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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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你看到了什么?” 姚盎仁:“屬下叫人過去打探了一下,發(fā)現(xiàn)其中有個人跟將軍說的一樣,形容挺溫雅,還穿著白色的外袍?!?/br> 單單形容挺溫雅這點未必是朝輕岫,可再加上白色外袍,指向性便格外明確起來。 如果說方才的季容業(yè)在強自鎮(zhèn)定,如今就明顯將吃驚的情緒展現(xiàn)在了臉上:“那位朝門主當真來了?”他微覺不安,立刻,“那么,能否立刻請云捕頭過來?” 雖然清流出身的人脾氣執(zhí)拗,卻具備值得信任的人品,如果雙方真的因為朝廷政令起沖突,云維舟肯定會出手維護柔弱的季將軍。 姚盎仁對上司決定增加己方安全保障的行為十分贊成,立刻道:“屬下這就去給云大人送信?!?/br> 季容業(yè)點頭,然后道:“別的事情先暫時放下,等云大人到了,我們再繼續(xù)談將千莊作為屯田之處的決定?!?/br> 姚盎仁表示遵命。 其實季容業(yè)之前跟副將們商議過了,眾人都對千莊的位置跟面積很滿意,如果問悲門那邊沒人來,現(xiàn)在就該與村長溝通,然后再與各家各戶之間談談搬遷賠償問題。當然按照之前的計劃,賠償不會很高,畢竟對他們而言,這些也只是走個流程,若是到了最后還有村民不愿意搬走,體貼的季將軍也會派人提供一些必要的搬遷工作。 作為主官,季容業(yè)覺得做出決定的自己格外危險,有被江湖人二次帶走的可能。 不過就像問悲門給他出難題一樣,季容業(yè)其實也給問悲門出了難題。 只要對方還沒解決掉武曾瑜,他就有理由繼續(xù)推脫。 * 問悲門車隊抵達千莊的消息仿佛是一顆投入水面的石子,在帶起一點漣漪后,便逐漸消失了痕跡。 張伯憲陪季容業(yè)來到千莊后,難得安分了兩天,最后實在有點待不住,干脆以調(diào)查情況為理由,帶著手下士卒在附近溜達,還打了點農(nóng)戶家養(yǎng)的動物燒烤,心情好的時候給錢,心情不好的時候便直接溜之大吉。 姚盎仁幾次路過,都覺得本地農(nóng)戶看張伯憲的目光不大善良。 然而不管再怎么不善良,那些農(nóng)人都沒有展現(xiàn)出動手的意思。 張伯憲的態(tài)度影響了其他同僚,其余副將們逐漸覺得,千莊的居民也沒什么危險之處,自己很不必將傳言當真。 不過也并非所有將官都與張伯憲有著相同的態(tài)度。畢竟各人身份不同,做事態(tài)度也有不同,來自京畿的將官最是囂張,季容業(yè)到了軍中后自行提拔的將官們就要沉穩(wěn)一些,至于那些來自肅衛(wèi)軍的兵士,因為不是很被季容業(yè)接受,所以十分低調(diào)。 武曾瑜就是那些最為低調(diào)的底層官兵之一。 她小時候跟鎮(zhèn)上武館的人學過點功夫,甚至修出了一些內(nèi)勁,身手還算不錯,只是性子太悶,幾次升遷幾次降職,在北軍變成屯田兵后,更是越來越少被上官拉去議事,如今待在農(nóng)莊改建而出的臨時營盤中,存在感更是低得仿佛隱形人。 武曾瑜想,大約正是因為自己存在感低,所以那位季將軍在進行一些不適合公開的活動時,竟然也沒吩咐手下人避著自己。 這兩天,一直有些商人打扮的陌生面孔在營盤內(nèi)進進出出,似乎是在商量過年的事情。 普通士卒也有過年錢,不過發(fā)下來的銅板有相當一部分會被提前換成物品。 她遠遠注意到,有商人從袖子里取出一只錢袋,動作靈活地塞到了軍中買辦的手中。 