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要開口說的時候，岑蓁驚慌失措地捂住了他的嘴，“別說了——”

    她整張臉rou眼可見地紅到透，“誰問你這些了……”

    孟梵川被岑蓁堵著嘴，柔軟肌膚印著他的唇，他很輕地一笑，便將就在她手中說：“你說誰問的？”

    他一說話，唇瓣在岑蓁掌心輕掃，羽毛一樣掠起波瀾，觸得她又趕緊收回，又急又惱，心如死灰地閉了閉眼，在心里發(fā)誓再也不會喝酒。

    “……我不是要問這些！”岑蓁不記得自己到底說了多少瘋話，害怕孟梵川繼續(xù)這樣重復(fù)，只能趕緊搶回主動權(quán)。

    孟梵川換了個姿勢坐，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那你問?！?/br>
    從醒來后就在不停的尷尬，也不在乎這最后的尷尬了，岑蓁不弄個清楚明白，怕是之后進組拍戲都要抓心撓肝，胡思亂想。

    她深呼吸，頭都不好意思抬，“昨晚，你有沒有那個?！?/br>
    孟梵川沒聽明白，“什么？”

    岑蓁清晰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不受控制地發(fā)燙，可話已經(jīng)問出口了，她必須要知道答案。

    “我問，昨晚我們有沒有那個?！?/br>
    孟梵川這下聽懂了，心里發(fā)出一聲笑，“做沒做你不知道？”

    他突然把話說得這么直白，岑蓁漲紅了臉，為自己辯解，“我怎么知道……我喝醉了！”

    空氣安靜一瞬——

    孟梵川輕哂一聲偏過頭，頗有幾分遺憾地答道：“我倒是想?！?/br>
    第37章

    人總會追逐自己沒有的東西, 岑蓁喜歡孟梵川，便是喜歡他身上獨有的恣意感，喜歡他蓬勃自由，有野蠻生長的熱情和張力。

    但……絕對不是眼下這種。

    一句“我倒是想”端的漫不經(jīng)心, 他毫不避諱自己的欲望, 卻聽得岑蓁面紅耳赤, “你”在喉中卡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這樣直白到不要臉的話。

    岑蓁直接站起要走。

    孟梵川無奈跟上去拉住她, “不是你問我的嗎?！?/br>
    “我問有沒有, 沒問你——”岑蓁羞惱擠出后半句：“想不想！”

    好, 是他審題錯誤。孟梵川道歉并重新回答，“沒有?！?/br>
    岑蓁背對著他，低頭抿唇不說話。

    茶樓的氣氛好像突然就柔和了起來, 先前神經(jīng)繃緊, 此刻才覺茶香淡淡沁入鼻間, 寧靜無息地拂去落在心中的那些黯塵, 從前沉默是相對無言, 此刻的沉默，或許是積雪消融, 是暴雨后的晴空。

    到底還是沒忍住拉起她的手，孟梵川把人轉(zhuǎn)向自己問：“沒有什么要跟我說的嗎?！?/br>
    太多情緒沖上心頭, 這一刻，岑蓁卻突然不敢看他。

    孟梵川默了默，把醉酒時的那句道歉又對她說了一遍, “對不起, 是我的錯?！?/br>
    “……你沒錯?！贬璐怪鴳?yīng)。

    岑蓁從沒覺得這一切是孟梵川的錯，當(dāng)初選擇入局的是她, 假戲成真的也是她，她違背了自己的初衷，才會在后來看清現(xiàn)實時陷入痛苦。

    孟梵川在她的世界放了一場煙火，最絢爛熱烈的時候它熄滅了，岑蓁也以為它會永遠熄滅下去，可現(xiàn)在他說煙火還在，岑蓁卻不再是當(dāng)初那個可以無所顧慮仰頭去看的人。

    她和朱迪本質(zhì)都犯了一樣的錯，都在各自的角色里越了界。唯一的區(qū)別是，她有孟梵川的偏愛。

    可再絢爛的煙火終會熄滅，不是這次，也許是下次，下下次。

    孟梵川愛她，可孟梵川身后的那個世界呢，那座遙不可及的大山，她有本事跨過去嗎。

    現(xiàn)實是存在的，也是無情的，橫在他們之間的問題其實從來不是一個朱迪。

    “你沒錯?！贬栌终f了一次，“我也沒怪過你?！?/br>
    “那我們——”

    “你讓我想想?！贬璐驍嗔怂?，心里很亂，“讓我好好想想，可以嗎？”

    孟梵川知道今天對岑蓁說了太多，她或許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

    他不能逼她。

    孟梵川心里是這樣想，手卻不松開，“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贬桀D了頓，“你那輛車太張揚，我不想被人認出來?！?/br>
    “……”

    孟梵川沒想到自己最特別的一張“名片”有天也會成為自己的負累，他有些不甘，手往前一帶把岑蓁抱到懷里，“那讓我抱一下再走?！?/br>
    岑蓁微怔，人被擁住了才回神，但她沒有反抗，微閉著眼默認，同樣感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甚至頭輕輕往他懷里埋了埋，在一個多月的兵荒馬亂里終于真實地得到片刻安心。

