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不落花與雪 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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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一樣就變個耳朵出來,嗖嗖變了好幾個,眼睛突然一亮:“你是瘋犬,那就……狗耳朵。” “嗖”一下,他頭頂被她變出兩只漆黑的犬耳。 肅霜酣然笑了幾聲,一把抓住兩只犬耳,搓揉兩下,忽然又不笑了。 祝玄掂了掂她:“在想什么?” 肅霜輕道:“在想少司寇太兇了,我以前總怕你扎我耳朵?!?/br> 祝玄又掂她兩下:“誰叫你老在我面前蹦跶?” 肅霜抬眼看了他許久,月色穿透花影,她氤氳的目光漸漸化作一團團絲線纏上來,聲音輕得像夢:“可我就是為你來的?!?/br> 相隔一百多年,從下界到天界,用盡手段胡攪蠻纏,我為你而來。 絲線從頭纏到腳,連五臟六腑也纏住,一點點往下扯。 祝玄任由它們拉扯,扯去她溢滿酒氣的唇邊,問:“我是誰?” 肅霜抬手揉他頭頂?shù)娜骸隘側?。?/br> 不錯,就是瘋犬。 “是你說的,以后再不許刺痛我?!?/br> 祝玄循著芬芳酒氣的源頭,她藏了美酒,遍地生泉,甜美而醇厚,只屬于他的滋味,天上地下獨此一份。 她怎會不屬于他?她當然只屬于他,笑與淚,心魂與夢,都是他的。 桂花蜜金糖的甜味漸漸如火燒,如在追逐,總是要難舍難分,總是長長久久地不放過她,不厭其煩,難以饜足。 仙丹快被揉碎了,散成一灘泥水,心要從喉嚨里蹦出來,她的前后左右四面八方似乎都只有香甜的氣味,屬于祝玄的氣味,徹底被環(huán)繞,陷在柔軟的牢籠里出不來。 眼前開始發(fā)黑,肅霜竭力仰起脖子,終于得到一口救命仙氣似的,聲音喘得稀碎:“你別……” 別一直步步緊逼,每次都喘不上氣。 后頸又被握住,祝玄還是不肯放過她,她奮力抬手擋住他的臉,正要說話,忽聽竹哨般尖銳的聲響落在窗前。 祝玄頭一回沒立即查看清光信,抵著她的額頭深深喘了幾口氣,方在她面頰上輕輕一擰,這才面色如常地起身。 然而信還沒看完他臉色又變了,將肅霜拽起,道:“去一趟刑獄司?!?/br> 清光信落在肅霜手上,上面寫著神戰(zhàn)司正神將乙槐在天界神想宮附近遇襲,身受重創(chuàng),一口咬定偷襲者是刑獄司的秋官肅霜。 -------------------- “珧”是蚌殼的意思,音“搖”。 最近父母連著病,有段時間沒法日更了,現(xiàn)在暫時隔日更,要是再忙,也可能隔2-3天。追更的大家可以緩一緩再看。 第53章 何來良夜可相擁(一) 乙槐此次受傷著實不輕,小半邊身子都沒了,傷處愈合極慢,暈死后至今未醒。 被派來刑獄司傳話的神戰(zhàn)司戰(zhàn)將正言辭簡潔地復述經(jīng)過:“乙槐神將黃昏時分在媧皇臺遇到秋官,為她所惑一同去了神想宮,不想一進殿門,秋官就喚出一條黑龍重傷了乙槐神將,所幸他修為高深,未叫秋官得逞?!?/br> 季疆聽得嘖嘖搖頭:“真是條yin蛇,春風一度也不挑個地方,跑去神想宮那種廢棄宮殿。哎,我們的書精秋官沒這本事,肯定是yin蛇邪火攻心眼花了?!?/br> 那戰(zhàn)將掃了肅霜一眼,她站在書案旁不言不語,面色如常,他不由詫異,又道:“乙槐神將說了,肅霜秋官中了他的蛇毒,毒只有他能散,若秋官愿意說出指使者,他可以替你散毒,否則你以后每時每刻都會被毒折磨得痛不欲生?!?/br> 季疆斜眼睇他:“怎么還威脅上了?” “乙槐神將還有話讓屬下傳達?!睉?zhàn)將把頭垂低一些,“刑獄司秋官引誘偷襲神戰(zhàn)司正神將,應當不是二位少司寇吩咐的吧?” 祝玄“呵”地一笑:“真要殺他,不用如此麻煩。