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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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也不吃菜也不動,茶水還是滿的。 里頭悄無聲息,下人無不擔心,怕她心緒不佳,氣壞了身子。 小觀沖松氏抱怨:“阿母,那晏郎君他太可惡了。” 寶嫣與晏子淵雖然不曾有夫妻之實,只有明面上的名分,但作為蘇家的家仆,原本都是拿他當郎主看待的。 現(xiàn)在自家女郎在晏子淵受了委屈,底下的人便開始稱呼他為“晏郎君”為寶嫣鳴不平。 松氏:“休得無禮。只怕其中有什么誤會,若是因為單純不喜女郎,對女郎有異議,我便去請郎君們?yōu)榕勺鲋??!?/br> 哪有人娶了新婦進門,卻不動新婦半分? 這豈不是在表達對這門親事的不滿? 屋外松氏和小觀透露出護主心切的意思,寶嫣側(cè)躺在榻上,聽著切切關(guān)懷的私語,伸手擋住眼皮,早已流干的眼睛再次滲出些許濕意。 不是她想不吃不喝,而是當真倒足了胃口。 她原以為,她與晏子淵怎么都當?shù)蒙咸熳髦?,門當戶對,她這些日來規(guī)規(guī)矩矩照顧他,盡顯一個主母該盡的義務。 如此本分,不說能得他幾句感謝,也該得到他相敬如賓、客客氣氣的對待吧? 結(jié)果呢,他竟不分理由地呵斥她一個婦道人家,言語過于不知廉恥?是這意思吧? 她想問,成了親,問問自己的夫婿何時住回新房犯了那條不守婦道的罪。 至于那般不講情理。 枕頭旁,斜落著一支昭示姻緣宿命的卜簽,寶嫣盯著它出神,不由地想起佛堂里,某人嘲弄指責她的話語,“檀越好貪的一顆心”。 既想要家族昌榮,又想要夫妻和鳴,哪有這種兩全其美的可能? 房頂,偷聽了好一會不平話,以及察覺到房內(nèi)傳出的細細啜泣聲的大漢咬著草根,拍拍屁股上的塵土起身。 不多時點燃了佛香的房間內(nèi)。 陸道蓮若有所思地問:“滴水未進,粟米未沾?怎么,得不到夫婿的青睞,就令那新婦這么難過傷心?” 這么晚了,他還在打坐。 只是因為派出去的下屬回來,六根短暫地從修行中出走,來到塵世間。 他的手伸進身前一個盛滿清水、長有蓮花葉子的白瓷缸里,輕輕一掬,便撈起來一條夾在方寸間難以逃脫的手指大的小魚。 慶峰望著他緩緩抬高的掌心,上面錦鯉誕下的魚苗正在大口呼吸,肚子一鼓一癟。 就跟那個受到夫婿訓斥,難受得不行的新婦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別人發(fā)泄怒氣的用具,她受到的委屈純屬無妄之災,更甚者還有更大的委屈在等著她。 誰會知道今日沖她大聲斥責的郎君,是為了掩飾心虛才呵斥了她。 “她的確是很傷心?!?/br> 慶峰:“她那婢女說,她從晏子淵的院子里退出去的時候,為了隱忍夫婿的怒火,嘴皮子都暗自咬破了。” 漫不經(jīng)心地摸著魚肚皮的手微微一頓,陸道蓮保持不發(fā)一言的沉默,靜靜地看著下屬。 慶峰嘖嘖道:“我回來之前,還曾聽到房中有人在哭?!?/br> 陸道蓮挑起眉梢確認,“她哭了?” 慶峰無比肯定地點頭,形容寶嫣,“真哭了。小貓似的,有意把頭悶在被褥中,不想叫人聽見。” 只有快喘不過來氣了,才發(fā)出兩聲難過的嗚咽。 陸道蓮默默聽著,把那條張著鰓子大口呼吸的小魚放回蓮葉邊緣,魚一入水便復活了,慌不擇路地逃離他的魔掌。 欣賞夠了這一狼狽景象,那張沒有一絲瑕疵的俊白面龐上,笑意全無道:“她不是很能耐么?” 刀山火海她都不怕的,現(xiàn)在又有什么好哭的。 就在慶峰打量他說話的臉色,以為他師叔定然是覺得那新婦不識抬舉,幸災樂禍時。 陸道蓮冷不丁吩咐:“我那的生肌丸還剩多少?拿去,送些給她?!?/br> 粗莽的大漢瞬間愣怔,誤以為聽錯了。 這是做什么?那新婦不聽提點,偏要一意孤行,這時候,難道不該落井下石嗎?怎么還要施以援手? 四目相接,一臉茫然。 陸道蓮眸色暗暗:“沒聽見嗎。” 慶峰立刻掉轉(zhuǎn)頭,奉命行事。 在遭受打擊之下,今夜寶嫣的院子比以往都要沉寂,像是生怕再傷了女郎的心,下人們輕手輕腳,連話都不敢說得過于大聲。 直到隨著夜晚的到來,院子里的大門被人扣響,事情出現(xiàn)轉(zhuǎn)機。 寶嫣沐浴更衣后,呆坐在鏡子前,任由下人為其梳頭,晾干發(fā)尾。 小觀推門進來,雀躍地道:“女郎,屋外有人送藥來了?!?/br> 寶嫣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怔怔問:“什么藥,是誰命人送來的?” 小觀似是被問住了,腦子一陣懵然,腦海里浮現(xiàn)出自己從地上撿起藥盒的畫面。 她,她好像沒真正見到送藥的人? 小觀支吾道:“天,天太黑了,奴婢沒太看清,只聽見那人交代藥是給女郎用的,讓我把它收好了……” 說著,小觀反應過來,“會不會是郎主他,他知道自己讓女郎受委屈了,不好意思親自過來說,干脆拿送藥做借口,向女郎求和來的?” 寶嫣心念一動,“可他怎知我受傷了?!?/br> 一個沒多大影響的傷,竟值得她那不分青紅皂白責怪人的夫婿這般注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