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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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色尚早,朝陽才悄悄從云層里冒出一個角, 他走進(jìn)天不生的膳堂,里頭竟然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 剛出爐的飯菜正冒著熱氣,高山上的膳堂不似其他地方那么冷,白衣弟子們都儀表工整,姿態(tài)端正,除了碰面時的示好之外,連偶爾的交流都極其小聲。 明明有這么多人聚在一起, 這里卻靜雅得像琴室一般,要是軍營里有這么多人, 喝酒調(diào)笑的聲音早就能把房頂掀翻了。 天下第一宗的廚子似乎都是頂尖的,明明只是個早餐, 堂上卻花樣百出,擺滿了各式各樣精致的美味。 謝玉折為自己打了一碗粥, 兩個饅頭,昨夜有些失眠,此時他的大腦仍是空空的,正懵懵懂懂地想要找個沒人的角落坐下來,卻突然有人叫他:“謝師弟晨安。” 他雙眼聚焦看去,是一個沒見過的人,便禮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師兄好?!?/br> 又一人:“謝師弟晨安?!?/br> “師姐好?!?/br> “謝師弟早啊?!?/br> “師……”竟有些看不出這人是男是女,他道:“前輩早。” 前輩認(rèn)真地朝他點(diǎn)點(diǎn)頭:“原來你長這樣。哈,的確好看,但沒想到他們喜歡這種冷淡的?!?/br> 好看?喜歡?冷淡? 謝玉折徑直地側(cè)身走開了。 旁邊人往他身邊越走越近,輕輕一碰,若非他手穩(wěn),差點(diǎn)撞翻了他盤里的粥。 “你們看,那就是謝玉折,名簿上只有十七歲,居然能奪魁,人不可貌相??!” 有人壓低了聲音,笑嘻嘻地說:“上仙都露面說那是他弟子了,就算他沒那個實(shí)力奪魁,也總有方法。奪魁便罷了,上仙有事外出,他就能和紙意師兄一起在宗主門下修學(xué),十七歲,能羨慕死十八個我了呀。” 一個帶著怯意的女聲弱弱開口:“終賽那天我在場,看到了他們的對局……雖然第一場他就輸了,但可能是那時候還沒有進(jìn)入狀態(tài),第二場就和趙師……元修不相上下,最后贏得也很艱難,而且我見他是有實(shí)力的……” 謝玉折路過這桌人,找了個空無一人的角落坐下,琢磨著吃完飯后,在早課開始前的兩刻鐘,還能念念新從藏書閣里借來的書。 感受到一堆人的視線正有一下沒一下地落在自己身上,他的耳力因?yàn)榱e三個月的使喚折磨變得很好,即使那群人聲音低得像蚊子叫,他也無可避免地能聽清他們的話,有點(diǎn)吵了。 “第二場頗搞笑了,上仙親自遞給他一顆藥,誰知道那是什么?那顆藥之后就能扭轉(zhuǎn)劣勢,以金丹之身勝了元嬰,保不齊——” 男子拖長了語調(diào),似笑非笑地說:“這種事也不少見?!?/br> “可是,我們不該這樣說他。萬一他是隱匿實(shí)力的高手呢?畢竟那可是上仙唯二親口承認(rèn)的徒弟,據(jù)說十七師兄當(dāng)年也……” 女弟子還沒說完就被人用法術(shù)封了嘴,同伴言談間的嬉笑蕩然無存,低喝道: “不想死就別提那個人!” 小弟子連連點(diǎn)頭,同伴放松身體,明明在繼續(xù)調(diào)笑,卻多了些刻意轉(zhuǎn)移話題的意味: “那可是天下唯一的神仙和第一宗的宗主!之前不是有人說在水云身里看到了上仙娘子嗎,也不知道他師娘是個什么身份,肯定不會差。人家從指縫里漏一點(diǎn)出來,都夠他瀟灑一輩子的了,要是討得了他們的歡心,送他一個魁首玩玩,也不是大事?!?/br> “不過,人能被收買,妖物不會。宗主說他要和我們一起去獵妖,到時候就能見真章了?!?/br> 趙寧非起著哄,忽見自己的小師妹像是瞧見惡獸般小聲清了清嗓,頭垂得很低。 “欣妹,你怎么了?”他轉(zhuǎn)過頭去,卻瞧見—— 一位身穿銀光勁裝,頭戴玄冠,腰佩石青帶的青年微抿著唇,立在他們身后。他身姿挺拔,垂眸掃過這圍成一圈講閑話的人,問:“晨光正好,你們吃完了早飯不去練劍,在此議論的是何要事,竟需要如此排場?不若讓我也一同探討探討?” “紙、紙意師兄!”幾人齊齊起身,恭敬地朝來人揖了一禮,別說頂撞了,連頭都不敢抬。 背后說人壞話被趙紙意抓包,他們完蛋了。 天不生內(nèi)門本就頭角崢嶸,趙紙意天資聰穎,還身為宗主兩位親傳弟子之一,更是在其中獨(dú)占鰲頭。如今他的哥哥趙元修被掃地出門,身為血親,宗主對他的優(yōu)待竟沒受到絲毫影響,甚至更上一層樓,實(shí)在是受盡偏愛的天之驕子。 但他賞公私分明,對旁人關(guān)愛有加,所以他們并不會不服氣,想得更多的是,被師兄瞧見不好的一面了。 趙紙意不輕不重地說:“門規(guī)其三,‘事非親歷,不可臆斷’,今日你們妄議同門,罰抄門規(guī)十次,明日此時交。此事下不為例,去吧?!?/br> 謝玉折安靜地坐在角落里啃自己的饅頭,沒想到竟然又有個人來到他身邊,他只看到這人的衣角時就想條件反射似的說一句“師兄師姐好”,卻聽見那人帶著笑意,用清鈴般的聲音問他: “師弟,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他抬起頭,見剛處置完人的趙紙意端著幾盤精致的小菜和粥站在他身側(cè),與這人一同前來的,是數(shù)雙帶著不同情緒的眼睛。 他有片刻捏緊了自己手中的玉筷,但最終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趙師兄好?!?/br> 許是親傳弟子的衣料本就不同,亦或是死白的服飾穿在美人身上也會熠熠生輝,趙紙意穿弟子服時如蘭花一般清雅,周身像蒙了層霧氣一般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