影沉沉,兩道人影從竹林中穿過,驚起一片水花。 雨里的霧氣彌漫開,只能依稀看到兩道淺淡的黑色人影在蒼青竹林間不斷移動。 再看清的時候,是泛著寒光的彎刀沖破霧氣和雨絲,隔著近到極致的距離從鏡頭里一劃而過。 白發(fā)纏繞著布條從空中揚過,衣著襤褸的人橫過手里破布劍,擋住襲來的彎刀,向后退了幾步,背脊抵上帶著雨滴的青竹。 僵持也就一秒,刀客開口道:“你不能殺……” 抵在青竹上的人一側(cè)身下腰,從一側(cè)繞到刀客身后,手上破布劍斜砍下。 在轉(zhuǎn)身之前,刀客手上的彎刀已經(jīng)一橫,刀刃對上破布劍。刀刃鋒利,纏繞在劍上的破布松動,裂開一條細口。 就這么瞬間,瞎子手上使力,往前一進,擰過刀客拿著刀的手腕,腳抵著青竹一個起跳。 長竹彎曲,竹葉晃動間雨滴亂墜,刀客被沒有出鞘的破布劍抵住喉嚨,順著倒在了竹林地上,被人死死壓制住。 他抬起眼,看向上方的人,一側(cè)的手慢慢握緊了彎刀刀柄,說:“你想殺我?” 已經(jīng)被雨水徹底打濕的布條混雜在白色發(fā)間,順著一起垂下,長發(fā)堪堪落在他胸前,尖端帶著濕潤涼意,貼上脖頸間的皮膚,身居上位的一時間沒說話。 “……” 一片安靜里,原本坐在馬扎上的經(jīng)紀人站起,把仍然戴頭上的雨衣帽子摘下,瞇著眼睛仔細看向地面上的兩個人。 有點不一樣。 她不會演,但每天都在看,前前后后已經(jīng)在劇組看了這么多年,能看出那么點細微的變化。 現(xiàn)在居高臨下壓制著另一個人的人這一段不像之前那么穩(wěn)。 不穩(wěn),并且隱隱有被帶進楚明原的節(jié)奏里的趨勢。演員一旦被帶節(jié)奏就容易亂,這樣下去不太妙。 她略微皺眉。一邊的助理不太懂,但看到她皺眉,也能意識到事情似乎不太對。 她們在看,剛好站一邊的導演也在看,眼尾紋路深刻,一雙眼睛隔著鏡片看過去,沒皺眉也沒其他表示,只低聲說:“他在找感覺。” 這邊離收音麥有一段距離,說話只要小聲些,不會被輕易收進麥里,可以放心說。 經(jīng)紀人:“找感覺?” 只小聲交談間,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他們眼看著居高臨下的人笑了下。 笑,但沒有絲毫的笑意,也并不是為了表達任何情緒,這只是一個單純的唇角上揚的動作,無喜無悲,像是連基本的人應當擁有的情緒也失去了。 他說:“有何不可。” 依舊是那沙啞古怪的,不太成調(diào)的聲音。 他像是跟這漫天雨霧徹底融合,無處歸依,四處飄散。 ——接上了。 感覺也找到了。 最能清楚感覺到的對戲的演員本人。在鏡頭沒有照到的地方,楚明原躺在地面上,一側(cè)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動,視線對上被灰黑麻布遮住的眼。 沒有絲毫停頓,他握緊彎刀刀柄,手肘往上一支,仗著人看不到的缺陷,借助一側(cè)竹節(jié)翻過身。 高下逆轉(zhuǎn),刀客處在高位,發(fā)梢滴著水,手上彎刀往下一橫,隔著一段距離橫在了身下人脖頸之上,道:“我得活,賊子也得活著到官府?!?/br> 瞎子躺在落葉之上,白發(fā)披散開,原本在手上的破布劍也被人往邊上一支,滑到了能夠夠到的范圍之外。 手上空無一物,他四下摸著,摸到了掩藏在竹葉之下的之前山人砍伐竹林時留下的錐狀的碎竹條,抓住,反手握緊,迅速舉過頭頂,向上猛刺。 他一動,竹尖對上刀客喉嚨,刀客原本隔著一段距離的彎刀也霎時間抵上他喉嚨。 