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白覺得自己這樣子應(yīng)該無論從哪方面看都很顯然是來工作的。

    張什么很顯然也能看得出來，就是隨口一問，之后笑了下，說：“原來蘇朋說今天要見的是你?！?/br>
    蘇朋就是其他人嘴里的蘇總經(jīng)理，剛好是他朋友。今天他來有點事，結(jié)果人說是為了新代言人的事約了其他人見面，讓他先等著。

    就是沒想到見的居然也是熟人。

    助理把剛泡的茶遞來了，放下茶后沒有多待，把空間留給兩個人。

    張什么喝了口茶，說：“蘇朋喜歡做好規(guī)劃再行動，見了面代言就穩(wěn)了?！?/br>
    他說：“你要早說還能問問霍川，他手里邊資源不更好？”

    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朋友工作的地方往下壓了一截。

    讓甲方幫忙去介紹新甲方，多少有點狗膽包天，陳某白還沒這方面的打算，說算了。

    張什么猜他也不會這樣做，算是意料之中，有點高興又有點替人可惜，說：“雙贏的事，他又不吃虧，有時候提一下也不是不行?！?/br>
    “……”

    陳白終于正眼瞅了一眼這個人。

    雖然不太記得劇情，但他記得配角哥虐戀情深的時候試圖走過這條路，找財神要資源的時候被這位哥直接嘲到了地里。

    很難想這個人還會主動教人要資源。

    果然現(xiàn)實和劇情出入巨大。

    張什么又說：“最近霍川是不是挺少見面？”

    陳白往嘴里扔了顆桌上的奶糖，一點頭。

    于是張什么說：“你別多想，他本來就忙，加上張姨最近身體不太好，有些忙不過來。”

    只是一段時間沒有接單，陳一白沒想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多想，也沒多去想，略微抬起眼，問：“阿姨最近身體不好？”

    沒想到他會這么問，張什么端著茶杯的手一頓，說：“你不知道？”

    陳白一點頭。

    張姨跟他處成了網(wǎng)絡(luò)好友，之前一直有在聊天，偶爾打電話，最近聊天少了，他還以為是霍晴放學(xué)回家了對方有人陪，所以消息變少。

    身體不好的事他沒聽對方說過，霍晴經(jīng)常和他聊天，也沒提起過。

    張什么愣了一下，之后反應(yīng)過來，說：“應(yīng)該是怕你擔(dān)心，耽誤工作。”

    他說：“你最近不也挺忙。”

    圈子就這么大，當(dāng)天有點風(fēng)吹草動，第二天圈里人都能知道，他們這些人本來就和霍川關(guān)系緊，不用人告訴，瞞也瞞不住，自然而然就知道了。他知道得太過理所當(dāng)然，忘了這個人實際上還游離在圈子之外，對這些消息并不敏感，也不清楚。

    陳白于是低頭掏出手機給霍晴發(fā)消息了。

    張什么坐在一邊，想起了什么，說：“別給她說是我告訴你的，說了她指不定又得罵我?！?/br>
    或者說應(yīng)該不是指不定，是肯定得刺他兩句。

    陳某白滿足了他這個小小的心愿，把輸入框的消息改成了從一個不知名的朋友那得知消息，問起了霍母張姨的情況。

    財神妹大概是剛好在看手機，回得很快。

    事情沒瞞住，她也就坦白了，說人最近大概是因為換季，身體不太行，已經(jīng)送去醫(yī)院養(yǎng)著，情況已經(jīng)好轉(zhuǎn)，比之前好了不少。

    和張什么說的一樣，沒告訴是因為張姨不讓說，說他最近忙，忙工作之余想這些傷身，又覺得不是什么大事，于是沒告訴。

    陳白問了醫(yī)院的地址，隨手復(fù)制記下。

    張什么說：“想去看看？”

    白毛點頭。

    拋開財神不談，網(wǎng)友也是朋友，他挺珍惜自己的朋友，該去看看。

    張什么又開始說霍川以前眼光是真不行。陳一白沒怎么聽，覺著桌上奶糖還挺好吃，又吃了一顆。

    在他思考要不要再吃一顆的時候，會客室大門被敲響，之后打開，經(jīng)紀人和蘇總出現(xiàn)在門口，后面還跟著一個剛趕到的助理。

    他們關(guān)于金幣的拉扯看著是已經(jīng)完事了，兩個人表情看著都還好，價格應(yīng)該定在兩個人都還算滿意的范圍內(nèi)。

    看到房間里多了一個人，兩個人坐的距離還不算遠，兩個人都先是一愣，之后蘇總眉頭狠狠一跳，經(jīng)紀人多看了人兩眼，認了出來，喊了聲“張總”。

    張文軒，張家的獨子，家里產(chǎn)業(yè)和圈子有點關(guān)聯(lián)，之前在什么晚宴上見過，經(jīng)紀人好歹還有點印象。

    有點印象，指記得人家里家大業(yè)大，以及出了名的愛玩，私下里和不少明星都玩過。

    “……”

    經(jīng)紀人臉上還帶著禮貌的笑，心里已經(jīng)警覺。一邊的蘇總的警惕直接毫不遮掩，眼尾狠狠一跳，壓低了聲音說：“這是我剛定的代言人！”

    一看他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張什么在第一時間擺手：“這可不興多想，是朋友?！?/br>
    他這否認得又快又堅決，像是完全是本能反應(yīng)，沒一點藏著掖著的意思。

