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房間，幫助蟲母穿好衣服的深紅藤蔓結(jié)束了自己今早的工作，不用阿舍爾多言，它們便乖乖巧巧地鉆回到那顆吊墜里——

    像是一場奇妙的魔術(shù)，藤蔓上最巨大的地方足足比阿舍爾大腿還要粗上幾分，但就在那轉(zhuǎn)瞬之際，它們擁擠著回到了一只手就能握牢的吊墜里，不見任何蹤跡。

    洗漱穿戴整齊的青年正準備打開房門，原本握在手里的聯(lián)絡(luò)器卻忽然發(fā)出震動。

    是一則視頻投影通訊。

    阿舍爾低頭，看到了一串陌生的聯(lián)絡(luò)號碼，但定位卻是在艾斯曼星系。

    ——艾斯曼星系，冰人族的大本營。

    甚至無需多思考，阿舍爾就想到了前幾日在簽署合約之事上有著一面之緣的冰人族首領(lǐng)。

    似乎是叫……阿古斯那？

    阿舍爾垂眸，在點下“接通”的那一瞬間，將聯(lián)絡(luò)器的攝像頭對向空白的墻面。

    光影交錯，閃爍淡藍色微光的人影出現(xiàn)在臥室空地內(nèi)。

    藍皮膚的冰人族首領(lǐng)對于接通的視頻通訊明顯一愣，他望著面前空蕩蕩的墻面，正思考自己是不是撥錯的同時，一道熟悉的聲音自后方響起。

    “不好意思，現(xiàn)在不便出鏡?！?/br>
    雖然說著不好意思的話，但語氣里并沒有幾分抱歉，阿古斯那想著那日被眾多蟲群圍在中央的單薄影子，心里倒也沒什么惱意，反而有種本該如此的想法。

    他道：“是我該說抱歉，突然來電打擾了您。”

    “你知道就好。”阿舍爾坐在床邊，足尖微翹，扮演著一副高高在上的蟲母姿態(tài)，倒也得心應(yīng)手。

    對著蟲族珍寶的“刁難”，阿古斯那面對白墻鞠躬致歉，似乎真的倍感抱歉。

    阿舍爾對冰人族沒什么好感，不論是他們從前隱藏起來的侵略歷史，還是往蟲族頭上潑臟水的劣跡，因此面對阿古斯那，他屬實拿不出什么好態(tài)度。

    阿舍爾：“說吧，有什么事情?！?/br>
    嘴上是這樣問的，但阿舍爾心知對方的目的大抵是在于那份“奴隸契約”。

    果不其然——

    “殿下，那天關(guān)于‘婚約’一事，雖然說好了下次再議，但我實在交心難耐、輾轉(zhuǎn)反側(cè)，這才貿(mào)然打擾，只是想從殿下的口中得到一聲應(yīng)允。”

    阿舍爾瞇眼，投影視頻里的阿古斯那依舊是那副模樣，叫他看不出來什么破綻。

    他道：“什么應(yīng)允？”

    “我想自薦枕席——”

    投影里的冰人首領(lǐng)容貌談不上出色，卻也氣質(zhì)獨特，此刻他正頂著張能嚇哭小孩兒的臉，說出叫阿舍爾都意外的話：

    “我知道那日出現(xiàn)在您身側(cè)的蟲族都是您的伴侶，我也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冰人族首領(lǐng)，無法與蟲族相提并論，我并不想破壞你們的關(guān)系，但還是希望您能給我一個加入你們的機會?！?/br>
    “畢竟那些大人，想必是不會這么小氣吧?！?/br>
    阿舍爾：？？？這茶言茶語說的……

    阿古斯那繼續(xù)面無表情地說著令阿舍爾意外的話，“他們當您的伴侶，我當您的情人；冰人族首領(lǐng)的名號雖然說不上響亮，但在這片宇宙里也算是有點兒名氣，做您的情人必然百利無一害?！?/br>
    “當然，如果情人不行，奴隸也是可以的。只要您愿意接受我就好，我皮糙rou厚，殿下若是想玩什么花樣我隨時奉陪，一定會給殿下最完美的體驗。”

    “殿下，您不如再考慮考慮？”

