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阿——瑪?！碧咏趟陌⒏绾叭?。

    四阿哥認真盯著太子的嘴巴，第一次就學會了正確發(fā)音，小心翼翼喊了一聲汗阿瑪。

    見太子笑著點頭，四阿哥又脆生生地喊了一聲：“汗阿瑪?！?/br>
    然后學著太子的樣子看皇上，又喊了一聲汗阿瑪，聲音響亮。

    皇上剛剛還在嫌棄四阿哥懶，說什么他們大清馬背上得天下，下一秒聽見四阿哥喊人，臉上立刻就有了笑模樣。

    德貴人抱著四阿哥過來求助，學爬行，結(jié)果爬行沒學會，卻學會了喊汗阿瑪、皇額娘和哥哥。

    簡直是意外之喜，便也不再計較爬行的事了，轉(zhuǎn)頭教起了四阿哥說話，打算把這一技之長發(fā)揮到極致。

    所以等到四阿哥十個月的時候，都能說一些短句子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四阿哥在語言方面的天賦更顯出三阿哥的不足來。比四阿哥大十個月，居然還不會喊人。

    第87章 圈套

    自打榮嬪生下三阿哥，就寶貝得跟什么似的，很少帶出來玩。后來三阿哥滿周歲還不會喊人，就變成了羞于將三阿哥帶出來玩。

    郝如月見三阿哥的次數(shù)，別說跟大阿哥和三格格他們比，只比后來出生的四阿哥也比不過。

    不過郝如月也聽惠嬪說過一些，好像榮嬪最近對待三阿哥都有些魔障了，連太醫(yī)院也不信，總托人從宮外找偏方，給三阿哥治病。

    郝如月問三阿哥到底得了什么病，惠嬪苦笑著說還是老毛病，不會說話。還說有一次去鐘粹宮串門，她竟然看見榮嬪拿銀針扎三阿哥，扎得三阿哥吱哇亂叫，把屋里的三格格都給嚇哭了。

    只不過那時候郝如月正在忙牛痘的事，再加上榮嬪本身就是個疼愛孩子的，她只是聽了一耳朵，也沒入心，很快就忙忘了。

    哪知道這回榮嬪一頭求過來，再看見三阿哥的時候，郝如月當場嚇了一跳。

    不光郝如月，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只見三阿哥小臉蒼白，眼神躲閃，幾乎瘦脫了相。尤其那光禿禿的小腦袋，仿佛是為清朝的奇葩發(fā)型量身打造，都不用經(jīng)常剃頭。

    他縮在保姆懷中，一副很怕生的樣子，像極了剛剛從深山老林被帶到鬧市的小猴子。

    連太子瞧見，都被逝去的記憶攻擊了，睜大眼睛問：“額娘，他是誰呀？”

    郝如月盯著三阿哥回答：“他是保成的三弟啊?！?/br>
    太子示意郝如月靠近，跟她咬耳朵：“王子沒變成青蛙，變成猴子了是嗎？”

    郝如月：“……”

    眼瞧著榮嬪就要哭出來了，郝如月吩咐人將太子送去乾清宮。

    皇上說過，如果她這邊忙不過來，可以將太子送過去。而且兩人達成共識，太子是儲君，不能隨便交給別人帶，只能他們兩個輪換。

    太子走后，榮嬪便哭出了聲，郝如月讓她別哭，先說說三阿哥到底是什么情況。

    上回教四阿哥爬行的時候，三阿哥還不這樣呢。

    這才過去兩個多月??！

    榮嬪哭得聲噎氣堵，話也說不出來，還是她旁邊的宮女跪下回話：“皇后娘娘，四阿哥八個月會叫人，十個月都能說整句話了，可三阿哥、三阿哥……”

    說著畏懼地看了榮嬪一眼，見榮嬪沒有生氣才道：“三阿哥還是不會說話，我們娘娘就急了，什么法兒都用上了，也不管用！”

    “現(xiàn)在外頭都在傳，說……”

    又看榮嬪，不敢往下說了，此時榮嬪已然能說出話了：“現(xiàn)在外頭都在傳三阿哥是個啞巴！”

