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不落花與雪 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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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號要出差,大概6-7號的樣子恢復日更。 第81章 從君萬曲梁塵飛(二) 父親居然會用傳音法螺給他單獨留話,實在罕見。 老神官離開后,季疆把潔白的法螺頂在指尖,學祝玄的模樣讓它滴溜溜轉(zhuǎn)不停。 雖然自己被父親收留為子的時間更早,但他聰明得很,一早就看出父親打心眼兒里更偏愛祝玄,像這種單獨給自己留話,展現(xiàn)關懷之事,可不像父親一貫的作風。 ……難不成里面裝了一籮筐斥責他的話? 季疆被這個想法逗笑了,比起關懷,父親的斥責更罕見,多半只是傳音問他們掉進眾生幻海的緣故而已。 他隨便在法螺上點了一下,重重躺回床榻,便聽父親的聲音緩緩響起:“逆身玄冥陣效用有限,便是為父也不能保證下次還能天衣無縫替你瞞過去。季疆,若那一天真的到來,或許便是天意,是命中注定?!?/br> 季疆瞬間又從床榻上蹦了起來。 逆身玄冥陣正是床榻下父親鐫刻的陣法,當年他在大劫中救下太子重羲,為了藏好這個身份,他老人家自創(chuàng)了這個陣法,替重羲改頭換面,隱藏部分神力,從此才有了季疆。 季疆一直認為,這是父親對他的憐憫與惜愛,雖說重羲并沒任何值得憐惜的東西,但在大劫里痛苦而亡是父親不忍見的,可父親接下來的話像是往他腦門上砸了一棍子,砸得他頭暈目眩。 “大劫數(shù)萬年不來,然因果未明,其終有重返日,天界也終是少不得天帝。為父昔年收留你與祝玄,除卻不忍天帝血脈散盡,亦有未雨綢繆之心。若天意降臨,注定是你來做,為父雖心痛,卻也欣慰。季疆,謹慎,保重?!?/br> ……心痛,卻也欣慰。欣慰是他,不是祝玄么?當然,父親不是這個意思,或許吧。 季疆怔怔地眨了眨眼,忽地“噗”一下笑出聲,漸漸越笑越厲害,一頭又滾回床榻,笑得滿床打滾。 事到如今,真有誰愿意做這個天帝嗎? 前兩任天帝已經(jīng)把架子高高架起來了,誰都知道,天帝是要扛大劫的,狡猾如源明帝君,布局這么多年,再怎么玩弄權勢,也只想要權,不想送命,所以才搞個假太子出來。 季疆也知道,水德玄帝當年救下自己與祝玄,正是為了這個。 他一直都知道。 季疆笑了好久,笑得臉皮都麻了,不知為什么,想起大劫突然降臨那一天。 那天母親氣沖沖地離開小舅舅的婚宴,來秋暉園看自己,還沒說兩句話,無邊無際的黑暗與刺骨的冰冷就來了。 很多細節(jié)因著那時的他神魂不清,已想不起多少,只記得母親一直抱著自己,身上起初燙得像火在燒,漸漸又一點點涼下去,但始終不叫致命的寒意沾上他。 后來他才知道,那是母親焚燒神魂的力量,是有蟜氏獨有的能力,她一面承受著大劫的苦楚,一面把自己燒成灰,為了讓他這個不肖子活下去。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偏偏在這個時候回憶這些? 真是不像樣——季疆在心里學母親的口吻唾棄自己,畢恭畢敬拿起法螺給父親回信:“回稟父親,兒知錯,從此一定小心行事。若天意降臨,兒自當肩負重任,父親放心?!?/br> 他起身整理儀容,推門而出,那老神官還候在不遠處。 “勞你送給父親。”季疆把法螺交給他,“祝玄怎樣了?還在幻海里泡著?” 老神官應道:“尚未有祝玄神君被撈上岸的消息,不過陛下有交代,待未竟舊緣得以圓滿,祝玄神君自然無恙。陛下如此說,想來祝玄神君不至于出大問題,您盡可安心?!?/br> 舊緣啊…… 季疆腦海里關于幻海里的經(jīng)歷還是亂紛紛的,依稀記得最后祝玄幻化的那只犬妖抽了自己一鞭子,自己抽身離開,那肅霜自然是被他救走,他倆這會兒正在“舊緣”吧。 說不出什么滋味,前所未有,季疆不想去管,正要離開,那老神官卻又道:“季疆神君,這里有源明帝君給您送來的一張請柬?!?/br> 季疆眉頭一皺:“……他送請柬?什么時候?” “您早先在幻海里生了幻緣花時,源明帝君便已遞信來九霄天,言道有法子替您避開天罰,后來幻緣花滅,他便送來這封請柬。” 