    阿舍爾輕笑一聲，“還是別拐彎抹角了，與其自薦枕席，不如說說你的真實目的吧，我不喜歡藏著掖著的說話對象。”

    投影里的冰人首領(lǐng)眼神微動，在阿舍爾所不知道的另一個星域內(nèi)，殘存的意識碎片正惡狠狠地在阿古斯那的耳邊叫囂著——

    “我要見到他！”

    “快！和他提出見面！”

    它一定要殺了這抹擾亂了蟲族的可惡靈魂！

    第101章 巨富の蟲族

    意識碎片無法直接干涉蟲族的發(fā)展, 數(shù)年來的旁觀讓它恨毒了阿舍爾。

    之前它曾試圖跨越光年去抹殺對方的靈魂和意識，偏生有個頑固的模擬器油鹽不進，屢屢阻止還吞了它的一部分能量, 讓意識碎片愈發(fā)受制，不得不靠吸收那些低賤種族的生命力來維持自己的存在。

    神明本為自己寵愛的孩子創(chuàng)造出新的守護者, 卻不想守護者在漫長的時間里認知扭曲、偏執(zhí)，徹底走上了另一條路。

    耳邊的意識碎片聲音拘泥在尖銳和空靈之間, 阿古斯那不著痕跡地擰眉, 卻又因畏懼意識碎片那古怪的力量而順應(yīng)命令，直言道——

    “殿下敏銳, 我只是想和您見一面, 坐下來談?wù)勥@件事情?！?/br>
    語氣自然, 冠冕堂皇, 也是會演戲的好手。

    阿舍爾抿唇。

    前一晚和模擬器的交談里，阿舍爾曾詢問過模擬器知不知道意識碎片到底在什么地方。

    最初被蟲神創(chuàng)造出來的它們共同游蕩于宇宙, 模擬器跟在了逃亡至始初之地的蟲群身后, 而意識碎片則半途失聯(lián)，很長一段時間里模擬器都以為那家伙死了，直到對方第一次露出馬腳試圖吞噬阿舍爾。

    意識碎片的具體位置模擬器無法分辨, 在某種程度上它們出自同源，雖然能力上大有不同, 但整體強度還是在同一水平線上了, 模擬器可以吞噬意識碎片的部分能量，而意識碎片也同樣能在這片廣袤的宇宙中藏匿蹤跡。

    但好在，那一縷被模擬器化為己用的能量, 讓它大概對意識碎片的藏身之地有了一個模糊的捕捉——艾斯曼星系。

    略籠統(tǒng)的答案本并不方便尋找，可偏偏意識碎片沒什么耐心, 甚至也算不得太聰明，從冰人族首領(lǐng)的頻頻出現(xiàn)開始，再到前一晚模擬器告知的真相，阿舍爾不難想象這些事情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

    意識碎片，艾斯曼星系，冰人族首領(lǐng)，奴隸契約，見面邀請……

    阿舍爾無聲輕笑，他晾著聯(lián)絡(luò)器另一邊的冰人族首領(lǐng)，只在大腦里詢問模擬器，“見面會更有利于意識碎片對我的抹殺？”

    過往在始初之地習慣沉默的模擬器這會終于有問有答了。

    【理論如此?！?/br>
    模擬器解釋的聲音很平鋪直敘，毫無情緒起伏可言，阿舍爾感覺自己像是在聽機器人念經(jīng)——

    在意識碎片第一次攻擊阿舍爾的時候，模擬器就因為演算數(shù)據(jù)和最終結(jié)果而吞噬了對方的部分力量，本身受到損耗的意識碎片不得不靠吞噬其他生命體來維持自己的力量。

    但到底源頭不同，一邊是神明賦予的精華，另一邊是其他種族的生命力，二者毫無可比性。

    在這樣的消耗下，意識碎片想要跨越時間、空間去吞噬阿舍爾的靈魂的難度被迫增加，如果它想要徹底擊殺阿舍爾，最好的辦法就是真正的見面。

    模擬器擁有反向絞殺意識碎片的力量，但也一如意識碎片必須見到阿舍爾的條件般——它們需要的是近距離面對面的接觸。

    【只要它和你面對面，它就會有成功的機會?！?/br>
    阿舍爾瞇眼，耳邊是聯(lián)絡(luò)器另一側(cè)冰人首領(lǐng)得不到應(yīng)答的詢問聲，但他不為所動，只繼續(xù)問道：“見了面，我的勝算有幾成？”

