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皇帝太累，看汗阿瑪就知道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他畢生的愿望就是做一個馳騁疆場的大將軍，指揮千軍萬馬，威震天下。

    如果郝如月有讀心術(shù)，能聽見大阿哥心中所想，多半會說，看吧，在愛里長大的孩子就是這么有想法，根本不需要用皇位來證明自己。

    第112章 女寶

    宮女自去傳話，大阿哥則溜到毓慶宮見了太子一面，然后太子去了坤寧宮。

    “額娘，事涉前朝，兒子覺得該稟報汗阿瑪一聲。”

    郝如月聽了太子的話表示支持，但她也有自己的顧慮：“皇上對明珠的態(tài)度，誰也拿不準(zhǔn)。這事你不要出面，交給我。”

    索額圖回京之后續(xù)了弦，渾身傷病再也折騰不起了，一直在家養(yǎng)病。雖然有功有賞，卻沒有再受重用，很難東山再起。

    相比歷史上權(quán)傾一時，后來被餓死在宗人府，郝如月覺得索額圖這個結(jié)局還不錯。

    索額圖徹底倒了，圖海半路接班，倒是整合了一些人。奈何圖海打仗是一把好手，搞政治玩人心根本不是明珠的對手，用他牽制明珠很吃力。

    按照帝王心術(shù)來推算，明珠一家獨(dú)大，難免被削。

    可三藩才平，又對臺灣用兵，朝廷正值用人之際，而明珠確實(shí)有些才能。

    歷史上的對臺方略，和主帥人選，都與明珠有些關(guān)系。

    特殊時期，即便皇上要削明珠，也不會現(xiàn)在削，或者說不會削得像索額圖那樣慘。

    畢竟明珠只是造了她的謠，挑撥一下關(guān)系，并沒造成實(shí)質(zhì)性的傷害。

    這個度在哪里，還得問過皇上才知道。

    翌日，康熙百忙之中抽空過來用午膳，順便看看兩個寶貝女兒。

    郝如月記得她剛遇喜的時候，皇上一口一個嫡子，嚇得胡太醫(yī)差點(diǎn)把白胡子捋禿了，夏院政更慘，聽說早早將壽材都準(zhǔn)備好了。

    到了顯懷的時候，皇上又說女兒也很好，先開花后結(jié)果，這才挽救了兩個太醫(yī)的胡子和頭發(fā)。

    等孩子當(dāng)真生下來，皇上抱在懷中稀罕得不行，當(dāng)場改口，還是女兒好，女兒比兒子更貼心。

    “你看她們，長得不一樣就算了，性子也不一樣?！贝藭r小六和小七已經(jīng)七個多月了，兩個孩子都學(xué)會了爬行，此時正圍繞在皇上身邊。

    一個坐得端正，低頭蹙眉觀察皇上的手，活像個老學(xué)究。另一個到處亂竄，把皇上身上所有值錢的物件洗劫一空，藏起來慢慢玩，堪比悍匪。

    康熙忙活了小半日，眼睛累心更累，就喜歡坐沒坐相地歪在坤寧宮西暖閣的大炕上，被兩個女兒環(huán)繞。

    “小六，不許摳汗阿瑪?shù)氖帧！?/br>
    郝如月出聲提醒，小六抬頭看看她，朝皇上懷中爬去。

    康熙以為她想讓自己抱，結(jié)果想多了，小六只是抄近道爬到另一邊去看他的另一手。

    小六看了一會兒，又要上手研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放棄手，又去研究皇上的肚子。

    康熙的癢癢rou都長在了肚子上，讓小六一摸就想笑，索性一把將人抄抱在懷中，用胡茬扎她的小臉。

    被扎的那一個若是小七，她早大聲叫喊了，企圖用聲震法阻止汗阿瑪?shù)摹氨┬小薄?/br>
    小六喜靜，不愛叫喊，被扎了只是咯咯咯地笑，然后低頭認(rèn)真研究皇上的下巴和胡茬，似乎對什么都充滿好奇。

    就在小六研究胡茬的功夫，小七已經(jīng)順利解開了皇上掛在腰間玉佩，郝如月不得不再次提醒：“小七，把玉佩還回去?！?/br>
    小七抱著玉佩，委屈巴巴?？滴跆謱⑺矒七M(jìn)懷中，小七又利索地把皇上大拇指上套的扳指摘了下來。

