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反射弧未免也太長了。 可皇上一臉沉痛,想要太子陪伴,郝如月也說不出什么:“既是這樣,臣先搬回去,讓太子留下陪皇上?!?/br> 皇上抱著太子,只是垂眼不說話,太子忽然抬眸拉住郝如月的手:“小姨,你別走,我想跟小姨睡?!?/br> 郝如月拍了拍太子的小胖手:“保成從前在乾清宮住過,你忘了?” 太子回頭看皇上,又看郝如月:“小姨,汗阿瑪也想跟你睡?!?/br> ? 郝如月還沒反應過來,就聽皇上呵斥太子:“保成你胡說什么?” 太子被訓,眼淚汪汪:“保成想跟汗阿瑪睡,也想跟小姨睡,汗阿瑪,咱們?nèi)齻€睡在一起好不好?” “……” 小家伙哭得傷心,郝如月不得已留下,仍舊與皇上一人一天輪班抱著太子睡。 各宮解封之后,榮嬪帶著榮憲公主到乾清宮偏殿來見郝如月,才進屋便要跪,把郝如月嚇了一跳,忙親手扶起:“娘娘懷著身孕,帶公主跪臣,可是要折煞了臣?” 榮嬪起身,淚盈于睫:“當日小阿哥出花,我與榮憲一起被困在鐘粹宮,整日惶惶。若不是你冒險向皇上進言,將我們母女挪到景陽宮,我們嚇都要嚇死了?!?/br> 說著看向郝如月:“仁孝皇后在世時,我們便以姐妹相稱,我進宮早些,癡長仁孝皇后一歲,仁孝皇后私下喊我一聲jiejie。你若不嫌棄,咱們今后也以姐妹相稱?!?/br> 不等郝如月反應,就將榮憲公主往前推了推,榮憲公主屈膝給郝如月行禮,奶聲奶氣喊了一聲小姨。 郝如月扶起榮憲公主,只得應下。 按照這個輩分論,將來三阿哥胤祉也得喊她一聲小姨,尚未出生便劃歸太子陣營。 翌日,惠嬪來串門,見到郝如月也說了一通感激的話:“當日若皇上、太子出宮避痘,太后和太皇太后肯定也會跟著,到時候太醫(yī)院走了大半,宮里誰來管?” “大阿哥在承乾宮發(fā)著高熱,生死不知,我被封在延禧宮想死的心都有了!” 抹了一把眼淚繼續(xù)說:“后來聽說皇上沒走,太子、太后和太皇太后都沒走,我心里才算安穩(wěn)了一些?!?/br> 解封之后一直想來向郝如月道謝,奈何她仍舊住在乾清宮沒搬回去,便沒敢過來。 昨日聽說榮嬪帶著榮憲公主來過,她這才敢過來串門。 畢竟乾清宮是皇上的寢宮,也是皇上接見朝臣的地方,后宮妃嬪未經(jīng)傳召不得擅闖。 “聽說榮嬪還認了親戚,腆臉讓你叫她jiejie?”惠嬪挑眉問。 “多個親戚多條路嘛?!睘榱颂?,郝如月并不反感認親。 惠嬪:“要不咱倆也拜個把子,你比我大幾歲,我管你叫jiejie?!?/br> 郝如月:“……” 認過親戚,惠嬪才捧出大瓜,與郝如月一起分享:“剛開始聽說是浣衣局搗的鬼,還查出了前明余孽,我第一個便想到被罰去干苦力的郭常在。以為是她與外人勾結,伺機報復。” 郝如月?lián)u頭:“郭絡羅家是包衣,全家性命都捏在皇上手里,她不敢?!?/br> “是我想多了?!被輯逵值溃翱赡阒绬?,這回宮里鬧天花差點死人?!?/br> 郝如月去抓瓜子的手一頓:“不是沒人有危險嗎?” 惠嬪壓低聲音:“是郭常在,險些自己把自己嚇死。” 原來郭常在被貶到浣衣局之后,非常不幸地與那個前明余孽分到了一個宿舍,據(jù)說還成了好姐妹。 自打前明余孽被抓,郭常在生怕受牽連,吃不下,睡不著。 后來前明余孽被就地正法,活活打死在院中,所有浣衣局的人被迫觀刑,以儆效尤,郭常在嚇得當晚便發(fā)起高熱。 當時太醫(yī)院的注意力都在天花上,確診不是天花之后,郭常在便被扔到一邊,要不是貼身宮女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人都要涼了。 