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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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勉強(qiáng)縱容你一回吧。 柳閑垂下眸,細(xì)細(xì)端詳著謝玉折那雙和他母親肖似的眼睛,用拇指輕拂去了他眼角的淚痕。而后他抬頭望月,右手撐在身后,突然想起那日沈素商不戴珠釵,披頭散發(fā)地跑到國師府時的模樣。 府內(nèi)無人,大門不開。 她的腳步急促而狼狽,垂地的衣擺拖在泥里,滿身的泥水,跌跌撞撞見到他時,雙腿已經(jīng)如風(fēng)中殘燭,搖搖欲墜。 那個夜晚,才他佩服沈素商的根源。 你的生辰,我何止送你兩袖清風(fēng)。柳閑停了為人助眠的法術(shù),緩慢咽下涌上喉嚨的血,自嘲地笑了笑。 月色正好,他摟著懷里沉睡的謝玉折,看了一整夜的雪。 水落無聲,凝結(jié)成冰。 第044章 梁上君子 謝玉折昨天突逢巨變, 心情震蕩,脹鼓鼓的大腦痛得就要裂開,明明一點睡意都沒有, 可又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在院子里的時候就已經(jīng)睡著了。 翌日醒來時,他已經(jīng)好端端地躺在溫暖的床上, 除了心情仍然沉郁,他已經(jīng)身舒氣順,感覺自己很久沒有這么安穩(wěn)地睡一覺了。 他抬起左手朝臉上晃了晃,那兩根手指被老虎鉗夾得粉碎,軟趴趴地隨著動作晃蕩,一點力都使不上。 他十七歲,已經(jīng)是半個殘廢了。 可是他忘了!他剛拜的師尊是誰? 那是天底下最硬的背景,他如今可是天底下背景最硬的人。 “醒了?”他一偏頭就看到柳閑在給自己的眼綢打結(jié)。 謝玉折突然意識到, 他竟然在上仙的居所里睡了一晚。 不僅如此,身上似乎還有他懷抱的余溫,昨夜柳閑為了安慰他,給他講了母親的故事。 任誰都知道這是天大的殊榮,可謝玉折卻覺得自己好像吃了一大碗酸梅。 他不希望這是“殊榮”。 昨晚他像被人下咒了一樣,睡得很死,此時剛醒, 剛接二連三遭逢重創(chuàng)的腦子極度不清醒,做什么都只能依照著本能, 只能迷茫又朦朧地看著坐在床邊的柳閑。 上一次他被救下時也是這樣,柳閑就坐在他抬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一直在他的視野范圍內(nèi)。 聞言,他落寞地搓了搓藏在被子里的完好的右手:“哥哥……師尊, 昨日多謝您?!?/br> “……你這稱呼?!绷e抽了抽嘴角:“沒睡醒就繼續(xù)躺著,我要走了。” “走?” 看著剛才還病懨懨的謝玉折猛地從被子里跳出來,寬大的里衣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露出大片其下精實的肌rou,柳閑挑著眉看了一眼,搖搖頭,嘆口氣。 真是世風(fēng)日下,民風(fēng)不古,沒眼看啊,沒眼看。 而后他又挑眉看了一眼,覺得這人的身材……蠻不錯。 謝玉折還在因為柳閑要離開而緊張,一點都沒注意到他促狹的神色,他迅速跑到柳閑身邊,生怕他跑了似的緊緊地扯住他的衣袖:“你要去哪?” 他抬眸看著柳閑,瞳孔因慌張微微顫動,像受了驚的小動物,半點不敢讓親近的人離開。 這哪是什么驍勇冷面的小將軍?分明就是個我見猶憐的小白花。柳閑覺得好奇怪,要不是謝玉折身上還有初識那天他下的追蹤咒的痕跡,他都要懷疑這人被掉包了。 謝玉折后知后覺自己大大敞開的衣領(lǐng),剛想捂住,柳閑修長白皙的手指映入了他的眼簾,他笑著為他整理好了衣襟: “別著急。水云身很冷,你內(nèi)傷未愈,在床上好好休息,我一會兒就回來了?!?/br> “……好。” 謝玉折松了一口氣。胸膛上傳來陣陣癢意,是柳閑的手指劃過,他只能呆滯地點點頭,聽柳閑補(bǔ)充道: “不會消失的。” 那聲音溫柔又蠱惑,梅香近在咫尺,謝玉折的頭更昏了,連呼吸都不受控制地急了幾分:“多謝師尊,我……” 而柳閑已經(jīng)背過身,推開房門,院子里的光灑在他的身上,他說:“我去找顧長明要個寶貝給你治手。” 顧長明,天不生宗主,修為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而在上仙避世不出——實際上是被囚深山后,他就是上修界擁有絕對話語權(quán)的人。 謝玉折被這光刺得眼睛一疼,他滾了滾喉結(jié)問:“可是,他會給嗎?” 柳閑理直氣壯地答:“當(dāng)然不會?!?/br> “那要怎么才能拿到?……搶?” “我是個君子?!?/br> 謝玉折有些詫異,難道還有君子手段能讓仇人心甘情愿交出法寶的嗎? 只見柳閑一本正經(jīng)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回過頭對他眨了眨眼:“梁上君子也是君子,我去偷過來,等著我哦,愛徒?!?/br> 謝玉折:“……” 柳閑已經(jīng)走出去了半步,他突然遙遙問道:“師尊,那日明珠前輩說楊仙君的劍術(shù)是您教的,真的嗎?” 柳閑駐足想了片刻,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突如其來的問題是在問什么,隨口答了聲“是”。 謝玉折無言地立在原地,沒再開口。 也是那一日,柳閑對他說,他從不做夢??伤髞矸置髀犚娏?,他在夢里開懷地笑著,夢里有楊徵舟、有周在頤、還有個十七??勺粤e說他越獄后的幾乎每一天,他們都在一起,從未遇到過“十七”。 這個人,即使長久不見,也會入他的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