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梨沙也厭倦了滯留在人世間的日子。風浪已經(jīng)平息，是時候揚帆遠航了。

    “在你離開之前，請把我放進衛(wèi)長庚要去的夢海里吧?！?/br>
    零向阿梨沙提出最后一個請求。

    “請你抹掉我所有沉重的記憶，給我一個合理的身份，讓我遇見衛(wèi)長庚。由他來選擇要不要接納我。如果他要我，我就跟他走。如果他不要，我就留在夢海進入輪回?！?/br>
    “阿梨沙在我數(shù)據(jù)庫里更新的內(nèi)容到此為止。后面的事，就是你們所知道的了?！?/br>
    小梨呼出一口長氣，端起了白典為他泡的茶。

    “我不知道阿梨沙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是否還會回來。但我可以肯定，他不會再插手第三自然的任何事物。他還有一段留言，說如果你們聽完全部經(jīng)歷后還保持著情緒穩(wěn)定，那不妨再聽聽他對于未來的預(yù)測和忠告。”

    當然要聽，白典和衛(wèi)長庚沒有異議。

    【白典，從前的你一直想要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對于這個并不美好的世界，你依舊懷有許多渴望。相信現(xiàn)在的你一定已經(jīng)掌握了更多知識、體驗了更多世故，遇見了更多人，也一定建立起了更多的情感聯(lián)系。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別讓來之不易的自我被外事物過度消耗。你可以付出，但不必傾囊；可以去愛，但不必忘我；不要再讓自己被關(guān)進任何人的容器里?！?/br>
    【長庚，人生在世。從沒有哪一個選擇是完全獨立完成的。只要內(nèi)心還有掛念，只要置身社會之中，就一定會有被人拿捏的那根軟肋。但它同時也可能是生命中最美好的部分。世界就像一個巨大的克萊因瓶，你被關(guān)在名為他人的容器中，同時也化身為容器約束著別人。不過你已經(jīng)比絕大多數(shù)人都更加強大，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當然，如果你實在厭倦了容器里的生活，也可以繼續(xù)追隨我。】

    聽到這里，衛(wèi)長庚還沒什么反應(yīng)，白典已經(jīng)搶先一步挽住了他的胳膊。

    【最后，小心那頭“深海巨獸”。它也許會放過不起眼的小獵物，但當你們成長到足以撼動他們的核心利益時，新的風暴或許就要開始醞釀了?！?/br>
    第206章 路標

    小梨杯中的茶水空了, 他很自然地起身續(xù)了半杯。而他身邊的兩個人則還在努力消化巨大的信息量，暫時處于石化狀態(tài)。

    又過了差不多五六分鐘，白典終于動了一動。他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額角沁出的冷汗, 然后緩緩向后靠在沙發(fā)上。

    “怎么說呢……感覺就像看了一場超長的馬拉松電影?！?/br>
    他扭頭看向衛(wèi)長庚，又喃喃地自我糾正：“不對，不光是看, 還參與演出了。”

    “不光演了，還把演過的事給忘光了。”

    衛(wèi)長庚回他一個苦笑：“所以你現(xiàn)在后悔嗎？把原本那么堅決想要舍棄的往事又撿了回來?！?/br>
    “不后悔。不是嘴硬，是真不后悔?！?/br>
    即便內(nèi)心依舊迷茫，但白典的目光堅定。

    “就算是同一個人，在不同時期的心態(tài)也不可能完全一樣。過去的零不完全是現(xiàn)在的我。我已經(jīng)得到了他所渴望的東西，所以不會畏懼他所害怕的事物?！?/br>
    他又反問衛(wèi)長庚：“那你呢？你后悔嗎？”

    衛(wèi)長庚聳聳肩膀：“我有什么可后悔的？不過就是知道了更多被蒙在鼓里的往事罷了。與其糾結(jié)已經(jīng)過去的，不如現(xiàn)在逼你發(fā)誓，以后再不背著我做任何決定, 否則你真會攤上大事。”

    白典乖乖點頭，誠懇表態(tài)：“不會了，真不會了。我以后什么事都第一個找你商量?！?/br>
    說完兩人又對視了一陣，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喝完第二杯水的小梨將杯子放到桌上：“我要傳達的消息全都說完了，如果你們沒有別的疑惑，我就告辭了。”

    “還有！”

    白典急忙舉手：“為什么阿梨沙會把他的記憶保存在你這里？他怎么知道我一定會成為水晶塔向?qū)О嗟膶W生？從東極島出來的這一路上，真的全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你的問題應(yīng)該分成兩部分來看待。首先是阿梨沙為什么會讓我來告訴你們真相。請仔細回想一下, 我的這部分記憶是怎么被激活的。”

    “我們打開了阿梨沙的棺槨，觸發(fā)了預(yù)設(shè)在那里的信號?！?/br>
    “再往前推點, 你們?yōu)槭裁磿ゴ_認他的棺槨？”

    “因為我的精神領(lǐng)域里有一個看不見的奇怪長方體?！?/br>
    不用小梨老師反復(fù)引導(dǎo)，白典自動舉一反三：“發(fā)現(xiàn)長方體則是因為畫軍前輩幫我做了精神領(lǐng)域的檢查。畫軍前輩之所以會幫我, 因為他是衛(wèi)長庚的朋友……他同時也是我進入水晶塔的舉薦人！”

    衛(wèi)長庚皺起眉頭：“難道畫軍也知道阿梨沙的事？”

    “不，他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路標。”

    小梨做出一個有些奇怪的比喻, “你們從東極島出發(fā)，去什么地方、見什么人…這些都是你們自己的選擇。去到水晶塔只是眾多選擇中的其中一種。你們選擇了這條路，遇見了畫軍，激活了我這個虛擬助教，拿回了過往的記憶——這一切不過是你們選擇的結(jié)果罷了?！?/br>
    白典若有所思：“所以，如果說我當初不進入水晶塔，或者是干脆選擇不成為向?qū)В行┱嫦嗑陀肋h不會知道了。”

    小梨笑笑：“這很難說。畢竟我只是被安置在這條線上的一枚棋子罷了，別的事我也無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