    蘇總的表情終于緩和了些，視線下移，對上煙灰缸里唯一一支剛點上沒多久就被捻滅的煙。

    這個人雖然很多方面都不行，但不會扯謊，對朋友的要求也嚴苛，說是朋友那就真是。

    就是沒想到這兩個看著完全沒交集的人居然會認識。

    經(jīng)紀人也是同感。視線對上從沙發(fā)上站起的笑得沒心沒肺的人，她嘴角一抽。

    事情談完，張什么還有事要和蘇總經(jīng)理說，經(jīng)紀人于是帶著白毛告辭離開，又是助理全程送到停車場。

    到了停車場，助理左右看了兩眼，之后從手上文件堆里抽出一張干凈紙張，小心問：“請問可以簽個名嗎？”

    在公司里原則上不讓找任何人簽名或者合照，但這里是停車場，從客觀角度來說不算是公司內(nèi)。

    只是簽個名，不費工夫。陳一白接過紙張看了兩眼周圍，之后轉(zhuǎn)過身，把紙張墊在車窗上，提筆抬手簽上名字。

    他沒練過簽名，一直都按照自己習(xí)慣寫字?！瓣惏住眱蓚€字清晰明了，普通圓珠筆也能寫出筆鋒。

    助理接過白毛遞回的紙和筆，看到上面的字后眼睛都睜大了些，笑著小小蹦了下。

    她連聲道謝，戴著帽子的人連聲說不用謝，主打一個互相禮貌。

    經(jīng)紀人發(fā)動汽車，白毛最后和助理說了聲再見，上車并關(guān)上車窗，一揮手。

    車輛啟動，緩慢離開停車場。

    終于只剩下兩個人，從停車場重新駛上馬路，經(jīng)紀人看了眼坐在旁邊看手機的人，問：“你認識張文軒？”

    “張文軒？”

    沒有在腦子里檢索到這個名字，陳某白反應(yīng)了會兒，之后想起這好像是張什么的名字，于是一點頭，說：“算是認識，一個甲……類似于朋友的朋友的朋友?！?/br>
    很難解釋甲方財神的事，他選擇放棄解釋，直接用一個虛假的朋友身份帶過。

    他這話跟繞口令一樣，經(jīng)紀人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這才分析清楚他這句話。

    ——這個人交友是真廣泛。

    交友廣泛的人轉(zhuǎn)過頭，問她：“我今天是沒有事了嗎？”

    經(jīng)紀人一點頭，社畜微笑：“你沒了，我還有?！?/br>
    于是陳一白提出在下一個路口把他放下就好。

    經(jīng)紀人側(cè)眼：“怎么，不用送回去？”

    陳白說不回去，道：“我去看個朋友，之后再回去?！?/br>
    現(xiàn)在還早，剛好可以去看一下張姨，回去還能接著直播。

    經(jīng)紀人于是在下個路口把他放下了，臨走時囑咐說別往人堆里鉆，盡量不要讓人認出來。

    陳一白壓低自己帽檐，豎起大拇指說放心，沒人會認出他。

    “……”

    他越說放心經(jīng)紀人莫名越不放心，再囑咐了遍，懷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離開。

    陳一白沒往人堆里鉆。

    他只是樸素地去坐了下地鐵。

    周五的內(nèi)環(huán)線，入眼所及全是連片的各色人頭。富貴險中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站在人堆里，周圍人擠來擠去，都在堅強地看手機，有人戴著耳機還在看《問命》。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一個白毛安靜站進人群又安靜離開。

    他的好網(wǎng)友張姨住的醫(yī)院是私人醫(yī)院，自家的，在比較安靜的地段。

    醫(yī)院附近必有花店，他在地鐵上的時候已經(jīng)預(yù)定了，到店的時候店主還沒能完全包好，在忙之前的單子，他于是幫著選了包裝紙和絲帶，直接自己動手。

    花是一束綠色洋桔梗，在光下開得燦爛，一只手剛好拿下。拿到花，他在花店店主再多看他兩眼前離開，順手給財神妹發(fā)了條消息確認病房的位置，也算是提前告知一聲。

    財神妹迅速回了個感嘆號，沒說病房號，直接說去新住院部門口接他。

    收起手機，他看了眼一側(cè)電子屏幕上的醫(yī)院樓棟分布圖，簡單記住了，抬腳往住院部的方向走。

    醫(yī)院是綜合醫(yī)院，門類齊全且大，樓也不少，繞來繞去，好在腦子還算好使，陳師傅左彎右拐，終于走到住院部邊上。

    霍晴風(fēng)風(fēng)火火動作快，已經(jīng)在新住院部門口等著，看到他后笑著一揮手，站人群里挺顯眼。

    陳白也揮了下手，走上前。

    除開在直播間蹲點，算算時間已經(jīng)挺長一段時間沒見，霍晴整個人都散發(fā)著喜悅的味道，一連帶著人上了電梯，上電梯后多看了人帽檐下邊稍稍露出的白發(fā)。

    果然現(xiàn)實里看著比網(wǎng)上照片要好看不少。

    霍母病房在住院部最高層，電梯上行，陳白問起了對方的情況。

    霍晴一擺手，笑說：“就是身體弱，遇上換季了不舒服，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不少，這兩天還在房間里一直看電視?！?/br>
    她之后問：“二白哥這兩天是不是挺忙？”

    二白哥說還好，道：“剛好路過這邊，就過來看看?！?/br>
    霍晴發(fā)現(xiàn)了，這個人和她哥一樣，無論什么時候問起事來都只說還好，只說剛好路過。

    住院部頂層目前就只有張女士在住，出了電梯，順著走廊一直走就能走到病房門口。

    霍晴先進的病房，打開房間門猛地往里一蹦，對著半躺在床上的人一揮手，中氣十足地喊了聲媽，說：“你猜誰來了？”

    張玲正瞅著電視，聽到響動后還驚了下，一轉(zhuǎn)頭，說：“這么高興，你哥來了？”

    “他來我也沒什么可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