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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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她抬頭偷瞄謝衡之。 卻沒想他也正在看自己,猝不及防四目相對,他一雙星目看得坦坦蕩蕩,逼得心虛的亦泠別開了臉。 看了看四周,心中有鬼的亦泠打算離他遠(yuǎn)點,免得被他看出了心思。 趁著有人上前與謝衡之寒暄,他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亦泠便悄悄往走開。 誰知剛挪了一步,垂在絨袖里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亦泠渾身一緊,回過頭去。 謝衡之的動作從容又流暢,一面和身旁的人說著話,一面牽住了亦泠的手,將她拽回了自己身邊。 亦泠:“……?” 我們很熟嗎? 亦泠沒吭聲,但用力掙扎了下。 還沒掙脫,他便慢悠悠側(cè)過頭,只給了亦泠一個側(cè)臉,眼里卻明晃晃透著警告。 亦泠忽然就不動了。 然后徐徐移開視線,不再看他,也不再掙扎。 只是他的手掌好熱。 分明是冬日,亦泠被他握久了,便覺得手心開始冒汗,忍不住想抽出來。 但每當(dāng)她有了想脫離的想法,謝衡之便會不動聲色握得更緊。 兩人一掙一握,漸漸靠得更近了。 許久之后。 亦泠忽然感覺到身后的氣氛有點怪異。 她轉(zhuǎn)過頭去,見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雙手合十,兩眼緊閉,朝著她拜了拜。 “保佑我和未來夫君也能如此恩愛,拜托拜托?!?/br> 亦泠:“……” - 宴席過后,老壽星周老太太體力不支,被婢女?dāng)v往屋子里去休息了。 也是這時候,謝衡之才松開亦泠的手。 手指得到解放的那一刻,亦泠甚至在思量,到底是被鈺安公主抓了去難受,還是和謝衡之牽著手裝恩愛夫妻更痛苦? 顯然是后者。 早知道就不來了。 滿心疲憊的時候,先前還勢同水火的萬寧郡主和五小姐居然攜手走到了她面前。 亦泠一見她倆,立刻提起了戒備心。 人若反常必有刀,她們要做什么? 其實郡主和五小姐也沒什么壞心思。 她倆因為今日玉鐲一事雖然添了新仇,但兩人都暗忖著,行事間是不是開罪謝夫人了? 瞧她之后便一直冷臉待人,更是看都不看她倆一眼。 若是兩人再表現(xiàn)出不合,豈不是明擺著不服謝夫人的調(diào)和嗎? 于是她們立刻擺出一副化干戈為玉帛的模樣,一心想在亦泠面前刷好感。 討女人歡心的方法是什么? 當(dāng)然是在她擅長的領(lǐng)域讓她出風(fēng)頭。 “謝夫人,小女久仰您才名多日,今日總算有機會結(jié)識,我們便在這里以茶代酒,行飛花令吧!” 亦泠:? 她就知道今天沒一件好事! 什么花什么令,亦泠肚子里本就沒什么墨水,這幾年又蹉跎了時光,別說當(dāng)場作詩,就算是背詩她也背不出幾首。 如今還頂著大才女商氏的身份,一開口,露餡都是小事,貽笑大方的尷尬她才是真的受不起! 情急之下,她也不知為何,竟側(cè)頭看向了謝衡之。 周家之宴雖不至于炊金饌玉,但名門該有的排場一樣也不缺。 在一片rou山脯林、杯觥交錯中,謝衡之端坐一方,勻稱有力的手指捏著一盞白玉杯,恍若謫仙,與這些紛紛擾擾都無關(guān)。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他的影響,亦泠心里雖慌亂,也能擺出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想到了應(yīng)對的法子。 “今日我也不是主角,再說周老太太都休息了,可不能吵著了壽星?!?/br> “這倒是無妨?!敝荛w老喝到興頭上,大手一揮便說,“今日周府湖心亭若能留下謝夫人的墨寶,是美事一樁。” 主人家都這么給面子了,客人哪有不領(lǐng)情的道理。 