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就好比老板讓助理寫公司的年度計劃,卻什么指標都不給,助理便是天縱英才大約也只能寫些廢話出來。 按照宮里的規(guī)矩,皇后健在尚能主持事務的情況下,不立皇貴妃,所以貴妃已然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了,升無可升。 而惠嬪和榮嬪還有上升空間,特別是惠嬪生的大阿哥已經(jīng)是親王了,榮嬪生的三格格也已經(jīng)是公主,今年榮嬪又平安誕下三阿哥。 不出意外,兩人都會動一動。 正因為有當事人在,皇上不與貴妃她們幾人明說也正常。 這種事妃嬪無法代勞,只能皇后私下與皇上商量,把關鍵指標填進去,才能形成一份完整的大封六宮的章程。 郝如月問如何封,皇上答集體升一級,然后特別強調(diào)了幾個人:“大阿哥是親王了,親王生母的位份不能太低,升惠嬪為惠妃。” 四妃名額占去一個。 “榮嬪生育最多,三格格封了公主,今年又生下三阿哥,升為榮妃?!?/br> 四妃名額僅余兩席。 皇上停頓一下,似乎在想人,很快接上:“德貴人烏雅氏柔順貞靜,身懷有孕。太醫(yī)看過,說多半是個阿哥,晉她為德嬪。” 惠嬪和榮嬪封了妃,六嬪全部出缺,怎么也要補上幾個。 剛剛皇上一直捋的皇子公主點名升位份,郝如月以為下一個嬪位會是平安誕育五格格的布貴人,哪知皇上卻道:“宜貴人善解人意,升為宜嬪?!?/br> 說到這里,皇上好像倦了,半天才道:“嬪位以下,你看著辦吧?!?/br> 就沒了?郝如月睜大眼睛。 歷史上,康熙十六年大封六宮,冊立繼后一人,封貴妃一人,嬪位七人。 而現(xiàn)實是,冊立繼后一人,妃位兩人,嬪位兩人。 嬪位以上少了一小半。 “昨夜歇得太晚,朕有些乏了,想睡個午覺?!闭f著皇上起身,朝郝如月伸出手。 郝如月臉一熱,握住皇上的手,兩人相攜來到東暖閣。 東暖閣是皇上就寢的地方,擺著好大一張龍床。 第72章 會審 見皇上走進來,自有宮女上前服侍?;噬蠐]手讓她們退下。郝如月只得親自服侍皇上寬衣午睡,等龍袍脫下,人便被抱住了。 “皇上,天還亮著呢?!焙氯缭履樃鼰崃?,熱到發(fā)燙。 康熙笑她:“讓你陪朕午睡罷了,想什么呢?!?/br> 這個也不合規(guī)矩,郝如月掙扎:“皇上自己睡吧,讓別人看見了不好?!?/br> 康熙哼笑,不由分說抱她上床:“不生嫡子的話你都說了,還有什么怕人看怕人聽的?!?/br> 前朝事忙,皇上午睡也睡不了多久,很快便起來辦公了。 郝如月正伺候皇上更衣,外頭有人稟報,胡院政過來給皇上請平安脈。 胡院政年老,過幾年就要退休了?;噬象w恤,只讓他專門伺候太皇太后。平時皇上的平安脈,都是副院政孫太醫(yī)負責。今天也不是請平安脈的日子,胡院政怎么過來了? 郝如月心中納悶,看向皇上?;噬系故且荒樀?,更衣之后讓胡院政進來,還給他賜了座。 胡院政不敢坐,康熙也沒勉強,也沒讓他診脈,而是問起了太皇太后的身體。 胡院政恭敬回話,說太皇太后的病無大礙了??滴觞c頭,夸了兩句胡院政盡心,便讓他走了。 郝如月聽明白了,含笑對皇上說:“太皇太后病體痊愈,臣妾明日也該去請安了。” 冊立圣旨頒下之后,郝如月去慈寧宮給太皇太后請安,結果沒見到人。 蘇麻喇姑說太皇太后一直病著,怕吵,讓郝如月過一段時間再來。 哪知道才過一天,太皇太后的病就神奇般地好轉了。 皇上聞言垂眼,點頭:“明日朕也要去,咱們一起,帶上太子?!?/br> 是夜,郝如月和太子都宿在乾清宮。 翌日約摸早朝才開始,慈寧宮就派人來請郝如月,說太皇太后病情加重,請皇后過去侍疾。 想病的時候病,想好的時候好,太皇太后這病還真是隨心所欲呢。 “娘娘,皇上回不來,要不要帶上太子?”松佳嬤嬤擔憂地看向郝如月。 她在慈寧宮當差多年,可太清楚太皇太后的脾氣和手段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便是今日躲了,還有明日。明日過去,還有后日,什么時候是個頭兒啊。 況且對方都把算盤打到太子身上了,郝如月也不想躲了:“太子正在長身體,讓他睡吧。” 轉頭吩咐芍藥:“把早膳端上來,我吃完再去?!?/br> 等會兒有硬仗要打,可不能餓著肚子上戰(zhàn)場。 小半個時辰之后,郝如月才盛裝出門,坐著皇后的步攆往慈寧宮去了。 此時的慈寧宮好不熱鬧。 郝如月趕到時,太后、貴妃、惠嬪、榮嬪、布貴人、宜貴人等全到了,就連大著肚子的德貴人都來了。 除了太皇太后穿著家常的衣裳,其他人都是盛裝。 要不是看見太皇太后和太后兩個孀居之人,郝如月幾乎以為大封六宮的典禮提前了呢。 