    郝如月：“皇上，你再慣她，將來變成女飛賊可怎么好？”

    康熙終于實(shí)現(xiàn)左擁右抱，正美呢，這會兒聽皇后說他的女兒是飛賊，當(dāng)場就不樂意了：“朕的公主想要什么沒有，何必去偷？”

    正說著，連辮穗上的金墜子都被人解開順走了，康熙：“……咱們小七愛財，喜歡就搶，明著搶！”

    “……”

    梁九功站在門口，聽皇上炫耀自己這對雙生女兒，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有一回，洋人獻(xiàn)上不少好東西，皇上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說：“把東西都送去坤寧宮，六公主就喜歡這些新奇的玩意兒?！?/br>
    見洋人似乎有些不滿，皇上哼笑：“別看朕的六公主年紀(jì)小，等她長大了就是你們常說的那個什么……科學(xué)家。”

    滿朝文武：“……”

    洋人心實(shí)，信以為真，問皇上六公主今年多大，還想跟六公主當(dāng)面交流來著。結(jié)果聽皇上說五個月，已經(jīng)可以自己坐的時候，梁九功分明看到洋人的臉都綠了。

    還有一回，皇上心血來潮自己帶人去私庫里找東西，看見那些布靈布靈的，忽然笑了，對身邊的隨從說：“要是把七公主抱來，估計能把這里搬空?！?/br>
    找來找去都不滿意，最后讓人裝了一小箱金元寶送去坤寧宮給七公主玩。

    別的公主的玩具，不是布做的就是木頭做的，只有六公主和七公主例外。

    六公主的玩具是西洋的懷表、座鐘和“千里目”……據(jù)說好像還有一把沒裝子彈的手槍。

    七公主的玩具更實(shí)在，除了黃金就是寶石，還得是大塊頭，小的怕七公主吃進(jìn)嘴里。

    各地官員都聽說皇上極溺愛這對雙生公主，甚至超過了太子，過年進(jìn)貢的東西里還有這兩位小公主的一份兒。

    因為六公主和七公主都喜歡廣東送來的七寶機(jī)關(guān)盒，在任上趴了整整十年的廣東巡撫居然升了官。

    六公主還好，始終安安靜靜的，只是喜歡新鮮事物，愛鉆研，并不會禍害人。

    七公主則是愛財如命，雁過拔毛。就像皇上說的，喜歡就搶，明搶，不給就手段百出，而且極會看人臉色。

    這會兒聽丁香說七公主把皇上的辮穗都搶了，梁九功還能說什么：霸氣，七公主真是霸氣！

    早上梳頭的時候，他就委婉地提醒過皇上，中午要去坤寧宮的話，綁個和田玉的墜子興許能躲過一劫。結(jié)果皇上偏選了一個赤金的，擎等著被七公主搶呢。

    郝如月看見皇上的辮穗都被小七搶了，也是無語，忙上炕給皇上重新編了辮子，命人取來一個玉墜，套了明黃色的辮穗，給皇上的辮子重新裝飾好。

    小七只喜歡黃白之物，對素凈的玉啊，琉璃啊什么的都不感興趣。她很快被皇上明黃的辮穗吸引了目光，但看了一眼那只小小的玉墜，有點(diǎn)嫌棄地移開視線，繼續(xù)低頭玩手里的金墜子了。

    金墜子也有穗，倒不怕她誤吞。

    給皇上裝飾完辮子，手腕忽然被人拉住，郝如月：“……”

    眼前這一幕丁香可太熟悉了，很快帶著人出去，只在走之前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把兩個小公主一并抱走。

    可兩個小公主一個趴在皇上懷里研究皇上的下巴……好吧，現(xiàn)在已經(jīng)研究到脖子那里了，另一個坐在皇上腿邊摩挲金墜子，以現(xiàn)在這樣的情形，很難抱走。