你回去告訴乙槐,刑獄司不興這些鬼蜮伎倆,乙槐神將從媧皇臺到神想宮的時候,秋官正與我在紅線仙祠參加賀宴,他確實是眼花了。” 戰(zhàn)將變色道:“乙槐神將何至于栽贓一個秋官?少司寇是要在眾目睽睽下行包庇之舉?那蛇毒可不是……” “她中沒中毒你看不出來?”祝玄打斷他,“乙槐神將風流債不少,推到刑獄司頭上大可不必。不過找出偷襲者確實是刑獄司的職責,叫乙槐神將安心養(yǎng)傷,刑獄司一定找出真兇?!?/br> 眼看那戰(zhàn)將悻悻離去,季疆正要說話,祝玄卻先將肅霜送出了書房,一面細致交代:“去冬靜間休息,早些睡,不要再飲酒。餓了就去春感間,悶了在刑獄司里逛逛,你現(xiàn)在不宜外出亂跑?!?/br> 哎喲,真沒眼看。季疆抹了抹眼皮。 輕盈的腳步聲遠去,他停了一會兒,低聲問:“怨念cao縱者能變成小書精的模樣?認識她?” “未必?!弊P臅赶鲁槌鳊垳Y,“一個月前在南天門遇到乙槐,之后龍淵有了反應,cao縱者應當是那時躲在暗處看到的?!?/br> 去紅線仙祠赴宴時他沒帶龍淵,否則當時就能抓住cao縱者。 季疆嘆了口氣,一頭俯在書案上:“cao縱者中了乙槐的蛇毒,那yin蛇的毒連我都頭疼,不會就此一命嗚呼吧?” 這可難說。 祝玄將龍淵頂在指尖轉了一會兒,忽見書房外來了兩個甲部秋官,垂首不語候在那里,他立即道:“先忙你自己的事去。” 季疆朝那兩個秋官看了一眼,是跟了祝玄最長時間最心腹的兩個。 他識趣地一個字沒問,利落干脆地走了。 書房門合攏,玄音結界立即籠罩下來,兩個秋官遞上一枚卷宗,上面神言封印封得嚴嚴實實。 “這是少司寇一個月前吩咐要的東西,一切事都是由神言記載提示,屬下并不知內容是否完整確切,神言三日未有提示,屬下遂回來覆命?!?/br> 神言術極復雜且極消耗神力,往往用來搜查容易被遺漏的蛛絲馬跡,他們不知少司寇到底有什么驚天秘密想查,竟連用一個月的神言術。那卷宗雖被神言死死封印,但透過一點縫隙能望見被夾在最中心的物事,是一綹青絲。 事關少司寇的私密,秋官們不敢多想多問,靜靜候在原地。 祝玄摸了摸唇,眉眼忽然軟了一瞬,只將卷宗握在手中不去拆,問:“提示了哪些地方?” “屬下先去的王城,沿途向北一路神言都有提示,至蕭陵山一代,神言記載足有五日。再之后便多是些下界景致優(yōu)美之地,途中不慎驚擾了一位下界帝君的洞天,帝君不許我們進,也不提自己身份。最后一處是去的涂河龍王已廢棄的河神洞府。” 祝玄眉頭皺了一瞬,手指拂過卷宗,解開了神言封印。 過了許久,書房門又開,兩名甲部秋官無聲無息地告退。 祝玄緩緩起身,書房里一片死寂,他握緊卷宗,忽又將它擲出,霎時間書架轟隆隆倒了一地,紙張漫天亂飛。 “犬妖?!彼嗣X袋,不到一個時辰前,那里豎著兩只犬耳。 原來如此。 * 子時上下,肅霜悄無聲息拉開了屋門。 刑獄司的正門一般都在這個時候關閉,守門秋官有片刻更換空隙。 一陣清風拂過回廊,吹向正門,厚厚的至樂集被風輕飄飄地從大門底下的縫隙里送了出去。 沿著眾生幻海畔往東,途中過三座橋,就能見到東面那片四季常青景致優(yōu)美的仙林,仙林南邊有一座石橋,橋上點綴星屑,夜間也幽幽發(fā)光。 橋上已不再有裝滿仙草仙果的布袋,卻多了只圓滾滾的仙兔,也是血淋淋的仙兔。 走投無路的時候,它果然還是來了這里。 肅霜輕輕抱起血毛團,它抖得厲害,紅彤彤的眼珠昏亂地轉著,一瞬望見她,突然笑起來,聲音嘶?。骸澳銤M意了?” 肅霜沒有說話,抱著它轉身往眾生幻海飛。 那還是其他侍者告訴她的,眾生幻海岸邊時常會有洞窟顯現(xiàn),不知是不是天之道束縛,洞窟里什么窺視竊聽的神術都無法用,動靜也傳不出去,是受了氣的侍者們痛罵神尊的圣地。 蛇毒折磨得盒蓋瘋狂抽搐,它反而笑得更厲害:“仙丹,你滿意了?都是你害得我……讓我活又讓我只能這樣活……那么多難對付的神將……還有那只瘋犬……殺不掉啊我!我根本沒那么厲害!” 它惡毒地詛咒乙槐,詛咒瘋犬,罵的最多的還是仙丹,最后卻低低啜泣:“我好疼……仙丹我疼……” 肅霜找到一座狹小的洞窟,蜷著身子坐進去,輕道:“我在這里,很快就好了。” 