郝如月進門先給太皇太后和太后行禮,起身時眼睛瞄了一下座位情況。太皇太后端坐主位,太后坐在下首,并無第三個座位。 好吧,要站著受審了。 等郝如月在留給皇后的位置上站好,受過眾妃嬪的禮,太皇太后開口了:“哀家病了這些時日,多虧宜貴人悉心照顧,這才有所好轉?!?/br> 郝如月恍然,難怪宜貴人無子也能封嬪,原來是走了太皇太后的門路,曲線救國啊。 歷史上,宜貴人根本沒做過貴人。而是經(jīng)由小選進宮,先從宮女做起,然后乘著康熙十六年大封六宮的東風,旱地拔蔥一躍封嬪。 別人從庶妃熬到一宮主位,可能需要幾年,十幾年,甚至一輩子都沒有出頭的機會。 而宜娘娘從宮女到嬪位,只用了一兩個月時間,可見有多受寵了。 這一世,宜貴人早早進宮,反而沒那么得寵,否則放著皇上的康莊大道不走,何苦曲線救國呢。 正想著,郝如月感覺自己被各種復雜的視線包圍了,這才從歷史的唏噓中脫離,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思路有些跑偏。 太皇太后這時候提宜貴人,可不是給她答疑解惑來了,是拿她這個正妻跟皇上的小老婆做對比呢。 看看人家宜貴人,雖然只是個貴人,心里卻裝著哀家。 你們再看看皇后,哀家的孫媳婦,哀家病了這么長時間,連一聲問候都沒有。 郝如月自行腦補了一下太皇太后的弦外之音,忙站出來捧場:“太皇太后說的是。宜貴人孝心難得,皇上都看在眼中,這回大封六宮也是榜上有名呢?!?/br> 于是眾人的注意力輕易被轉移,很快從“看吧,皇后要倒霉了”,一秒切換到“封神榜上還有誰?有我嗎?有我嗎?”。 比起別人的八卦,大家明顯更關注自身的福利待遇。 而這個權力,好巧不巧,正抓在郝如月手上。 可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成功轉移到時候,宜貴人偏偏表現(xiàn)得淡泊名利:“皇上以仁孝治天下,比起自身的位份,嬪妾更關心太皇太后的身體?!?/br> 又把話題扯了回來。 好一朵風中搖曳的白蓮花,郝如月心中冷笑,面上溫和如初:“宜貴人明理至孝,難怪皇上昨兒說起大封六宮的時候,特意點了宜貴人的名字。說宜貴人雖然沒有子嗣,勝在至純至孝,打算給你一個嬪位呢?!?/br> 此言一出,原本凝在郝如月身上的各種目光,齊刷刷轉移到宜貴人身上。 爭寵之路千萬條,她們怎么就忘了太皇太后這一條,居然被后來的宜貴人給趕超了。 在座眾妃嬪當中,數(shù)宜貴人進宮最晚,也數(shù)她晉升最快。 雖然沒有歷史中升的快,也足夠令人眼紅了。 關鍵在歷史中,她是因?qū)櫕@封,別人再眼紅也沒辦法。誰叫皇上喜歡人家,不喜歡自己呢。 可這一世宜貴人在得寵這件事上并不突出,而是走了曲線救國的路子,這樣就很難讓人心服了。 大家一樣都不得寵,憑什么是她! 這一撥仇恨拉完,郝如月穩(wěn)坐釣魚臺,看著宜貴人掉進自己挖的坑里,越陷越深。 對上各種不善的目光,宜貴人含恨閉麥。此時眾人仇視的情緒被拉滿,她不能再說話了。 若她繼續(xù)大談特談孝心,很怕對面會有人扔臭雞蛋過來。 于是非常識趣地低下頭,數(shù)自己袖子上的花紋了。反正她不說話,太皇太后也會說。 果然聽太皇太后道:“大封六宮的章程還沒出來,位份也要仔細斟酌,皇后慎言?!?/br> 一句話解了宜貴人眼下的危機。 郝如月目的達到,含笑說:“太皇太后教訓得是,臣妾記下了。” 太皇太后看看低眉順眼的宜貴人,又看同款低眉順眼的皇后,心說這一局又讓她贏了。 看來只能自己出手壓一壓皇后的氣焰:“知道哀家今天叫你過來是為了什么嗎?” 郝如月掛上職業(yè)假笑,把太皇太后當成甲方難伺候的老板:“來人說是侍疾,不過臣妾看太皇太后面色紅潤,也不像是病著?!?/br> 目送掃向眾人,隨即話鋒一轉:“倒是太后臉色不是很好。想來是太后病著,太皇太后心系六宮,怕后宮諸事無人主持,這才叫臣妾過來當面交接吧?!?/br> 鴻門宴她不想吃,交接工作還能勉強接受。 贏了一局就開始給她戴高帽,打太極。太皇太后見得多了,懶得繞彎子,直奔主題:“昨日冊立的圣旨才頒下,你就攔著皇上,不讓妃嬪侍寢,是何道理?。俊?/br> 皇后母儀天下,為天下女子表率,最忌善妒,不肯容人。 郝如月掐指一算:“昨日是十五?!?/br> 按照宮里的規(guī)矩,每月初一、十五皇上都要宿在坤寧宮,陪伴皇后。 太皇太后蹙眉,太后小聲提醒郝如月:“錯了,昨日是十六。” 郝如月“唔”了一聲,忙改口:“昨日皇上說是十五,臣妾就以為是十五了?!?/br> 太后抿嘴笑:“那是皇上疼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