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鈕祜祿氏真的要氣炸了,她好心好意去坤寧宮照顧太子,為皇上分憂,平白被赫舍里如月戲弄,喝了一嘴童子尿,最后反被皇上派人叉出去,顏面盡失。 咽不下這口氣,又拉著安貴人和敬貴人給她作證,跑到慈寧宮向太皇太后訴苦。 皇上喜歡那個下人之女,偏向赫舍里如月,鈕祜祿氏并不意外。這些年那女人在外頭鬧騰,打皇上的臉,皇上也只賞了一座尼姑庵給她,沒有半點責罰的意思。 可太皇太后也偏向那女人是什么情況,鈕祜祿氏敏銳地察覺到,赫舍里皇后一去,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發(fā)生改變。 與她之前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安貴人和敬貴人簡直比竇娥還冤,她們不過是想燒熱灶,提前巴結(jié)一下繼后。什么都沒做,卻弄了一身sao,到最后還要跟著鈕祜祿氏一起賠禮,一起抄經(jīng)書。 那可是十遍地藏經(jīng)啊,說是抄書,也跟禁足差不多了。 等她們抄完經(jīng)書,國喪都結(jié)束了,還有什么機會在皇上面前表現(xiàn)。 要知道,皇上正在經(jīng)歷喪妻之痛,聽說連中午的水果點心都沒用。這時候誰能變成那朵解語花,解了皇上心里的痛,誰就能抓住圣心,早一步爬上高位。 宮里晉封都是有定數(shù)的,皇上又極重規(guī)矩,一步早,步步早,晚一步,便會處處不如人。 想著安貴人朝鈕祜祿氏眨眼,想求她在太皇太后面前說個情,少罰抄幾遍地藏經(jīng)。 鈕祜祿氏看見了假裝沒看見,皇后一死,后宮里的庶妃們都開始蠢蠢欲動,尤其是安貴人和敬貴人兩個出身最高的。 打量她猜不出她們那點小心思。 是,她是太皇太后屬意的繼后人選,可她一天沒住進坤寧宮,就一天得防著這些有背景的庶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抄佛經(jīng)就抄佛經(jīng),正好免了明日和后日哭靈。 安貴人眼睛都眨抽筋了,也不見鈕祜祿氏有動作,不由腹誹,好啊,還沒當上繼后呢,就玩上過河拆橋的把戲了。 安貴人氣不過,掏出手帕掩住口鼻,輕輕往后退了兩步。 五月暑氣蒸騰,鈕祜祿氏身上的童子尿都發(fā)酵了,她才不要站在旁邊熏著。 安貴人一退,敬貴人也退了,也掏出手帕按了按鼻子,好像她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似的,鈕祜祿氏站在原地臉都氣白了。 從坤寧宮出來,鈕祜祿氏便對安貴人和敬貴人說她一會兒要去慈寧宮告狀,讓她們也跟去,并約定誰都不換衣裳。 就讓太皇太后看看,赫舍里如月是怎么戲弄她們的。 所以鈕祜祿氏只洗了頭和臉,仍舊穿著那套素白的沾著童子尿的旗裝,結(jié)果走到慈寧宮才發(fā)現(xiàn),安貴人和敬貴人早換了衣裳。 鈕祜祿氏當時便拉下臉質(zhì)問她們,安貴人說她聞見尿sao味總想吐,怕在太皇太后跟前失儀,敬貴人說回去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裙子弄破了。 事已至此,鈕祜祿氏只好拿自己當證據(jù),卻不想一個人出洋相,便要求安貴人和敬貴人站在她身邊。 兩人無法,只得捏著鼻子答應下來。 太皇太后最近傷風感冒,鼻子堵了,聞不出味兒,可苦了滿屋子服侍的,被發(fā)酵之后的尿sao味折磨夠嗆。 聽鈕祜祿氏三人哭訴完,眾人才知道原來三人這一身尿sao是太子的杰作,心中不禁感嘆,太子真是龍精虎猛,才出生就能尿這么sao。 