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小孩兒興奮不已，連連跪謝。

    “你家人呢？”

    高聞雁半蹲身子，問他。

    小孩兒說：“死了。”

    他臉上沒有感傷，也許年紀(jì)太小，還不懂死是什么。

    別人說他家人都死了，他便只記得是死了。

    “為何死了？”

    “村子都燒了，好大的火，就我逃出來了。”

    “為什么都燒了?。俊?/br>
    “他們說只要燒了，瘟疫就沒有了?！?/br>
    高聞雁臉色一沉，怒道：“誰說的？”

    小孩兒見她這樣，有點(diǎn)害怕，縮了縮脖子。

    “官大人。就是坐著轎子的那個(gè)官大人?！?/br>
    他還小，還不知道，所有的官大人都是坐著轎子的。

    “去玩吧。”

    楚序拍拍他的頭，小孩兒便一溜煙地跑了。

    在他跑開之前，高聞雁眼疾手快地往他后腰帶里塞了塊銀子。

    楚序看向高聞雁。

    “你這樣只是給他人做嫁衣，他回去還得挨一頓打?！?/br>
    “為何？”

    “女郎不懂?！?/br>
    “那丞相為何就懂了？”

    “因?yàn)槲乙苍嵟媪麟x?！?/br>
    第34章 區(qū)區(qū)小賊，叫得這么兇

    天色已晚，兩人決定先留宿一夜，明日再啟程。

    那客棧的掌柜見他們是外地人，穿得又光鮮，收完銀兩便壓低嗓子，好心提醒了句。

    “兩位可得小心，這世道不甚太平哎，夜間記得關(guān)好門窗?！?/br>
    高聞雁還沒來得及細(xì)問，那掌柜的已換上一副笑臉。

    “二位樓上請?！?/br>
    這鎮(zhèn)子當(dāng)真古怪的很。

    她和楚序先前在外面走了一圈，想找個(gè)藥鋪煎藥，誰知這鎮(zhèn)上的店鋪天未黑便都關(guān)上了門。

    楚序說，他們應(yīng)當(dāng)是怕被搶劫。

    高聞雁還不信，這下看掌柜這樣神神秘秘的，她便又多信了幾分。

    她憤憤不已。

    “又山匪、又賊人的，這張新宏，都快將惠源郡治理成賊窩了！”

    就是再殺他十次，也不為過。

    卻聽楚序悠悠道：“我們看到的已比以前好許多了?！?/br>
    他的話又一次勾起了高聞雁的好奇心。

    她問：“你以前究竟是如何過來的？”

    奈何楚序不上鉤，微微笑道：“女郎想知道？”

    “可惜現(xiàn)下無月無酒，不是長談的好時(shí)候?！?/br>
    “如此，便晚安了?！?/br>
    高聞雁也不買他的賬。

    楚序笑出聲來。

    “嗯，女郎這些日子辛苦了，今夜安心地睡個(gè)好覺?！?/br>
    高聞雁到底沒能如他所言，睡個(gè)好覺。

    半夜的一聲巨響吵醒了高聞雁，她打開門，才發(fā)現(xiàn)楚序正站在她門口，看樣子儼然是站了許久。

    他們的房間并不挨著，楚序大半夜不睡覺，這是為何？

    見高聞雁開門，楚序回頭解釋道：“進(jìn)了個(gè)小賊罷了，可是擾了女郎？”

    越過他的肩頭望去，高聞雁不禁皺眉。

    這客棧的大門竟是被活生生踹開了，難怪有那么大的動(dòng)靜。

    “顏公子管這叫小賊？”

    兩人為隱藏身份，各自起了化名，楚序直接冠母姓，化名顏楚。

    高聞雁很為難，高夫人姓車，若按楚序的起名邏輯來，多少帶些奇怪。

    苦想未得時(shí)，她忽然摸到腰間的承霜，于是靈機(jī)一動(dòng)，當(dāng)即想到了化名。

    高有霜。

    楚序嫌她名字取的難聽，道：“還不如‘車高’呢?！?/br>
    高聞雁才不理他。

    現(xiàn)下，楚序又拿這名字打趣她了。

    “有霜姑娘覺得如何才算大賊??？”

    見兩人還聊起來了，其中一個(gè)強(qiáng)盜很是不悅，啐了一口，覺得他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高聞雁低頭看去，不過三人，也敢這般猖狂。

    掌柜的躲在柜子下頭，不敢出來，桌上擺著兩排白花花的銀兩，想來是要交給這些賊子的。

    看他們來勢洶洶，連店門都砸了，高聞雁突然就明了了。

    “可是沖我們來的？”她問。

    “八成是?！?/br>
    定是他們倆還穿著先前的衣裳，別人認(rèn)出他們是富貴的外地人了。

    高聞雁忍不住道：“那八成得賴你?！?/br>
    畢竟她在山里待了幾天，衣服都臟成那樣了。

    “是，女郎說的都是?！?/br>
    “咚”的一聲，為引起注意，那強(qiáng)盜砸了一張桌子。

    聽到聲響，隔壁廂房的人睡眼惺忪地跑出來，乍一見廳里站了三個(gè)兇神惡煞的人，于是想也不想退回去，關(guān)上了門。

    “把錢交出來！”

    那人大聲喊道。

    高聞雁心中一驚，這竟是齊人口音。

    她挑了個(gè)其中一個(gè)瘦子，對楚序道：“一會(huì)兒你對付他，其他兩個(gè)我來。”

    楚序知道她在武藝上一向囂張，親身領(lǐng)略還是頭一回。

    “那便多謝女郎體恤了。”

    那掌柜原先還敢偶爾探出頭來看看情形，見他們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趕緊躲得更深一點(diǎn)，以防誤傷。

    只聽到短兵交接了一會(huì)兒，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

    掌柜起身一看，只見強(qiáng)盜們個(gè)個(gè)被五花大綁，而那女郎威風(fēng)凜凜，卻是連劍都未出鞘。

    情勢如此，他不禁喜上眉梢，將桌上的銀兩又逐一拿回錢柜。

    “區(qū)區(qū)小賊，叫得這么兇?！?/br>
    高聞雁不屑道。

    其中一人不服，叫嚷著：“你等著，我們大哥定不會(huì)放過你！”

    “我等著，我等著。不過我可沒那么多功夫陪你耗?！?/br>
    說完，高聞雁又問：“你們是齊人？”

    那人挺直了胸膛。

    “是又如何？”

    “齊人來我大寧，還敢如此囂張？”

    “呵，大寧？你當(dāng)大寧還是以前那個(gè)萬國來朝的大寧嗎？”

    后來，聽那掌柜的說，這些人原是齊國的難民。

    張新宏受了好處，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這些難民偷渡過來。

    惠源郡本就因張新宏的不作為變得越發(fā)貧困，更別提這小鎮(zhèn)了。

    原居民尚且難以飽腹，更別提偷渡過來的難民。

    于是民逐漸地也就變成了匪，靠著打砸搶偷，聯(lián)合成一個(gè)幫派，在這個(gè)鎮(zhèn)子“站穩(wěn)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