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好的死法
方今照看得懂黎玏眼底的想法。 一個惡毒的人被壓抑著做一個圣父只會變得更加瘋狂。 因為她曾經(jīng)也是如此,只是她內(nèi)心足夠強大能夠控制住自己,在喻夢死之前不至于讓自己的行為脫軌罷了。 黎玏的行為,在她眼底一覽無余。 而她,也樂意接近他——去了解更多的真相和更多的兇手。 于是在學(xué)校里,方今照竟然和黎玏有了些許默契。 她依舊找那一群吹捧黎玏的小混混的麻煩,只是從原本身份不起眼的底層,漸漸往上。 既然整個學(xué)校,都在悄無聲息地展開霸凌卻無人理會,那方今照并不介意成為覆蓋這個規(guī)則的人。 她身邊的擁躉不算少,誰都知道方珩是年紀(jì)輕輕的警長,頂多不過兩三年,只要他自己平安順?biāo)?,或許會成為小鎮(zhèn)最年輕的副局。 這里早已被方濟同明會管轄,可也不會有人想去惹小鎮(zhèn)的官員家屬,警局向來并不比同明會清白到哪里去。 方今照今天的攻擊對象是跟在黎玏身后的一個小富二代,家里做點橡膠林生意,前些時日跑警局跑了不少次,大抵是他家的生意遭到小鎮(zhèn)更大的橡膠商狙擊,為了打通警局的關(guān)系,這才來得頻繁。 頻繁到一個什么程度呢? 哪怕是方珩這種出名的從來不收禮的隊長,竟然也上門送了兩盒椰子。 方今照彼時難得在家,小富二代的父親帶著他上門卑躬屈膝,請求方珩幫幫忙,最終被他拒絕。 “這人送的椰子一個人就能拿動,”方珩那時關(guān)上門,緩聲說:“里面裝的并不一定是椰子?!?/br> 確實不是椰子,里面是美金,因為后續(xù)這人在學(xué)校里偷偷也想把禮盒塞給方今照,被她丟了回去。 這也是方今照想要用他開刀的原因。 這是一次對黎玏的試探,但因為對方有求于方珩,不敢輕易得罪警局的人,所以哪怕試探失敗了,也無所謂。 昨天她終于記住了這人的名字——冒茺,很難聽的名字。 在她面前時或許是卑躬屈膝的模樣,可在外卻是和趙猛一般的人,最是擅長用錢羞辱威逼女人,十來歲的年紀(jì)就仿佛被酒色財氣掏空了身體。 他和死去的趙猛很交好,方今照甚至在從趙猛手機上copy下來的sd卡上見過兩人叫數(shù)名陪侍亂搞的照片,惡心得她一整天吃不下飯。 “冒茺,你如果用嘴接住我的一個球,那我就幫你爸把禮送進(jìn)警局,怎么樣?”方今照擦拭著自己的桌球桿,而在她的對面,冒茺正被扒光了衣服,用繩子捆著趴在地面。 他眼底隱約有恥辱和火光閃過,但聽了方今照的話又不得不打落牙齒和血吞,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好啊,方小姐有這個雅興,我肯定愿意。” 事實上,在他被拉進(jìn)這里時他還罵罵咧咧,他大概這輩子也想不到,校園霸凌會發(fā)生在他身上,而他還要笑著應(yīng)好,讓對方更重地欺辱他。 方今照身邊站了幾個女孩子,她們眸光輕閃,甚至不需要方今照說話,就笑嘻嘻地拍下來了數(shù)張屬于他的裸照。 方今照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球桿,重重發(fā)力,保齡球被她打飛,冒茺張大嘴,被狠狠擊中,門牙搖搖欲墜,嘴里吐出一口血來。 還不等他反應(yīng),又一枚保齡球迅速沖他飛去,這一次砸在了他鼻梁上,砸出的鼻血染紅了地面。 剛剛還能強顏歡笑的冒茺痛得鼻涕眼淚瘋狂往下流,在地面扭曲地蠕動著。 方今照擦了擦自己的球桿,輕蔑地笑了一下,“真是廢物?!?/br> 她走近了些,隨手撿起地上的抹布塞進(jìn)了他嘴里,“嚎得太難聽了?!?/br> “方姐,我們剛剛拍的照你要一份嗎?”有人問:“還有這些拍立得的照片,你要嗎?” 方今照沖那人伸手要來了拍立得的照片,她蹲在嗚嗚咽咽的冒茺身前,照片如雪花一般散落在他身上。 “送你了,好好珍藏吧。”說著,方今照拿出了早在冒茺被拉進(jìn)來時就被搶走的手機,她打開相冊看了幾眼,點擊里面的幾張照片和視頻傳給自己后刪除了信息,隨后丟到了冒茺臉上。 不需要她再說什么,后續(xù)對他怎么處置自然有這群受過校園霸凌,現(xiàn)在又受到了方今照庇護(hù)的女孩子們處理,總之會令他很難忘。 至于方今照,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地回了教室上課。 一直等到下午,她走進(jìn)了實驗樓,她早已看過課表,黎玏下午這個時候有一節(jié)實驗課。 