可見是人中龍鳳了。 太皇太后聞不到,便一直拉著她們說話,有宮女走到窗邊想要打開窗扇透透氣,被蘇麻喇姑攔了。 太皇太后的風寒還沒好,不能吹涼風,于是一屋子人大熱天關在密不透風的暖閣里,聞著人中龍鳳的尿sao味,格外酸爽。 斷了一會兒案,太皇太后說熱了,蘇麻喇姑也沒吩咐開窗,只讓兩個小宮女站在太皇太后身邊打扇。 這一打扇不要緊,風經(jīng)過尿sao三人組,直往門口撲。 國喪期間,宮里不許熏香,再加上天熱,密閉空間人又多,汗臭味與尿sao味一混合,說不上來的難聞。 蘇麻喇姑常年不洗澡,倒是能忍,屋里服侍的有人差點吐了。 原本以為尿sao三人組是三個人都sao,結(jié)果安貴人和敬貴人后退一步,與鈕祜祿氏劃清界限之后,眾人發(fā)現(xiàn)尿sao味半點沒減少。 合著只有鈕祜祿氏一個人sao。 赫舍里家女眷走進去的時候,迎面吹來一陣風,郝如月有心理準備,大福晉和佟佳氏差點當吐了。 很想掏出手帕捂鼻子,奈何太皇太后端坐上首都沒嫌臭,她們也不好表現(xiàn)得太明顯,只得忍著惡心上前行禮。 倒是郝如月怕熏著大福晉,進門時故意沒將門關嚴,留了一道縫兒。 這一善舉,很快贏得了屋中,除去太皇太后和鈕祜祿氏之外的,所有人的感激。 太皇太后沒想到赫舍里如月戲耍了三個貴人,還敢來給她請安,不由細細打量。 作者有話要說: 太皇太后:皇上留你,你愿意嗎? 郝如月:好好好,小boss玩陰謀,大boss玩陽謀。 第20章 陽謀 六年過去,她自己老了,眼前的小姑娘卻出落得越發(fā)美艷。 人剛走進來,整個暖閣都亮了一下,白到發(fā)光也不過如此。 從前臉上還有些奶膘,如今消下去,只剩下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那雙漂亮的狐貍眼仿佛會說話。 個頭也高了一些,越發(fā)顯得脖頸修長,腰身婀娜,該胖的地方胖,該瘦的地方瘦,仿佛畫里走出的仙娥。 她這個老婆子見了都挪不開眼,也難怪皇上的心都偏到胳肢窩里去了。 美則美矣,還是讓她喜歡不起來。 因為在赫舍里如月身上,她總能看到海蘭珠和董鄂妃的影子。 眼睛像海蘭珠,卻比海蘭珠多了一份野心,身段和體態(tài)像董鄂妃,又不似董鄂妃那般弱柳扶風,美艷中透著野性,青澀中自帶凜然。 美得矛盾,卻自成一體,是絕色,卻非皇室之福。 行禮過后是寒暄,太皇太后勸大福晉節(jié)哀,大福晉含淚讓太皇太后保重身體。 之后大福晉便把皇上留郝如月在宮里照顧太子的事說了,最后道:“皇上忙著前朝的事,說完便走了,并沒說如何安置如月。正好臣婦還沒給太皇太后請安,便想過來向太皇太后討個主意。” 太皇太后詫異:“皇上當真是這樣說的?”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大福晉和佟佳氏當時都不在場,聞言看向郝如月,郝如月再次給太皇太后行禮:“不敢欺瞞太皇太后,當時坤寧宮屋里服侍的皆可作證?!?/br> 太皇太后“哦”了一聲,表示知道,又問郝如月:“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愿意留下嗎?” 大福晉和佟佳氏聞言對視一眼,心說太皇太后這話問得蹊蹺,皇上金口玉言留人,誰敢不愿意。 再說如月是個女孩子,太皇太后這樣問讓她怎樣回答,說愿意,會被人詬病不安分,于閨譽有損,說不愿意,便是抗旨。 她們把人都帶來了,愿意不愿意根本不必問,太皇太后若同意,直接給個位份便好。 小boss玩陰謀,比如鈕祜祿氏,大boss玩陽謀,比如太皇太后,不過這題不難,郝如月在路上便想到了破局之法。 她肯定得說愿意,卻又不能完全愿意。 