    【……】

    六個冷冰冰的點出現(xiàn)在阿舍爾的大腦里，他嘴角微抽，染上幾分威脅，“說話。”

    下一秒，腦海里響起模擬器冷冰冰、堪稱死亡預警的回答——

    【勝算為零。】

    阿舍爾：？？？

    氣得阿舍爾直接抬手按滅了聯(lián)絡(luò)器。

    遙遠的艾斯曼星域內(nèi)，莫名被掛了通訊的冰人首領(lǐng)神情古怪，而懸浮于虛空的意識碎片則尖聲質(zhì)問：“怎么回事？”

    阿古斯那略質(zhì)疑地看向半透明的意識碎片，“他會不會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你的存在？”

    “呵，怎么可能？”意識碎片聲音譏諷，徹底破壞了原有聲線中的空靈，“一個由人類轉(zhuǎn)化成蟲母的低賤人類，絕沒有辦法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br>
    哪怕阿舍爾已經(jīng)是高級蟲母，甚至得到了模擬器的“完美”評價，但意識碎片依舊固執(zhí)地看不上對方，在它看來任何一絲“不純”血脈的存在，對于蟲族來說都是污染。

    說著，它將自己的攻擊對準了阿古斯那，“你最好不要覬覦蟲族真正的蟲母，冰人族惡心又低下的血統(tǒng)只配做個奴隸！”

    阿古斯那眼皮抽動，瞳孔深處閃過一絲惡意，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不見異樣，“當然不會。”

    蟲族真正的蟲母……

    一想到那白膩膩的rou蟲，阿古斯那就忍不住心底冷笑，要真覬覦，他也是覬覦有人樣兒的那一個。

    正走神之際，被掛斷的聯(lián)絡(luò)器上忽然震了震。

    冰人首領(lǐng)看過去，是一條新消息。

    意識碎片立馬著急道：“快看！看是不是那個假蟲母！”

    ……一口一個假蟲母，人家蟲族不覺得假就行，沒見過這么多管閑事的。

    阿古斯那漫不經(jīng)心地想著，隨手打開了聯(lián)絡(luò)器的消息圖標。

    片刻停頓后，他道：“他答應(yīng)了。”

    意識碎片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他答應(yīng)見面了?！?/br>
    “什么時候什么地方？越快越好！”

    意識碎片感覺自己多等不了一天，每一次窺見蟲群對于那個假蟲母卑躬屈膝、予取予求的樣子，它就恨得厲害。

    阿古斯那：“三天之后，他會于?？吭谌祟惖蹏怯蛲鈧?cè)的創(chuàng)始者號上等我們?！?/br>
    “三天后嗎……”意識碎片聲音森冷，“記得再多為我準備一些‘食物’?！?/br>
    所謂食物，就是可以給予意識碎片能量的生命體，以高等智慧體最佳，而既然身處冰人一族的大本營，那么最終能被意識碎片用于充盈自身力量的，自然也是冰人族本身。

    “……當然。”

    在冰人首領(lǐng)準備將監(jiān)牢里的死刑犯偷運出來，給意識碎片做“食物”的同時，頂著勝算率為“零”的阿舍爾則冷著一張臉，披上足夠遮擋蟲翼的長外套，走出了酒店。

    五個白發(fā)子嗣不明所以，只亦步亦趨地跟在蟲母身后，見青年面上冷冰冰得厲害，作為老大的芬里爾小心給兄弟們使眼色——

    芬里爾擠了擠左眼：mama怎么了？

    赫爾擰眉搖頭：不知道。

    耶夢加得挑眉：是不是誰偷偷惹mama生氣了？主動站出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斯庫爾翻白眼：說不定是那群家伙惹的。

    哈提惡狠狠咬牙：我覺得有可能。

    芬里爾擠了擠右眼：但是昨晚回來的時候，mama好像也沒什么不對勁兒？

    赫爾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你們……還記得那些紅色的藤蔓嗎？會不會是那家伙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