買辦還有些矜持,一副想要推拒的模樣:“不是我不肯照顧生意,可一次性買太多也不合適……” 商人笑嘻嘻道:“諸位初來乍到,許多東西都要購置,集體買比單個去買便宜許多,還更省心省力,大人就當是體諒那些兵卒,替他們將東西購置全了,豈不兩便?” 其實商人說得沒錯,武曾瑜久在軍中,更是懂得里面的門道。 有些貨物,去集市上單買需要十個錢,大量購置只要七個錢,而買辦報給賬房的則是八個錢。 那多出來的一錢,便是買辦的油水。 僅僅是這種程度的假公濟私,大多數(shù)人其實都能接受。不過武曾瑜冷眼旁觀,發(fā)現(xiàn)行走在季容業(yè)軍營里的商人分明是在拿單價只值三個錢的貨當做十個錢跟屯田兵談,最后買辦用四個錢拿貨,報到賬上的是九個錢——買辦如此費心費力,顯然不止是在替自己增加收入。 如今來到千莊的屯田兵只有千余人,可后面卻還有九千人在路上,對某些人而言,那又是一筆潛在的油水。 武曾瑜沉默地站在原地。 忽然間,她偏過頭,看向營帳后方。 武曾瑜總覺得那里閃過了一道黑影。 黑色的烏鶇拍打著翅膀,悠閑又驕傲地飛離帳頂,同時在經(jīng)過的地方留下了一點極具物種特色的裝飾。 此刻,一群人正抬著箱子往季容業(yè)那走,未曾想到會有大自然的饋贈從天而降,為首之人“啊呀”一聲,面露驚恐之色,立刻就想往旁邊躲,后面的人也跟著趔趄起來,腳步一個不穩(wěn),箱子脫手,摔在地上。 第227章 就在此時, 一只手出現(xiàn)在那些人視野當中,那只手先一步抬起箱子底,掂了掂重量。 武曾瑜皺眉:“你們是給主將副將送過年錢嗎?” 抬箱子的人不說話。 武曾瑜:“那邊的箱子里大約一千五百兩出頭。這箱呢,里面恐怕不止一百兩罷?” 負責給季容業(yè)送錢的隊頭的表情冰冷, 一伸手就將武曾瑜推開, 語氣輕蔑:“姓武的, 這里可不是北邊了,你如今連副將也沒混上, 勸你還是少管將軍的閑事為妙。” 武曾瑜冷笑一聲, 退開兩步, 甩袖子走人。 那名隊頭在武曾瑜背后啐了一聲。 另一個副隊頭忙笑道:“別理她,別理她,仗著學過武功, 又是北軍中的老資格, 就恁無法無天!如今來了江南,她已無用武之地, 早晚得被將軍收拾掉。” 都頭狠狠點頭。 武曾瑜從營帳中走過, 有些人遠遠瞧見她,笑出聲來,還有人喊道:“小的今日打了點獵物, 武大人可愿意行光?” 不等武曾瑜回答, 旁人就大事道:“你糊涂, 武大人不是副將,中午的飯不必送給她?!?/br> 之前說話那人就做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連聲道:“我倒是忘了, 武大人已經(jīng)降職,跟咱們比也差不多?!?/br> 那些人說了幾句, 看武曾瑜只是不理會,倒也不敢湊得太近,嘀咕幾句就散了。 季容業(yè)營帳中的習慣,一般士卒跟底層軍官,每天只有辰中跟申中兩餐飯,高級將領(lǐng)的話,中午還能有一頓。 武曾瑜原本已經(jīng)混到了主將的位置,后來被一路貶黜,如今只是一名都頭,加上不受上司器重,平時很受白眼。 她停下腳步,看著遠處的田壟。 冬天的千莊顯得比平日里更加靜謐,武曾瑜有些理解,問悲門為何會選中此處作為那些退出江湖的弟子的隱居地點。 經(jīng)歷過秋天的辛苦后,許多農(nóng)戶都要趕在冬天好好休息一番。 要是沒有那批不速之客,如今他們本該自在地走在自己的土地上,享受著自己勞作的成果。 千莊本地的村長想著這件事,就在心中嘆了口氣。 她名叫羅其周,并非官府任命的吏員,而是村民推舉出來的頭領(lǐng),退出江湖前是姜遙天身邊護衛(wèi),一次火拼后斷了腿,養(yǎng)完傷便搬過來隱居。 問悲門很少打擾那些住到千莊中的人,直到數(shù)日前,羅其周忽然收到消息,得知了屯田一事。 