她細細翻著它染血的毛,除了乙槐打出來的新傷,后背上還有一道舊傷,漆黑的怨氣牢牢附著在上面,這應當就是龍淵撕扯出的,為防神兵追殺,它一直用怨氣擋著。 摘下發(fā)間花樹,她用尖頭在掌心用力一劃,運起仙丹藥力摻雜其中,將血滴入傷處。 月光漸漸撒滿海岸,將沙地映出珍珠般的白,盒蓋終于不再抽搐,哭泣聲也慢慢停了。 “……你會來找我,是都猜到了?”它的聲音里有種說不出的疲憊。 肅霜道:“是啊,除了你還有誰會假扮一個無名的書精?你修得人身了?是我的模樣?” 其實她早在下界遇到怨念黑龍時便發(fā)現(xiàn)了,那會兒她雖累得不能動,還有一部分意識很清醒,祝玄擲出龍淵后,她聽見一聲痛呼,熟悉的聲音,她一瞬間就明白盒蓋到底在“修行”什么。 盒蓋閉著眼,緩緩道:“那算什么人身,不過是怨念凝聚出來的東西,維持不了多久。別怪我用你的模樣殺那個神將,誰叫他看上你了?” “你扮做我,就沒想過刑獄司一下就能明白怨念cao縱者與我有關聯(lián)?” 盒蓋一下又睜開眼:“那又如何?瘋犬待你那么好,有他做靠山,不會有事的?!?/br> 肅霜淺淺一笑:“難怪你叫我去刑獄司找靠山。盒蓋,讓我猜猜,龍王滅門當日,龍女殞命在我們面前,我們的rou身是受她神力激蕩而成就,她的怨念附在了你身上。你老是說修人身卻總也修不成,是不是得把滅門者殺光才行?” 盒蓋晃了晃耳朵:“確實大差不差,滅門者一共六名,我已殺了四個,剩下兩個,一個太厲害,一個是太子,根本沒機會殺。” “太子也參與過滅門?”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殺誰,殺了就好。”盒蓋吸了口氣,“你既然知道了,不如來幫我,那個神將太難殺,瘋犬才能對付他?!?/br> 肅霜問:“為什么你一開始不告訴我,不叫我?guī)湍???/br> “那我現(xiàn)在叫你幫,幫不幫?” 肅霜垂睫看著它的眼睛:“你又想趁著他倆打起來,用黑龍一網(wǎng)打盡?然后呢?再把我也一網(wǎng)打盡?殺滅門者是怨念附身,殺瘋犬殺我是為什么?” 那天黑龍追來當頭砸下,若祝玄沒有滴血成石術,他倆當時就成碎片了。 “下界那次,你以為我暈過去了,其實我沒暈?!泵C霜瞇起眼,“怪不得你總那么怕瘋犬,原來是想殺他。也怪不得你上次說想要真正的自由,像是我不給你自由,殺了我才能讓你自由?聽起來你的遭遇是怨念造成的,為什么要說都是我害的?” 她等了片刻,沒等到回答,一時也沉默了。 是失望?是早已察覺不妥最終果然如此的無奈?肅霜說不好,喃喃開口:“你依托仙丹而生,我曾想你是世間唯一有羈絆的存在。” 她將盒蓋放在地上:“你若要離開,我不會阻攔,殺我卻不行。你去吧,這次我救你,再沒有下次。” 像是被針狠狠扎了一下,盒蓋一下蹦起來,厲聲道:“你當然不懂!我原本連rou身都不可能有!要不是為了承載這些該死的怨念,就連兔子我也……我想自由自在活著有錯嗎?我不想做個只會說話的錦盒有錯嗎?” 它的聲音開始發(fā)抖:“你知不知道,原來世上根本沒有我曾經(jīng)待過的山,也沒有過什么風光的大妖,恨之入骨的仇家也從未存在過。我那天對著空茫茫的地,不知道從哪兒來到哪兒去,那股寒意,你再也不會懂。” “我的一切都還沒開始,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開始,我只是想努力搏一把?!?/br> 說到這里,盒蓋的聲音又平靜了:“仙丹,從我有了身體,就不可能回到以前……其實現(xiàn)在想想,在藏寶庫什么都不知道的那段日子,竟是最美好的?!?/br> 它化作一道白光,急急竄出洞窟,眨眼就飛得看不見。 肅霜沒有追,默默琢磨盒蓋的話,竟覺深奧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