亦泠這番實在想不出如何拒絕,臉上神情也僵住,只有案桌下的手悄悄伸向了一旁謝衡之。 衣袖之間,她主動緊緊握住了謝衡之的手。 謝衡之側(cè)頭看過來,抬了眉梢,沒說話。 亦泠自然也不會明著求救,只是以眼神示意,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謝衡之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說:“不想去?” 聽到他這么問,亦泠心知穩(wěn)了。 她第一回 對謝衡之由衷地露出了感激的淺笑,并點了點頭,小聲說:“都是meimei,我也不好以大欺小的?!?/br> 謝衡之說話,只是半瞇著眼,細(xì)細(xì)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算上江州書院那些時日,謝衡之和商氏認(rèn)識也有十余年了。 遇上什么詩詞雅集,她或是興致缺缺,或是胸有成竹。 絕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雖極力掩飾了,眼里還是透著一股抗拒。 完全判若兩人。 直勾勾看了她許久,謝衡之將自己的手從亦泠掌心,一點一點抽了出來。 亦泠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謝衡之嘴角噙著淺淺弧度,仿佛在安撫她。 “你讓著點兒她們就是了,去吧。” “……” - 萬寧郡主和榮恩侯五小姐等人是真心想見識見識商大才女的本事的。 是以她們不僅安排了精致的茶點,讓人拿了取暖的爐子來,還專門準(zhǔn)備好了文房四寶,讓讀過書的婢女在一旁候著,隨時記錄亦泠的好句。 其他人也都打算好了在亦泠面前展示幾分才華,以圖賞識。 只有亦泠本人,腦子里一片空白。 待一切準(zhǔn)備就緒,萬寧公主率先說道:“今日立冬,咱們不如就以雪為題吧?” 榮恩侯五小姐一聽,臉上裝著和善,心里卻無比譏誚。 “郡主殿下,今日雖立冬,可離下雪還遠(yuǎn)著呢?!?/br> 她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亦泠身后那結(jié)了霜的松葉上,“我看咱們不如以霜為題,如何?” 這話說完,萬寧郡主立刻就想到眼前的商亦泠最愛寫“霜”,自號“銜霜居士”。 她哪兒能給五小姐這個拍馬屁的機會,連忙否定:“霜雖好,可想必謝夫人也寫膩了,不如寫點新鮮的,比如茶,可好?” 沒等亦泠說什么,五小姐又爭起來了。 其實她們大可不必如此。 亦泠心想,無論以什么為題,她都寫不出半句來。 要么裝暈吧? 兩眼一閉,倒也不用丟這個人了。 亦泠心一橫,已經(jīng)擺好了裝暈的姿勢,不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道趾高氣揚的女聲。 “你們幾個本事不多,花樣倒是挺多。” 音調(diào)上揚,語氣極其高傲。 人還沒露面,似乎大家都知道是誰來了,紛紛起身行禮。 只有亦泠慢了一拍,循聲看過去。 待她看清來人,眼前差點一黑。 若說這上京的女子,哪個最令亦泠望而生畏,鈺安公主只能排第二。 真正恐怖的,是眼前這個容貌清麗,氣質(zhì)高雅的太子妃沈舒方。 別看她才十九歲,又富有才情,其實說起話來好傷人的。 而且她自視甚高,最瞧不起的就是沒文化的人,還都是未出閣的閨閣小姐時,她就最愛針對亦泠。 “財女”的名號,就是她在大庭廣眾下給亦泠取的,還說她不配和商氏一個名字。 天知道她生下來就是這個名字,是商氏后來改的! 每每想起那日的羞辱,亦泠都能委屈得哭倒長城。 怎么都死過一回了,還躲不過這個女人呢? 而且今日太后回宮,她不去陪著太后,跑來周府做什么? 亦泠再也裝不了淡定,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起來,虛浮地行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