刀刃帶寒光,他只要再向上夠一點,鋒銳刀刃就會劃破皮rou。 但只要再向上夠一點,竹尖就能突破刀客下頷。 沒有僵持,也沒有多少猶豫的時間,瞎子直接無視了橫在自己脖頸上的彎刀,抬起頭,繼續(xù)沒有完成的動作。 在世間飄蕩了太久,他似乎已經(jīng)忘了自己還是個人,一個活生生,被劃破喉嚨就會死的活人,對死生的界限已經(jīng)模糊。 沒料到他會陡然上前,刀口隱隱有血痕冒出,刀客反應迅速,仰頭躲開刺來的竹刺。 竹刺堪堪擦著皮膚而過的同時他握著刀柄的手一翻,彎刀瞬間一轉(zhuǎn),變成刀背抵上人脖頸,另一只手反手奪過竹刺扔在一邊,在人重新落回地面時一個手刀擊上后脖頸。 瞎子終于不再動彈。白發(fā)蜿蜒垂下,裹挾著竹葉落在地面上。 周圍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雨打竹葉的聲音。 楚明原收起刀,低頭,看到不斷從上落下的雨滴落在人纏在眼上的臟污麻布上,暈染出深色痕跡。落在麻布之外的雨滴沒能停留住,順著臉側(cè)下滑,最終沒入蒼白脖頸的后的白發(fā)里。 “……” 雨聲里傳來導演洪亮的一聲“卡”。 周圍瞬間忙碌起來,但鏡頭中心,貼近地面的兩個人都沒動。 “……” 在安靜無聲里,最后是瞎子陳率先出聲道:“朋友,咱能先站起來不?” 他又道:“沒有催你的意思,只是這地上怪冷的?!?/br> 這個人那厚重的刀還橫他身上,怪沉的,沉得他有點起來不能。 他一出聲,之前營造的氣氛瞬間消失。 楚明原反應過來,把刀收了,說了聲抱歉,順帶著朝坐地上的人伸出手。 陳一白眼睛上的帶子還沒摘,這里光暗,除了一團模糊的黑,其余什么也看不到,徑直忽略了伸到身前的手,自己撐著老腰站起來。 楚明原低頭看去,這才意識到這個人剛才一直是在近乎完全黑暗的情況下和他對戲。 一條結(jié)束,造型師和助理迅速上前,及時幫人解下布條順帶撐過傘。 重獲光明,陳一白接過助理遞來的毛巾,整張臉直接埋毛巾里埋了個舒服。 臉上濕濕黏黏的感覺消失,他呼出一口氣,從毛巾里重新抬起頭來后一笑,道了聲謝。 毛巾除了用作埋臉外還能搭頭上,把白白軟軟毛巾往頭上一搭,忙碌了半天的陳師傅跟著自己的助理往篷子走,腳剛抬起,終于想起自己還沒和好同事禮貌性打招呼,于是又一回頭。 他的同事已經(jīng)被助理圍住,一堆人站那,看著還挺忙碌。到嘴邊的話又收回,貼心的陳一白于是選擇不打擾。正轉(zhuǎn)回頭,那被圍住的同事卻看過來,率先說了聲“辛苦”。 對方已經(jīng)開口打招呼,陳白于是笑著回了聲,一揮手,轉(zhuǎn)身和助理繼續(xù)往回走,還抓緊時間邊走邊嘮。 “……好嗎,那就好?!?/br> “下腰的時候我已經(jīng)以為我要交代在那了,好在有個竹子讓我撐一下?!?/br> 聲音跟著人影逐漸飄遠,最后被雨聲掩蓋。 楚明原收回視線,接過助理遞來的水。 最艱難的一場戲意外地一次過,一大早就是開門紅,導演高興,工作人員效率也高,加緊進入下一場戲。 第一場戲結(jié)束,在這里的之后的每一場戲都有他參與,但十分輕松,重任落在了男主身上,他只需要裝成一個尸體一樣被男主搬來搬去就好。 從某種層面上來說男主體力還挺好,搬尸體搬半天看著還活蹦亂跳。 今天上午的戲過得快,收工得比計劃的時間早不少,聽到導演的最后一聲“卡”,一直一動不動當尸體的人終于動彈了一下。 下班時間到,連尸體也可以恢復鮮活,撐著老腰都要在第一時間回到車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