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云只愣了一下，就直接跪在地上，她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卻也明白事小不了。她跟在謝風華身邊這么久，后來奉了雙主，也沒見過燕昭這么失態(tài)過。

    她顫抖著身子，大膽抬頭去看，問道：“皇、皇上，發(fā)生什么事了……”

    問完她才覺得自己是犯蠢了。

    問題就在那根銀針上，再看了眼地上灘成一片的濃黑色的藥，她算是想清楚到底是因為什么事了。

    燕昭也沒打算回答她，過了會兒就聽拂云顫顫巍巍道：“皇上，這藥是拂云親自煎的，沒有過他人之手，絕對沒有！拂云以自己的項上人頭擔保，絕對沒有！”

    燕昭迅速扭頭在這一刻還將自己置身事外的衛(wèi)毅，厲色道：“去將太醫(yī)院的人都給朕叫過來！”

    衛(wèi)毅頓了下，知道這是戲要開演的兆頭，低眉順眼地走了。

    叫人這事本不需要他做，但一會兒洛祈來了還得給他漏漏風，免得戲演不下去。

    衛(wèi)毅去了藥房，果然就見洛祈邊打著哈欠邊正理藥箱，一看就是昨夜看書看到忘了時辰的樣子。他上前拍了下他的腦袋，恨鐵不成鋼道：“別啊了，跟我去皇上那兒！”

    “皇上那兒？去做什么？”洛祈揉著眼睛問道。

    “別問那么多，一會兒等皇上問起你昨夜有沒有人來藥房，你就說……”

    衛(wèi)毅的耳語落在洛祈耳邊，讓他沒忍住瞪大了眼睛，“大人，您、您這是誣陷嗎？”

    “誣陷個頭！他要不來我會讓你這么說嗎？你自己笨！我怎么就收了你這么個藥童呢？”

    洛祈揉著腦袋，撇撇嘴道：“大人，您當初還說我資質上乘的……”

    “還貧嘴？跟我走！”

    衛(wèi)毅正色，在前領路，不期然在太醫(yī)院門口遇到了得到命令正準備往皇上那兒趕的陳青。

    陳青似乎是在想什么東西入了神，還沒看到兩人，徑直與衛(wèi)毅擦肩而過，衛(wèi)毅看他表情就覺得好笑，從背后叫住了他，“陳太醫(yī)……”

    連叫了兩聲陳青才聽到回神，轉過頭來看到衛(wèi)毅，驚了一下又快速穩(wěn)定情緒，道：“是衛(wèi)太醫(yī)啊，你也得了皇上命令，要去……”

    “是啊，”衛(wèi)毅笑瞇瞇打斷道：“陳太醫(yī)剛剛在想什么呢這么入神？我可是叫了你兩遍你才有回應啊?！?/br>
    陳青的神情更加慌亂，“沒，沒什么……剛剛看到一例案例，正在想救治之法。”

    衛(wèi)毅瞇了瞇眼，“是嗎？陳太醫(yī)還真是好學啊。”

    “哪里哪里。”

    陳青又說了兩句，便借口先走一步，衛(wèi)毅落在后面，盯著他的背影，神色不明。

    洛祈問道：“大人，您跟他說這么多做什么？”

    衛(wèi)毅扭頭笑道：“記住我剛剛跟你說的，一會兒你就明白了。”

    燕昭將人聚集在寢宮的院子里，站幾十個人綽綽有余，從見到陳青過來的一刻他只是看了他一眼，注意到陳青不住發(fā)白的面色，心中冷笑。

    太后就找了這么個人來辦事，還真是……一言難盡。

    衛(wèi)毅最后一個趕來，走到最前面隨著眾人一塊兒自覺跪地。

    燕昭一身明黃龍袍，氣勢凌人，面色冷冽，看衛(wèi)毅跪下后，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司箴，司箴便順勢過來，道：“皇上，人到齊了。”

    太醫(yī)院不管是不是今日當職的人都在其中，最低階的太監(jiān)和宮女都在里頭，一個不落地跪在燕昭面前，承受這正午時分的暴曬和皇上隨時散發(fā)的冷氣，可謂冰火兩重天。

    燕昭捏著一根有一半已經(jīng)發(fā)黑的銀針，舉在空中，道：“朕今日叫你們來，不為別的，就為這個銀針?！?/br>
    “今日正午之前，有人曾在太醫(yī)院給皇后備的藥里面下毒，這銀針是最好的證明，朕現(xiàn)在就是要查清這個人是誰，想知道是誰有這么狠的心，想將朕的皇后和皇子一塊兒毒死！”

    拂云站在一旁，越聽越心驚，總算知道皇上剛才說要帶謝風華出去的意思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先前打點的人都在外面候著，一堵墻根本擋不住聲音，這會兒說的全被聽了去。

    只怕不需要多久，這事就得滿天飄了。

    不過幸好每天這藥都有幾道驗毒的程序，不然若是當真給皇后喝下去了……拂云經(jīng)不住掐了掐手心，沒讓自己繼續(xù)往下去想。

    “太醫(yī)院乃宮中重地，你們當中必然有人做了這件事，若是現(xiàn)在招了，朕還能坦白從寬，若是不招，等朕將人給找出來，就別怪朕手下不留情了！朕登基以來，只怕你們還未能看到朕的手段！”

    這句話確實如此，燕昭一直以來以國事為準，后宮只有謝風華一個人，沒有大事，若說大事也該是太后與謝風華的矛盾，真正要他cao心的事不多。

    但是現(xiàn)在有人將心思打到謝風華頭上了，他若再不出手，這群人當真以為他好拿捏了。

    底下一堆人低著頭沒有人回話，等了一會兒，依然一片沉默。

    燕昭頂著從層云后出現(xiàn)的太陽，瞇了瞇眼，道：“你們這是不招了，是嗎？”

    沒人說話。

    “司箴。”

    “在?！?/br>
    “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朕就在這兒等著了，若是沒人招，就且等著吧。”

    司箴順著話端了根香壇上來，將香插上，點燃，隨著裊裊煙氣生起，燕昭的面色也越來越陰沉。

    幾乎在場的人都能感覺到燕昭的氣勢，壓得他們抬不起頭，真正該認的人卻依舊沒有說話，基本上所有人的想法都是那人快招了，不要傷及無辜。

    香燒了一半。

    “昨天，朕聽聞太醫(yī)院五名太醫(yī)被太后連夜處死，朕找到尸體時，還頗費了分心力，最后，知道這五名太醫(yī)是怎么死的嗎？”

    “凌遲?！?/br>
    “朕當真是奇怪了，這是犯了什么罪，能被處以凌遲極刑，即便是刑部天牢，這樣的犯人都不多，朕真不知道原來朕的后宮竟然是這樣血腥的地方！朕竟不知道原來五個好端端的活人能一句話就被奪了性命，還死無全尸！”

    “皇上這是怪哀家了嗎？”

    一道聲音從院門口傳來，汗如雨下的陳青聽出這是太后的聲音，瞬間松了口氣，趁所有人被太后吸去了注意時迅速擦了擦汗，袖子瞬間被浸濕了。

    太后的身影不久后便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之內，燕昭看過去，神色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