說完郭常在,惠嬪又說起了皇貴妃:“這一回的前明余孽是通過小選進宮的,皇貴妃難辭其咎,降為貴妃,被奪了攝六宮事的權力。我聽說冊立繼后之前,宮里庶務暫由太后代管?!?/br> 皇貴妃今年還不到二十歲,確實太年輕,而且手腕有些軟,很怕與人起爭執(zhí),遇事喜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有些時候,紙終究包不住火,與其讓火自己燒出來,一發(fā)不可收拾,還不如當初發(fā)現(xiàn)的時候便將其撲滅。 比起皇貴妃被降位份,還是太后更讓郝如月吃驚:“太后暫時代管六宮事?” 她怎么聽說太后自打嫁進皇宮,就沒管過六宮事,全是太皇太后在管。直到仁孝皇后進宮,太皇太后才算退休。 讓太后管六宮事,郝如月感覺比之前皇貴妃管還不靠譜。 惠嬪進宮比郝如月早,知道的比郝如月多,對于太后代管六宮事的看法,與郝如月不謀而合:“聽說是皇上求了太后,太后才勉強接下的?!?/br> “那太皇太后怎么說?” 小選之后,宮里的人比從前多了,也更復雜,得找一個靠譜的人管才行。 雖然太皇太后始終看自己不順眼,可在郝如月看來,太皇太后的工作能力比太后靠譜多了。 惠嬪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不過郝如月很快就知道了。 先是太后找她談話,向她訴苦,夸她把慈仁宮后殿管得好,請她出山幫自己,協(xié)理六宮。 養(yǎng)太子已經(jīng)不容易,郝如月不想再給自己壓力,出言拒絕。 太后一會兒說頭疼,一會兒說眼花,一會兒又說皇上不容易,最后說自己攝六宮事,未必有皇貴妃做得好。萬一再放進來一個前明余孽,傷到皇上的孩子,她便是死了都沒臉去地下見先帝。 聽到最后,郝如月還是答應了。 既然她要替jiejie養(yǎng)太子,便會將這件事做好,做到萬無一失。哪怕再忙再累,也不可能把太子的安危寄托在不靠譜的人身上。 這次談完,太后很快頒下懿旨,晉升郝如月為正一品女官,協(xié)理六宮。 宮里從來沒有專職女官,也沒有正一品女官,更沒有女官協(xié)理六宮的先例。 從懿旨頒下的那天起,一切便都有了。 郝如月仍舊住在乾清宮,每日早起去慈仁宮打卡上班,協(xié)助太后給眾妃嬪開晨會。 晨會上,太后充當吉祥物,等妃嬪們請安過后,便揮揮手讓郝如月安排具體事務,必要時點撥一下,僅此而已。 相比穿越前管理一個大集團,既要盈利,又要維護品牌價值,還要考核團隊,控制成本,甚至完成與資本的對賭協(xié)議,籌備上市。 后宮屬于國家單位,沒有業(yè)績壓力,所有人都吃公糧。團隊是現(xiàn)成的,制度是現(xiàn)成的,控制成本全看個人偏好,其他都是一些后勤類的瑣事,對郝如月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再說天塌下來還有太后頂著,她只是協(xié)理,壓力小很多。 真正實現(xiàn)了打工人的夢想——錢多事少離家近,還是公務員,可以混退休那種。 除此以外,上班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吃瓜管飽。 第56章 考驗 十月,也就是宮里在鬧天花的時候,南邊戰(zhàn)事出現(xiàn)重大轉折,耿精忠勢窮而降,三藩反叛之地浙、閩、陜漸次平定。 皇上既要忙著調(diào)兵遣將部署南方戰(zhàn)事,還要坐鎮(zhèn)乾清宮,監(jiān)督太醫(yī)院處理宮中痘疫,盯著內(nèi)務府清理門戶,同時派五城兵馬司捉拿朱三太子極其麾下的前明余孽。 