    轉(zhuǎn)眼屋里的人都走了，郝如月臉飛紅霞，示意皇上松手，兩個女兒還在呢。

    七個多月了，就因為太醫(yī)說了一句皇后的身體此前虧空太多，如今生下雙生子，恐怕要好好保養(yǎng)，三年內(nèi)不宜再生。

    避子湯寒涼，他心疼皇后，皇后卻是半點(diǎn)不知道心疼他。

    七個多月了，手都不讓碰一下。

    康熙不管，摸到手，總要抱一抱的。

    兩個女兒還小，應(yīng)該不懂這些。眼見四下無人，郝如月索性脫鞋上炕，輕輕靠在皇上臂彎里，聽他溫聲軟語說：“皇后，這么多年過去，朕終于見到回頭錢了?！?/br>
    郝如月：好吧，就知道不能心軟。

    “什么回頭錢？”她不解。

    皇上咬著耳朵給她解釋：“咱們夫妻這么多年，朕把私庫的鑰匙都給你了，你卻只給過朕這樣一個小玉墜?！?/br>
    郝如月：“……”

    之前她出錢給百姓種痘，她出錢賑災(zāi)，她出錢修河堤，哪一樣不是為朝廷分憂，哪一樣要他還過錢？

    再說那私庫，里面的東西很多都是帶戳的，只能在宮里流通。她不過拿出來給小七玩，省得小七出去攔路搶劫，等小七玩夠都會還的。

    她的錢rou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皇上的恩典，她有借有還。再說小七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女兒，她都沒喊冤，他還委屈上了。

    “皇上，做人要講良心，臣妾這么多年為朝廷……”

    話說一半，被人打斷：“你也說是為了朝廷。朝廷和百姓都會感激你，只苦了朕一人?！?/br>
    郝如月：“……”

    偷換概念，道德綁架，這天聊不下去了。余光瞥見小六打了一個呵欠，就地趴在皇上懷里，好像要睡著了。

    大約是雙生的緣故，小六用腦過度打起了瞌睡，小七看見小六打呵欠，她也打了一個，手里握著金疙瘩，靠在皇上腿邊搖搖欲墜。

    察覺到女兒們的困倦，康熙這才松開了郝如月的手，坐起身抱緊懷中軟軟的小六，輕輕拍著。

    眼睛卻盯著小七，只恨自己沒有三頭六臂，抱了這個就抱不了那個。

    小六越長越像皇上，也與皇上更親，難免皇上多疼她些。

    郝如月抱起搖搖欲墜的小七，小七睜開眼睛看見是她，唇角輕輕翹起，又轉(zhuǎn)頭看了小六一眼，掙扎著要過去。

    郝如月無法只得重新靠過去，靠在皇上肩頭，讓兩個小家伙離得近些。

    雙生女兒很快感受到了彼此，沉沉睡去。

    郝如月要喊乳母，康熙不讓：“小七愛鬧覺，這才剛睡下，等睡沉了再抱走。”

    第113章 舊賬

    臺灣那邊的戰(zhàn)事一起，皇上忙得不可開交，郝如月反而不確定要不要說明珠的事了。

    不過一想到老狐貍要動她的娃，郝如月心口就像壓了一塊大石頭，總想給老狐貍一點(diǎn)教訓(xùn)。于是把明珠越過惠妃，派人直接接觸大阿哥的事說了。

    康熙聽完都驚了一下。

    臺灣戰(zhàn)端一開，朝臣們?nèi)济Φ侥_打后腦勺，所有時間被榨干，明珠居然還有時間結(jié)交皇子。

    扳倒索額圖，他以為他給明珠的暗示已經(jīng)很明顯了，沒想到人家壓根兒不怕。

    想結(jié)交大阿哥就去結(jié)交，路子多得很，為什么偏要造皇后的謠！

    這回若是不剁了他的爪子，難保還有下回。

    大阿哥與太子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可再深厚的感情，也架不住總有人挑撥。

    大阿哥還未成年，沒有妻妾，沒有岳家，身邊服侍的都是他精挑細(xì)選的可靠人。再加上惠妃還算安分，只一個明珠偶爾跳出來挑撥挑撥，大阿哥還能扛得住。

    等到成年之后，大阿哥身邊的人只會更多更雜。以明珠的長袖善舞，保不齊就會有人淪陷。

    都說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再好的孩子恐怕也經(jīng)不起挑撥了。

    只是眼下戰(zhàn)端才開，雖然明珠從前被迫主和，可對臺戰(zhàn)略和主帥人選都是他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