寫信的人是老上司姜遙天,她告訴羅其周,問悲門新門主朝輕岫此時正在外面視察,路過千莊時,可能會在此住上一兩天,千莊的人要是不滿屯田之事,可以跟朝輕岫溝通。 姜遙天的判斷很準,在季容業(yè)那些人來了不久,問悲門門主的車隊也低調(diào)地抵達了千莊。 羅其周等了半日,估量著朝輕岫那邊已經(jīng)安頓下來,便過去拜見。 * 農(nóng)莊邊那棵落盡葉片的柳樹仿佛一根巨大的倒立著的掃帚。 簡云明看著被許白水倒拎在手中的掃帚時,心中忽然產(chǎn)生了這么一個古怪的念頭。 一念至此,他習慣性地收斂了所有思緒,然后按照朝輕岫之前的吩咐,去給外頭的人開門。 問悲門主暫居之處是村東頭一間農(nóng)莊,里面布置得很整齊,房中彌漫著樟腦的清涼氣息,顯然已經(jīng)進行過基本的驅(qū)蟲工作。 羅其周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江湖上的消息,“朝輕岫”三個字,對她來說格外陌生。 被人帶去見朝輕岫的時候,她隱隱覺得有些忐忑。 羅其周走進房間的時候,看到一個白衣少年人正在畫畫。 她一眼就瞧出,對方畫的是千莊的地圖。 一個錦衣年輕人將身體的重心放在一根禿得很奇怪的掃帚上,歪站在旁邊點評:“幫主你畫圖上的本事……實在遠不如非曲。” 白衣人點點頭,嘆息一聲,將圖紙揉成一團,丟進火盆中:“我以為我有進步?!?/br> 年輕人目露同情之色:“其實進步很明顯?!?/br> 白衣人笑:“只是差距也很明顯?!笨粗_其周,溫聲道,“羅村長,你請坐?!?/br> 此人顯然是朝輕岫。 羅其周心下納悶,覺得朝輕岫看著比想象的要和氣文雅得多,說她是重明書院的學生都比說她是江南武林魁首更加靠譜。思忖間,羅其周的反應就慢了半拍,等朝輕岫說完請坐后過了一會,才應了聲“是”。 朝輕岫先問過千莊地理環(huán)境,農(nóng)作物培養(yǎng)情況以及本地人生活狀態(tài),然后才慢慢將話題拉到屯田那邊。 羅其周:“我們知道此事過于為難,若是門主決心命我們撤離,我等一定遵命?!?/br> 朝輕岫微一揚眉。 “命我們撤離”、“一定遵命”……羅其周話里的意思,顯然在說是除非朝輕岫下令,否則他們不打算離開故土。 新官上任三把火,換做舊上司出面,別說岑照闕,就算是諸自飛等人過來,只要說一句事情難辦,千莊的農(nóng)戶自然會配合地平靜搬走。 今日新門主大駕光臨,同樣的決定,卻只會讓人覺得朝輕岫軟弱。 羅其周有些緊張,她抬頭,看著那個白衣如雪的年輕人似乎出了會神,然后才微微笑道:“不必擔心,我一定盡力斡旋?!?/br> “……” 羅其周心情有些微妙。 下屬很容易對上司產(chǎn)生不滿情緒,比如岑照闕擔任門主時,門內(nèi)存在過各種觀點,其中有一派覺得老大做事太過強橫,不懂得溝通協(xié)調(diào)。 作為曾經(jīng)抱有類似觀點的人,羅其周覺得人許愿時果然不能太頻繁,否則老天在完成心愿上容易用力過猛——她萬萬沒想到,問悲門門主在遇見旁人為難時,居然會用到“斡旋”二字。 羅其周想,孫侞近麾下走狗很多,希望這位朝門主別表現(xiàn)得太過軟弱,否則難免為人輕視。 道義、道德、道理,都需要足夠的武力作為支撐。 羅其周再次嘆氣。 快過年了,希望今年過年的氣氛,不要被屯田之事影響太多。 * 天色很陰沉,厚厚的鉛云堆疊在一起,像是籠罩著一層永遠不會撤下的幕布。 張伯憲的臉色比天色更陰沉,他壓根一點都不想與江湖人接觸,可季容業(yè)偏偏派他來送年貨。 他很清楚,主將派他過來的根本原因當然不是維持社交,而是想打探一下朝輕岫對在千莊屯田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