怎么突然討好賣乖了?源明帝君葫蘆里又賣了什么藥?刑獄司近期與他簡直可謂水火不容,儀光還在夏韻間地牢鎖著呢!不過現(xiàn)在有沒有鎖著就不清楚了,他要是源明帝君,必然也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季疆把手一甩:“等祝玄醒了交給他。” 他可不耐煩處理這些,他現(xiàn)在要先去夏韻間看看儀光還在不在。 “可源明帝君交代,請柬只給您一個?!?/br> 只給他?怎么?源明老兒不會以為掉一趟幻海,兩個少司寇腦子里能進水到被他挑撥離間吧? 季疆一把搶過請柬,粗魯?shù)胤_一掃,下一刻卻僵住了。 請柬上只寫了源明帝君紫府的位置,其后卻是用金墨細細描繪了一只蜂——蜂,有蟜氏的紋章。 * 儀光又一次默默抱著膝蓋發(fā)呆。 這里是源明紫府,他頗愛山水,挖空了半座山來建宮殿,招待賓客的大殿四面通透,只以石柱支撐,端坐其中,往上看是碧空,平視則是青山疊嶂,往下是波光粼粼的湖水,景致是極好的。 曾經(jīng)這里是她最期待來的地方,只是源明極少請她來,那時的她一定想不到,有一日她會在這里如坐針氈,如火燒身。 時辰已近黃昏,晚霞漫天,大殿里平日無處不在的神官們都已被源明撤了下去,連神仆都不見蹤影,只有寥寥三四個女仙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躲在陰影處,動也不敢動。 腳步聲漸漸湊近,源明來了,第一件事便是坐在儀光身旁,看了一眼她面前案上裝得滿滿當當?shù)牟杷?/br> “我說了,不得怠慢貴客?!彼嫔亮讼氯?。 陰影里的女仙們慌慌張張地小跑過來,著急地比劃著什么,卻一點聲音也不出,源明帝君看也不看,冷道:“要你們何用?” 女仙們發(fā)出驚恐的抽吸聲,儀光散漫的目光終于落在她們身上,這才發(fā)覺這些女仙不是不說話,是不能說。 她們的額頭上都畫著一道細長的紅色符文,她認得,那是專門下在坐騎身上的咒,用以控制烈性的神獸聽話,源明居然在女仙身上下這種咒。 “你……”儀光終于撐不住開口,說不好是震驚還是極度的失望。 源明帝君卻淡然一笑,轉(zhuǎn)過來幾乎湊到她面上,柔聲道:“終于說話了,我的儀光向來嘴硬心軟,我方才還想著,你要是再不動彈不說話,我就把她們另一半舌頭也割掉?!?/br> 他抬起下巴,示意一個女仙張開嘴,果然里面的舌頭只有半條。 儀光厭惡地別開腦袋,聲音冰冷:“……你簡直讓我惡心?!?/br> 不得不承認,從前的自己真真是眼瞎心盲,居然覺得源明會是真正的君子,真正的出塵不染。這是天真的罪過?或許是吧!她曾因為看破源明的野心,卻放不下情意而揮刀自傷,那時傷口的劇痛與現(xiàn)在相比,簡直成了笑話。 他讓她所有的痛苦徘徊,所有的遺憾執(zhí)著,都變成了天上地下最大的笑話。 源明帝君不以為意,仍在淺笑:“是么?儀光,你知不知道?沉迷一個自己幻想出的影子,把美好的想像一股腦加在對方身上,叫做年幼無知。我了解你,你卻未必了解我,何談愛意?” 儀光沉默片刻,淡道:“也許你說的對,是我太無知。但這個你,有誰能愛上?” 源明帝君緩緩合目,不知想起什么,他面上浮現(xiàn)一層近乎傷感的溫柔:“曾有過……即便了解所有的陰暗與齷齪,所有的上不得臺面,依然奔赴而來……儀光,你那天揮刀自傷,反而更打動我?!?/br> 儀光冷道:“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廢話,放了我,要么殺了我。” 源明帝君低低一笑:“還在擔心那個小秋官?他對你倒是很坦誠,看在他這份誠意上,放心,他沒事。至于你,更不會有事。我知道以前你雖然愛我敬我,心里卻也怨我,待你不夠想像中親厚……那小秋官有誠意,我也有,今天就給你我所有的誠意?!?/br> 誠意?他是指什么?要把他那些陰暗的籌謀對她和盤托出? 儀光倏地咬住嘴唇,幾乎咬出血印來,終于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好,我聽?!?/br> 既然都是假象,那就徹底砸碎,儀光能夠面對一切,也坦然面對一切。 源明帝君還是笑:“別急,還有一位貴客沒來?!?/br> 話音一落,便聽鐘聲“當當”響起,有客到。 