誰知她才動了動唇,聲音還沒出口,便聽門外有人通傳:“皇上駕到——” 郝如月詫異,這回她打算單打獨斗來著,并沒想勞煩皇上,皇上怎么比上一回來得還及時? 皇上到了,她這話自然說不下去了,除了太皇太后,和伺候太皇太后的蘇麻喇姑,所有人都要出去迎駕。 結(jié)果才迎到門口,皇上已然大步走了進來。 康熙走進屋中,便被一陣怪風吹了龍臉,鼻翼動了動,蹙眉問:“慈寧宮這是打翻了恭桶嗎,怎么這么臭!” “……”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才喝過“加鹽參湯”的鈕祜祿氏,再次被形容成恭桶,哪怕是厚如城墻的臉皮也撐不住。 可讓郝如月意外的是,對方居然撐住了。 行吧,畢竟是未來的繼后,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當康熙看見鈕祜祿氏和她身上素白中透著鵝黃的旗裝,哪里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連臭味的來源都不用找了。 他輕咳一聲,言歸正傳:“太皇太后,太子年幼喪母,朕想留赫舍里家的二姑娘在宮里照顧太子?!?/br> 太皇太后的目光在康熙和郝如月的臉上轉(zhuǎn)了兩圈,很想看出到底是郝如月誘惑的康熙,還是康熙強行把人留下的,結(jié)果讓她失望了。 兩人都面無表情,一副無欲無求全都是為了太子的模樣,什么都看不出來。 皇上這些年幾經(jīng)歷練,早就練成了喜怒不形于色,太皇太后還能理解,可赫舍里家這位二姑娘是怎么回事,臉上的表情居然也能做到滴水不漏。 看不出來就直接問好了,太皇太后慈愛一笑,并不看皇上,仍舊看郝如月:“丫頭,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啊?” 郝如月上前一步,話頭再次被康熙截去:“太皇太后此言差矣,朕的決定,誰敢不愿意?!?/br> 太皇太后一陣無語,還誰敢不愿意,之前這丫頭打你龍臉的時候,你怎么不說呀。 “皇上,你可想清楚了,這丫頭不是平民小戶家的閨女,也不是包衣奴才家的女兒,她是上三旗貴女,先皇后的親meimei。” 太皇太后轉(zhuǎn)頭看康熙,目光灼灼:“你把她留在宮里,打算怎么安置人家?” 說著又看向赫舍里家的女眷。 從前皇上一直按兵不動,不過是守著自己對這個丫頭的承諾,舍不得讓她做妾,更舍不得讓她從卑微的庶妃做起。 可鈕祜祿家的女孩兒,遏必隆親閨女進后宮都只得了一個貴人的初封,連封號都沒有,太皇太后倒要看看皇上打算怎樣安置赫舍里家這位二姑娘。 到底看看皇上是愛江山,還是愛美人,兩者都要的話,又怎樣做到一碗水端平。 既然皇上舍不得讓他的小美人兒為難,那么這個難題就留給他自己好了。 要說姜還是老的辣,太皇太后滿肚子陽謀,今日一個接一個地扔出來,令人眼花繚亂,心驚膽戰(zhàn)。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以不變應萬變,見康熙微微蹙眉,沒有立刻接話,郝如月終于逮到機會:“太皇太后,皇后臨終前曾讓人給臣女帶話,讓臣女留在宮中照顧太子,直到太子長大成人?!?/br> 與皇上沒什么相干,誰也別想毀她的名聲。 郝如月雖然不看重所謂的閨譽,可入鄉(xiāng)隨俗的道理她懂,愛惜羽毛總是沒錯。 “臣女自知以未嫁女的身份留在后宮十分不妥,不但讓皇上為難,也會令家族蒙羞?!?/br> 郝如月越說越順,聲音清朗:“臣女求皇上將盛心庵搬進皇宮,準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