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陛下少年天子,恣意有為如今江山有成,百姓安樂,誰人不擁戴?” “千秋之后,陛下便能容忍他人說起,言及大胤二世祖時,嘆一聲其手腳皆廢,萬念俱灰,哀而薨逝么?皆是史書工筆,到陛下這兒卻唯有憾言,陛下情愿如此么?” 自然不情愿。有些倦意涌上來,我沒有說話。 “陛下,您又是何必呢?” 何必呢,其實也不如何,只是想和皇兄論箭了而已。 “崔老,您被譽為圣手,可曾有拼盡全力也救不了的人?” 第65章 如之何勿思 圣手一滯,方才因著激動而有些濕潤的眸子突然狠狠一閉,端的是老態(tài)龍鐘,卻又似神傷不止:“......有過?!?/br> 再開口時他聲音有些嘶啞:“小七她娘。當初被那天殺的賊人臟了身子,明明可以活,可趁著我去買藥的空子......便自個兒吞了藥去了?!?/br> 我深覺失言,心一刺痛,又滲出點兒同病相憐來:“崔老節(jié)哀。” 圣手抹抹臉,甩了甩頭,似要把傷意都散去一般,強撐出幾分笑來,“罷了罷了,陳年舊事,不提也罷。都是命,她娘福薄?!?/br> “可往事已矣,陛下......同小七她娘不一樣。” “血rou之軀,有何不同?” “......” “......不同便是不同,”他憋紅了臉,“陛下是天子,高山仰止,是天下至尊。” 良久靜默。 “若是為了情愛?!卑肷问ナ掷浜咭宦?,“那倒是更不值,陛下要什么美人沒有,我看晏將軍就不錯!” “咳咳咳......”我沒忍住嗆了一聲,不明白這關晏修什么事兒:“我記得圣手與晏將軍,似乎并不熟識。” “不熟又怎樣?”圣手一臉大義凜然,“那時初來京都,小七風箏掛在了樹上,還是他爬上去拿下來的!” “......” 不過說起晏修,我又有些慶幸,幸好這人當初沒有回來。 “陛下若真喜歡男子,金口一開,便有多少人爭先恐后?帝君失德,那陛下大可以廢了不是?三妻四妾的道理陛下也不懂?” 我:“......” 我第一次體會到有口難言,也不是很明白為何突然談到了我的后宮之事。 “陛下昏過去的這些時日,陽君那丫頭也幾次三番和我講,晏將軍對陛下可是一往情深,比帝君好上許多?!?/br> 我想扶額,卻又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不能動,一時有些痛苦:“何以見得?” “那丫頭翻到了將軍給陛下的信,可謂是情深意切,情根深種?!?/br> 哪兒門子的“情根深種”?!又哪里可見情深意切了? 晏修除了例行公事給我稟報邊關安穩(wěn),又沒給我寫什么招我由房與子同袍,更未曾說什么心之憂矣,之子無裳! 荒謬! “還有,聽聞從前將軍與陛下......同榻而眠,只是后來帝君橫叉一腳,橫刀奪愛,將軍這才心灰意冷遠走邊關......” 我?guī)缀跻獨庑α耍骸澳懵犝l說的?!” 圣手瞥我一眼,說的煞有其事,“民間話本子?!?/br> “......” “草民原也不信,”他補充道,“霍小子也對陽君說,將軍對陛下,可謂言聽計從。” “......” 好一個霍聞,竟將宮中秘事轉(zhuǎn)頭就說給了自己愛妻,他愛妻還弄得闔宮皆知。 “絕無此事。”我喉嚨上下艱難滾動,矢口否認。 晏修他...... 罷了。 還好這人沒回來。 “陛下,藥浴備好了?!庇腥藖韴蟆?/br> 我微微一愣:“藥???” “陛下忘了?方才草民與你說過的,每日都得輔以藥浴,方才好得快些?!?/br> “......” 我還未開口,便聽見一聲:“本君來?!?/br> 顧行秋輕步走上前,我眉頭略微一擰,不是很舒服,轉(zhuǎn)向一旁道:“宮三,抱我起來。” “陛下,讓臣來?!彼棺∫慌詫m三上前的動作,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溫柔,卻隱隱帶著些許不容拒絕的意味。 “退下?!彼麄?cè)頭看宮三。 宮三眼中閃過一絲忿忿,正欲開口,又有些遲疑地看我,顯然有些無措,在等我開口。 “宮三,”我輕聲喚他,“快些?!?/br> “他伺候不慣這些貼身之事,恐會加重傷勢,圣手,你說呢?” “這......”崔老看看顧行秋又瞅了瞅我,一臉糾結(jié)的點頭,“這確實有點兒,畢竟這些天都是帝君照顧陛下,自然輕車熟路一些?!?/br> 我心里微微一緊,有些不自在。 “再有,陛下腹部傷口還未完全愈合,自然得萬分小心?!?/br> 這下宮三不敢動了。 畢竟他殺人慣了,上手的力道還真說不準。 我輕輕嘆了口氣,又十分后悔當初沒有多收幾個眼明心細之人。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攝政王了?!蔽椅⑽㈩h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些。 顧行秋明顯一頓,臉上似閃過一絲失落和難過。 他低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仿佛隱藏了他所有的情緒,有一瞬間他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又沒有。 我微微移開視線,見他走上前來,蹲下身子,雙手輕輕托住我的腰,慢慢將我抱起。 顧行秋的動作很穩(wěn),又很輕柔,仿佛生怕弄疼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