她走到黎玏的班級前晃了一圈,隔著玻璃與里面穿著白大褂的少男對視,她笑了笑,然后走到了另一間無人的實驗室。 并未等多久,她聽到了腳步聲。 隨著腳步聲靠近,方今照伸出手,將門外的人一把拉進(jìn)了門內(nèi)。 她對上了黎玏笑瞇瞇的眼,里面盛滿了虛假的溫良。 “我以為你會主動來找我呢,”方今照明明比黎玏矮許多,此刻卻仿佛在居高臨下地沖他宣戰(zhàn)。 “為什么我要主動找你?”黎玏故作不知地問道。 “我打了你的人,我以為他會去向你告狀。”方今照輕哼一聲。 “確實有人和我告狀,”黎玏承認(rèn),他眸光輕閃,“但是誰,我已經(jīng)不記得了?!?/br> “只記得你的杰作,還挺美的。” 他抬手摸了摸方今照的發(fā)絲,突然笑了,“主說,人不必為他人的痛苦負(fù)責(zé),那或許是他應(yīng)得的?!?/br> “是嗎?”方今照揚眉,“主還說了什么?” “主沒再說什么了,但主在人間的孩子想說,”他故意頓了頓,這才接著說道:“你故意打我的人想激怒我是件愚蠢的事?!?/br> “為什么?”方今照也故作不知反問。 黎玏沒有再說話,他只俯身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方今照的側(cè)臉,像只巨大的貓,直到他被方今照一把推開。 他低低笑出聲來,“方今照,你明明就知道?!?/br> 因為他不在意,這個人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 他們自己想借他的勢,他從未說過好或不好,可依舊有源源不斷的人前來討好他,靠他的東風(fēng)來狐假虎威。 若什么罪都算到他身上,那他大概早已罪孽纏身。 若什么果都要他替他們承擔(dān),那他大概也做不成這手中不染血腥的圣子。 所以就算方今照這樣做,那又如何呢? 這些人在他眼底不如一只小貓小狗,更代表不了他的面子與尊嚴(yán)。 方今照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響亮的一巴掌。 黎玏微愣,大概因為從未有人敢這樣冒犯他,反倒令他不知該如何立馬做出反應(yīng)。 方今照卻又替他揉了揉臉,輕拍著他的左臉,笑容諷刺,“真是個聰明的惡人?!?/br> “你在挑釁我?”黎玏笑著將她的手按在自己臉上,又蹭了蹭她的手,“那你該打得更重些,不然我會以為你在和我調(diào)情?!?/br> “你的目光在告訴我,如果我再重重打你一巴掌,你大概不會放過我,”方今照輕聲說:“其實我很想知道,如果我惹怒你,你會如何?” “把你捆去教堂里,做成地面的磚塊,聆聽我每周的禮拜怎么樣?”黎玏溫柔地說:“又或許做成十字架,替換原來的那一個,讓你能時刻感受別人虔誠的禮拜,這個似乎更好些,畢竟我很喜歡你的高高在上?!?/br> 他的語氣似情人間的低喃,可撫摸在方今照手背上的指尖卻像一條冰冷纏人的毒蛇。 他并不是在開玩笑。 方濟同明會想讓一個人在鎮(zhèn)上失蹤并且不留后患太簡單了,哪怕她是警長的meimei也和普通人沒什么區(qū)別,說不準(zhǔn)還會連累方珩。 方今照抬頭在他唇邊輕吻,贊嘆道:“真是浪漫的死法?!?/br> 她想起了自己在冒茺手機里查看到的內(nèi)容,在他和趙猛花天酒地的視頻里,竟然有喻夢。 她穿著校服被兩人架進(jìn)了她跳樓的會所,她穿過了一片灰色的走廊,被人壓著跪倒在了黎玏面前,周圍是充滿打量與惡意的目光。 黎玏高高在上,依舊是這副溫和的面容,他靠在沙發(fā)上,笑著說:“我們玩一個游戲好嗎?” “這家會所有六層七十二個房間,我現(xiàn)在放你出去,半個小時之內(nèi),你能逃開他們的追捕,那我就替你宰了他們,如果逃不開,那我也沒辦法救你了?!?/br> 他看似給了喻夢選擇的機會,可實際上,他只是惡毒得更高級些的獵手,享受著主宰權(quán)力的滋味,更喜愛看獵物在手下掙扎。 最終的結(jié)果就是,喻夢沒有躲過追捕,絕望之下跳樓而亡,而他甚至一滴血都沒沾。 黎玏似乎很享受方今照的貼近,他俯首摟住她,將自己完全交給她,任由唇瓣摩擦。 剛剛被打的那點氣惱,迅速消了下去。 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方今照的眼神冰冷至極。 她覺得黎玏給他自己選了兩個非常好、非常好的死法。 但方今照私心更喜歡前一個——讓黎玏變成教堂的一塊地磚,日日被人踐踏。 想想就讓人興奮得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