不過片刻工夫,女仙便將貴客領來大殿,來者身量修長,眉目濃秀,唇齒常帶笑意,竟是刑獄司的少司寇之一季疆。 他看上去全無平日里的嬉笑自若,一進殿便將手里的請柬直直拋過來,沉聲道:“這什么意思?” 請柬剛好落在儀光腳下,她低頭一看,上面只寫了源明紫府的位置,并用金墨畫著一只奇異的蜂。 蜂有些眼熟,儀光一時想不起在何處見過,只聽源明溫言道:“少司寇問的是什么?” 季疆冷道:“別裝傻,有話直說,不然我馬上割了你腦袋,你可以試試。” 源明緩緩起身,面上漸漸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神情,似懷念,似慶幸,似喜悅,又似哀傷。他朝前走了兩步,聲音很低:“有蟜氏的紋章,你不認得嗎?重羲太子?!?/br> -------------------- 家里一堆破事終于接近尾聲,我也終于可以恢復日更了。 明天繼續(xù)。 第82章 從君萬曲梁塵飛(三) 季疆的反應極冷淡,“重羲太子”四個字連他的眉梢都沒撼動一絲絲。 并不算太意外,自己瘋瘋癲癲跟吉光神獸從玉清園糾纏到眾生幻海,若非祝玄出手,身份早就大白天下,何況源明老兒向來心思縝密,疏忽的間隙被他捉住,再正常不過。 事情是自己做下,那后果他現(xiàn)在來嘗,他倒要看看源明老兒能帶來什么驚喜。 季疆聳了聳肩膀,姿態(tài)反而變得閑適,四處打量一圈,目光又落在儀光身上。 她抱著膝蓋靠在華麗的軟榻上,石頭似的動也不動,面上更是一絲表情也沒有,冷得像冰。她身上還穿著夏韻間牢房給的單薄布衣,長發(fā)披散,面容憔悴,手腳上的刑具都沒下,看樣子至少她不是自己跑出來的。 那就好辦了。 季疆攤開手,微微一笑:“你跟祝玄打交道比較多,對我不太了解,他有興致的時候會陪你扯兩句有的沒的,我卻不會?!?/br> 他右耳上的金蛇墜倏地化作金光,疾馳游走,眼看要纏上儀光的脖子,中途卻又急轉(zhuǎn),無聲無息竄向源明帝君。 就這么直接要他的命,反而省事不少——季疆神色陰冷,剛要動念,卻聽源明帝君喚道:“重羲,我是小舅舅?!?/br> 季疆的睫毛急急顫了兩下,金光瞬間僵停在源明帝君身前。 小舅舅……很耳熟的稱呼,卻也有許多許多年不曾聽聞,于季疆而言,屬于重羲的過往都已是記憶長河里褪色無聲的存在,他再也想不到,有一天其中某樣東西突然活了過來,甚至之前一直披著叫自己厭惡的皮。 季疆神色陰冷地盯著源明帝君,像是要用目光一寸寸把他剝開,翻找佐證的真相。 源明帝君坦然面對近在咫尺殺氣騰騰的金蛇,語氣溫和:“我是成饒,你的小舅舅。那天是我不好,哄你隨我一同出門,結果出了吉燈少君的禍事。小舅舅只想讓你開心,重羲莫怪我?!?/br> 成饒、吉燈少君……季疆反覆思索這幾個字。 是了,太子重羲玩得最好的同輩伙伴是青鸞族池瀅公主,而非同輩的,就是小舅舅成饒最會討他歡心,什么有趣的事都想著他,比起帝后的嚴苛,天帝的斥責,那時的重羲覺著天上地下最寵自己的便是小舅舅。 “那時你還小,很多事小舅舅與你說不清?!痹疵鞯劬従彄u頭,“我從未與那幽昌族的夫人有過什么曖昧往來,是她糾纏不放。幽昌屬于五鳳大族,帝后不愿鬧得太僵,我也不愿,可百般容忍換來的只有得寸進尺……是我那時太年輕氣盛,總想著報復回去,于是才帶你赴宴??尚【司瞬⒉皇呛弪_你,吉光神獸確實有,也確實天上地下最快,只是后來發(fā)生的事誰也預料不到……重羲,我絕無栽贓推卸之意,真的只想你開心……” “不必說了。” 季疆驟然打斷他的話語,金蛇重新盤成墜落在右耳上,他反身走了兩步,聲音平淡得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所以你其實是有蟜氏成饒神君,霸占了原本源明神君的神軀——把經(jīng)過細細說來聽聽。” 他異樣的平靜終于讓源明帝君露出一抹詫異之色,細細掃視上下,見他雙手緊握成拳,源明帝君便松了口氣,復又看了一眼儀光,她還是僵坐不動,睫毛卻扇得飛快。 源明帝君長出一口氣,目中漸漸凝起點滴真正的暖意,低聲道:“我潛藏至今,不敢暴露分毫,這么多年,其實可謂苦熬。這天上地下只剩你二人令我在意牽掛,所以我不會對你們有任何隱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