一根蠟燭多頭燒,算起來皇上已經(jīng)有好幾個月未曾踏足后宮了。 “前朝事忙,皇上不來后宮,你們就不能去乾清宮送點湯水什么的,成天在我面前抱怨也是無用?!碧笄浦矍耙活w顆“小干白菜”似的妃嬪,忍不住給她們出主意。 皇上來慈仁宮請安的時候,太后問過了,皇上這段時間都是一個人睡,或者抱著太子睡,并不曾召幸任何人,過著苦行僧一般的日子。 想到“苦行僧”太后就是一個激靈,腦中自動閃出先帝的身影。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晚太后便夢見皇上鉸了頭發(fā),當場嚇醒,睜著眼睛到天亮,是以見到皇上的妃嬪們就想給她們出主意。 怒其不爭。 奈何太后本人也沒有什么成功經(jīng)驗。畢竟她當年也是被先帝厭棄的,一直安分守己,猥瑣發(fā)育,從不敢爭寵,更不敢與董鄂妃爭鋒。 所以從天黑睜著眼睛到天亮,也只想出了一個到乾清宮送湯水的主意來。 這招還是從前她的姑姑,也就是被先帝廢了皇后之位的靜妃,與董鄂妃爭寵時用過的。 效果適得其反,令先帝更厭惡她了。 如今宮中,并沒有董鄂妃那樣的寵妃,皇上不進后宮單純是因為忙。山不就我,我就山,太后覺得這招可行。 然而眾妃嬪卻不這樣想,除了榮嬪和惠嬪,所有人聞言都將目光投到了郝如月身上。 太后也朝她看過來,郝如月:“……是,臣見到皇上,會提醒皇上雨露均沾。” 乾清宮可不是誰想來就能來的,她只是個卑微打工人,做不得主。 誰想來送湯送水,請自己想辦法走進乾清門,她可以本著職業(yè)道德提醒皇上,實在無法與她們里應外合。 太后欣慰笑笑,什么都沒說。 下午郝如月便見到了皇上,委婉提醒皇上很久沒進后宮了,皇上抬眸看她:“你知道上一個這樣提醒朕的人,是誰嗎?” 郝如月困惑搖頭,卑微打工人不想知道太多,然而皇上還是說了:“上一個勸朕雨露均沾的,是仁孝皇后?!?/br> 太后坑她,郝如月趕緊獻出膝蓋:“是臣僭越了,請皇上恕罪。” 一上來就請罪,半點想當皇后的意思都沒有??滴醮瓜卵垌?,暗示不管用,只能趕鴨子上架了。 事實證明,皇上是聽勸的,當晚便進了后宮。 只不過甘霖普降,卻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皇上第一站去了鐘粹宮,安慰剛剛失了孩子的通貴人。 鬧過天花之后,各個宮室才剛剛解封,榮嬪和榮憲公主還沒搬回鐘粹宮,仍舊住在景陽宮,鐘粹宮里只有通貴人一個居住。 小皇子夭折之后,通貴人大病一場,此時還未痊愈,當然無法侍寢。 雖然無法侍寢,皇上的到來還是給了她活下去的指望,強撐著陪皇上用了一頓晚膳。 這頓晚膳是兒子夭折之后,通貴人吃下的第一頓飽飯。 見小主肯吃飯了,通貴人身邊伺候的無不歡欣,貼身宮女更是道:“奴婢聽說今日給太后請安的時候,太后特意囑咐赫舍里女官提醒皇上雨露均沾。” 屋里伺候的另一個宮女也道:“前朝事忙,皇上已經(jīng)很久沒進后宮了。頭一回踏足便來看小主,可見皇上有多看重小主,小主自當保重身體?!?/br> 通貴人喝下一碗苦藥湯,心里卻是甜的:“等我的病好了,再去謝過她吧?!?/br> 宮里有些謠言,說赫舍里女官是董鄂妃轉世,還說她賴在乾清宮不走,獨霸皇上,不讓皇上進后宮,比當年的董鄂妃更得寵,也更可恨。 通貴人卻知道,宮里鬧天花的時候,皇上之所以沒走,多半與赫舍里女官有些關系。 這一點根本不用猜,榮嬪帶著榮憲公主去乾清宮道謝,足以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