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世人常說攝政王容色俊美如鑄,我深以為然,特別是顧行秋莞爾一笑的樣子,光看著便覺吾心甚悅。 不過顧行秋對我總是不爽,自皇兄過世,他便不常笑,我便時常對鏡自攬,又覺得雖沒人敢夸帝王俊美,但我似乎也不是不能入眼。 我生的好看,是少時皇兄和母妃經常放在嘴邊的,只是我這“美貌”,似乎對顧行秋無效。 不知顧行秋為何總是不愿看我。 最后我明白了,便是榻上那男人眼里似乎只有忠誠和榮譽。 對皇兄的忠誠,對皇兄的信譽。 他可以為了皇兄殉情,卻不能為了我留下。 我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額頭,試圖撫平那緊鎖的眉角,這人的身體在我手下微微顫抖,仿佛在夢中仍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他伏在我肩頭痛喘不止,卻還是沒有醒過來。 我不禁有些心疼起他來。 顧行秋確實受傷不輕,我沒辦法,最后只能請了太醫(yī)進來。 只是這人一貫愛面子,若是讓他知道太醫(yī)來過,不知又要怎樣氣上一番。 我輕輕拉起他的手,剛從溫泉出來,這人的手不似從前寒涼。 溫暖而脆弱。 我緊緊地握住,奢求著我手上的溫度能傳遞給他,卻在某一瞬間后察覺到熱氣散盡,這人的手又恢復了從前的溫涼。 于事無補,我便坐在床邊,只靜靜看著顧行秋的睡顏。 若是顧行秋愿意,今日太醫(yī)前來,喚得便不是王爺,而是帝后了。 畢竟我是天子,他是臣子,君要臣給,臣不得不給。 可顧行秋總是不愿,說也可笑?;市炙赖眠€是太早了一些,若是他坐上這個皇位,至少顧行秋能如愿以償。 太醫(yī)給顧行秋凈好身子,一旁的侍兒小心的避開我肩上的傷口,替我穿衣,我伸著手,偶然抬眼,看到她不斷顫抖的軀體。 “怎么?” 我輕輕地拂去衣上并不存在的塵埃,整理了一下腰帶。 那個婢子看向榻上的攝政王,隱晦不語。 那些個宮人們或許以為這只是一場平常的皇帝新婚醉酒后的余波,又不禁猜測著這一夜的風波,到底暗藏著多少朝堂上的針鋒相對。 那侍女跪在地上,不知為何抖得極為厲害:“陛下饒命......” 我一笑置之。 看吧,之前我還不想當這個皇帝,真是蠢不可及。 如今只是我簡簡單單一句詢問,便引的人九族震蕩,驚惶不已。 包括顧行秋,他再如何尋死覓活,我不讓他死,他便不能死。 外頭的天已大明,今兒倒是個好天。 顧行秋還是沒醒。 也對。 我給他下的藥里,可足足加了三倍的份量。 昨夜的記憶卻如同一幅被撕扯的畫卷一般,細節(jié)逐漸模糊,只剩了些許邊邊角角,中心空洞。 我努力地想要拼湊那散落的碎片,卻只能感受到心頭越來越濃的陰影。只記得醒來時,顧行秋衣衫襤褸,床榻一片狼藉,宛如一場風暴過后的廢墟。 他定是再也不能原諒我了。 我還記得昨夜他清醒過來時,看向我那淬了毒似的眼神,宛如昨夜掉落的那把匕首,泛著寒光,一道道不可愈合的痕跡如同溝壑,橫亙在帝王和臣子之間。 “他如何?” 老太醫(yī)摸著胡子直搖頭:“燒的厲害,陛下近日切記不可再行房。” 第3章 我和攝政王的一二事 唔,不可行房。 老太醫(yī)還是多慮了,畢竟我也不敢再行房,清醒時候的顧行秋可是能要人命的。 “陛下,李大人求見?!?/br> 我挑眉,倒是有幾分奇怪,“何事?” 這人倒是甚少來見我。 李玉山進入大殿,行了一禮,神色匆匆: “陛下,永州水患突發(fā),地方官員貪污受賄,堤壩倒塌嚴重,死傷無數,懇請陛下明察。” 我聞言,臉色頓時一沉。 永州出事了。 那不僅是是大胤的糧倉,也是連接南北的要塞,何況天災人禍必會引起民憤,若此處發(fā)生叛亂,必會對整個大胤不利。 “為何不早來稟報?” “陛下!”李玉山匍匐在地上,“永州官官相護,死傷百姓一概不顧,民憤通通壓之,有人想進京便即刻被殺,臣,也是今日才知曉。” 今晨,有一女子攔車申冤,他仔細詢問,才知那竟是永州同知之妻,那烈女子拼了命方才逃出了永州,進了京。 我壓住心底的怒意,“永州堤壩三月前方才撥款治理,李玉山,你怎么給朕辦的事?” 李玉山低頭:“陛下息怒,此前臣曾派人前去調查,但地方官欺上瞞下,致使實情未能及時上報。臣玩忽職守,罪無可赦,愿前往永州,治理水患?!?/br> 我倒是被氣笑了:“李玉山,你是文官,修的是四書五經六道,習的是寡義廉恥之德,何曾學過治水之術?” “......微臣無能?!?/br> 我沉思片刻:“傳令,派太府卿惠陽朔兼任欽差,立即動身前往永州,受賄官吏一律格殺勿論,釋放被關百姓,發(fā)以錢兩厚葬亡民。命工部和水部全力協(xié)助惠陽朔,勢必要先安撫民心?!?/br> “惠太府卿?陛下,何不直接派水部侍郎前往永州......” “李玉山,水部侍郎渾身上下除了那二兩rou,你覺得這人還有腦子?這人怎么爬上來的,用得著朕提醒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