    說完又大哭起來，好像水龍頭成了精。

    郝如月放下茶盞時故意弄出些聲響來，立刻吸引了三阿哥的目光，說明聽力沒有問題。

    又想起上回教四阿哥爬行的時候，榮嬪將三阿哥抱出來，四阿哥搶三阿哥玩具的時候，三阿哥還叫喊來著。

    啞巴也發(fā)不出聲音??！

    既然不聾不啞，三阿哥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不會說話呢？

    從前還能用“貴人語話遲”來解釋，可一下貴這么久，確實有些不尋常了。

    “找太醫(yī)看過嗎？”郝如月問。

    榮嬪含淚點頭：“都說沒事?！?/br>
    郝如月吩咐人去請權(quán)威，胡院政和主攻兒科的太醫(yī)很快聯(lián)袂而來。兩人都以為是太子病了，一看竟是三阿哥，眉頭就齊齊蹙了起來。

    主攻兒科的陳太醫(yī)不是第一次給三阿哥看病了，也不是第一次說三阿哥沒病了?？扇⒏鐭o論如何就是不會說話，給他愁得直脫發(fā)。

    胡院政也不是第一次聽陳太醫(yī)說起三阿哥的病癥了，今日一見，同樣束手無策。

    “除了不會說話，三阿哥委實太瘦了一些，需要進補?！焙赫o三阿哥把過脈，又看看臉和舌頭，問過榮嬪幾句便去開方了。

    等胡院政回來，郝如月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胡院政，您看是不是心理問題？”

    榮嬪一聽緊繃起來：“心有問題？心有問題影響說話嗎？”

    郝如月：“……不是心有問題，是……太醫(yī)院有人會用祝由術(shù)么？”

    祝由術(shù)是古代治療心理問題的主要方法。聽到祝由術(shù)三個字，胡院政立刻明白了郝如月所說心理問題指的是什么。

    想了半天才捋著胡須點頭：“倒是可以一試?！?/br>
    其實祝由術(shù)是巫術(shù)的一種，胡院政從前見人用過，有管用的，也有不管用的。

    死馬當活馬醫(yī)吧。

    榮嬪從未聽說過祝由術(shù)，以為找到了對癥的辦法，就要與胡院政約定治療時間，卻聽皇后溫聲說：“榮嬪，三阿哥治病期間就住在坤寧宮，不必抱回鐘粹宮了。”

    榮嬪臉色頓時變白，白到嚇人。

    皇后是嫡母，皇后說要留下三阿哥在坤寧宮治病，任誰也說不出什么，只會稱贊皇后賢德，對每一個皇子都視如己出。

    可如月并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皇后，也不會將手伸到任何一個妃嬪的屋子里頭?；屎箅m然沒有自己的孩子，膝下卻養(yǎng)著太子，犯不著搶孩子。

    再說三阿哥可能天生不全，便是皇后要搶，也輪不到三阿哥。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榮嬪起身跪了：“皇后娘娘，四阿哥都會說話了，三阿哥還不會，臣妾也是急得沒法子了！”

    郝如月看向榮嬪，并沒讓人去扶她：“你再急，也不能傷害皇子。”

    剛才太醫(yī)給三阿哥把脈的時候，郝如月注意到三阿哥一側(cè)臉頰有些紅腫，胳膊上好像也有淤青，還不止一塊。

    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她讓保姆將三阿哥抱過來，抬手想要去拉三阿哥的小手查看。

    誰知她的手才抬起來，三阿哥就狂眨眼睛飛快躲開了，完全是下意識的，縮進保姆懷中瑟瑟發(fā)抖。

    郝如月盯著榮嬪，屏退屋里服侍的，只剩下鐘粹宮的人：“我知道三阿哥不會說話給了你很大的壓力，你怕皇上厭棄三阿哥，更怕皇上因為三阿哥厭棄你和榮憲公主?！?/br>
    “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該拿孩子撒氣！”郝如月聲音愈冷，“三阿哥不是你一個人的，他還是皇子！”

    榮嬪跪在地上失聲痛哭，狠狠抽了自己兩個耳光，嚇得三阿哥哇哇大哭。

    郝如月蹙眉，示意丁香帶三阿哥以及三阿哥的乳母、保姆等人去偏殿安置。

    “都說母憑子貴?！?/br>
    等三阿哥離開，郝如月才肅然對榮嬪道：“三阿哥的身份比你更貴重。我們之前是有些交情，可如今三阿哥成了這副模樣，我不會替你遮掩，也遮掩不得，我會如實稟報給皇上?！?/br>
    榮嬪哭得差點暈厥，斷斷續(xù)續(xù)說：“皇后娘娘……只要能治好……三阿哥的病，臣妾便是死了也愿意！”

    榮嬪身邊的宮女哭道：“我們娘娘也不想，可就是控制不住。每回打完三阿哥，娘娘也會打自己，打自己還要更狠些！”

    郝如月：或許榮嬪才是最需要用到祝由術(shù)的那一個。

    見榮嬪情緒激動，臉色更是白得比鬼都嚇人，郝如月緩下聲音安慰幾句，便放她走了。

    榮嬪好歹是大人，讓她與三阿哥分開調(diào)養(yǎng)一陣，也許自己能緩過來。倒是三阿哥，還不到兩歲，就受到了虐待，虐待他的人還是自己的母親，心理陰影也不知會有多大。

    幸虧榮嬪沒有完全喪失理智，還知道向自己求助。若再拖上一段時間，郝如月都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正想著皇上領著太子過來了，郝如月才發(fā)現(xiàn)都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于是吩咐擺膳。

    膳桌上見皇后總是心不在焉，才喝完一碗湯，還沒等宮女去盛，又拿起羹匙去碗里舀湯，康熙忍不住抬手拍了一下皇后的手，果然嚇了皇后一跳。

    郝如月被皇上拍了才發(fā)現(xiàn)湯碗已空，抬眸看皇上笑笑。

    有太子在的時候，他們很少在餐桌上說話。一來吃飯的時候說話影響消化，二來太子愛笑，也怕他吃飯的時候笑起來嗆到，三來也是郝如月在有意鍛煉太子的專注力，培養(yǎng)他一心一意做一件事。

    直到離開膳桌，坐到大炕上，康熙才問郝如月出了什么事。郝如月正在斟酌措辭，卻被太子搶先道：“汗阿瑪，三弟變成猴子了?！?/br>
    “……”

    “到底怎么回事？”康熙聽得云里霧里。

    說來也是不幸，他現(xiàn)在不過四個兒子，除了太子，就沒一個讓他省心的。

    大阿哥兩歲多還不會走路，當時外頭都在瘋傳皇長子不良于行，讓他心里總是堵著點什么東西似的，不痛快。

    之后是三阿哥快兩歲了還不會說話，把榮嬪愁成了一根苦瓜，整天神叨叨的。

    與兩個哥哥相比，四阿哥只是不會爬，都算是老天幫忙了。

    還是他的保成好，嫡子就是嫡子。

    皇后自己沒生育過，卻是后宮里最會養(yǎng)孩子的，把太子養(yǎng)得身強體健，聰慧溫厚，還懂得孝親敬長。與朝臣對答，雖顯稚嫩，說話也是有理有據(jù)，誰見了不夸一句天資過人。

    太子天生早慧，本來按照康熙的意思，想提前讓太子讀圣賢書，皇后卻不同意，勸說他尊重孩子的天性，不要揠苗助長，傷了根本。

    都說慧極必傷，康熙也怕這個，便只讓太子讀一些他這個年紀應該讀的書，閑暇時教教他寫字，僅此而已。

    倒是太子似乎極喜歡讀書，還熱衷把學來的道理與人討論，動不動就化身十萬個為什么?？滴醪幻Φ臅r候都親自解答，忙時就從翰林院抓人過來，陪太子討論，為太子答疑。

    直接導致太子如今在翰林院人氣極高。

    整個翰林院都知道太子是個小神童，四歲不但認識許多字，都已經(jīng)能自己看書了。

    “三阿哥快兩歲了，仍是不會喊人，榮嬪心急如焚求到臣妾這里。臣妾請了胡院政和專攻兒科的陳太醫(yī)都來看過，都說三阿哥身體無礙，只是有些瘦弱，需要進補。”

    皇子受傷，郝如月作為嫡母肯定不能知情不報：“臣妾看三阿哥身上有傷，細問之下才知道，是榮嬪恨極了打的。榮嬪打完三阿哥，會更狠地打自己。臣妾瞧著不對，想讓他們母子分開一段時間，便將三阿哥留下了?！?/br>
    太子聽說三阿哥還在，便要穿鞋去找他玩。

    郝如月也不想太子聽這些，叮囑太子別嚇著三阿哥。又讓芍藥跟去，囑咐芍藥看好太子，別讓三阿哥傷著太子，這才點頭放行。

    “你雖是皇后，所有皇子的嫡母，可三阿哥是榮嬪生的，榮嬪生了一個不全的孩子，弄成這樣，就想把爛攤子甩給你，是個什么道理！”

    皇上果然故意繞開三阿哥的病，一臉漠不關心地數(shù)落著榮嬪的不是，好像不會說話的三阿哥只是榮嬪一個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