    最后是溫蕙送岑蓁回的酒店，分別前溫蕙對岑蓁說：“他是認真的?！?/br>
    “可是蕙姨?！贬栲珖@息，“我們能走多遠呢?！?/br>
    溫蕙被問住，確實無法回答岑蓁這個問題，她從莊家到孟家，生活工作了整個青春，對兩個家族的做事風(fēng)格再了解不過。站在現(xiàn)實角度，她的確不太看好他們，可若是當(dāng)一個長輩——

    “能走多遠走多遠，開心一天是一天，人都是活在當(dāng)下的，對嗎？”

    道理的確是這樣，可人總是貪心的，誰又愿意守著一份不確定去愛人。

    岑蓁深呼吸，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不管怎么樣，今天辛苦你跑一趟?！?/br>
    “我不辛苦?！鞭ヒ堂嗣璧念^，“你們開開心心的，就值得?！?/br>
    岑蓁孤身離家多年，溫蕙這些話難免讓她動容，她認真聽到了心里，點頭說：“我會的，謝謝?！?/br>
    -

    這一夜思緒復(fù)雜，一邊是孟梵川重新回來的愛意，一邊是溫蕙的勸告，可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時，岑蓁又總會想起朱迪離開時的那個狀似憐憫的奇怪笑容。

    生活在一夜之間變了天，誤會冰釋前嫌，她應(yīng)該和孟梵川回到過去，可是為什么卻膽怯了。

    岑蓁捧著失而復(fù)得的那塊表想了整夜，以至于第二天去試電影節(jié)禮服的時候，莫湘看著她疲憊的樣子直皺眉頭。

    “沒睡好嗎，都有黑眼圈了?！?/br>
    岑蓁“嗯”了聲，借口是認床不習(xí)慣。

    岑蓁來北城的計劃里原本不包含大學(xué)生電影節(jié)，即便主辦方早早邀請了，但岑蓁覺得自己沒有任何正式的作品，就這樣去參加未免有些師出無名?？芍x慶宗要她參加，要用最矚目的方式介紹他的女主角登場，壓力就給到了莫湘。

    莫湘幾天內(nèi)快速聯(lián)系了各大奢牌的pr，但高級些的看不上岑蓁，愿意借出來的二三線又少了些設(shè)計感。

    這是岑蓁宣傳片后第一次在公眾面前露臉，而且還是要官宣女主的場面，莫湘希望給她熒幕生涯一個閃耀的開始。

    好在后來莫湘聯(lián)系了bella王，對方很爽快地讓助理送了三套自己的個人品牌高定，雖然比不得頂奢，但bella王在時尚圈的地位毋庸置疑，她的裙裝也不是一般女星撐得起。送來的三套里，莫湘覺得其中一套倒是和岑蓁有種相映成輝的契合感。

    眼下試著妝，莫湘故作隨意地問岑蓁：“聽池玉說昨天他來找你了?！?/br>
    岑蓁心中微動，沒多說什么，只嗯了聲承認。

    “他對你應(yīng)該是有幾分真心的?！蹦娴卣f。

    莫湘是溫蕙挖來的，此前對岑蓁和孟梵川的往事一無所知，眼下她突然這么說，岑蓁不覺得以她的閱歷會單純到認為來找自己就是真心。

    她問：“為什么這么說？”

    莫湘原本在她對面站著，頓了頓，走到她面前坐下，聲音放低，“沈澤生被查了，昨晚就有消息出來，不過外邊兒壓著，媒體都還沒報?！?/br>
    岑蓁驚訝地睜大眼，“被查？”

    沈澤生這些年在圈子里只手遮天，踩線的事沒少做，賬戶里那些財富是怎么來的，也只有他清楚。只不過過去無人動他，畢竟牽一發(fā)動全身，他的利益也直接牽扯到許多人的利益，但眼下無人得知沈澤生得罪了哪方勢力，竟悄無聲息被人這樣連根拔起。

    “這事兒明擺著是他做的?！蹦嬲f，“他在給你撐腰?！?/br>
    “……”

    岑蓁并不知道這件事，昨天見面孟梵川也沒提過。

    但沈澤生這個節(jié)骨眼突然出事，的確很難說清是不是和他有關(guān)。

    “還有?！蹦嫦肫鹆耸裁?，無奈地嘆笑一聲，“早上公司給我打來電話，說收到十多箱的衣服包包首飾，都送到你家去了?！?/br>
    岑蓁茫然：“為什么給我？”

    莫湘望著她：“怎么，這就忘了誰給你把場子掃空了？”

    “……”

    岑蓁一瞬反應(yīng)過來，有些懊惱。心想下次見面一定要跟他說，別再為自己這樣揮霍。

    忽然便又想起昨晚分開時那個黏到分不開的擁抱，岑蓁緩了片刻，拿出手機找到孟梵川的頭像，想給他發(fā)點什么，手在屏幕上打了又刪，始終發(fā)不出一句自然的開場。

    原來分開久了，再試圖走到一起時，要怎么若無其事地填補那段沒有彼此的空白，似乎也是個難題。

    岑蓁想了又想還是算了，與他一旦開啟話題肯定沒完沒了，萬一哪里說不愉快了，心里又要憋屈。

    她現(xiàn)在狀態(tài)已經(jīng)受到了影響，還是等參加完電影節(jié)再好好跟他談。

    -

    北城大學(xué)生電影節(jié)已經(jīng)連續(xù)舉辦了三十多年，雖不及國內(nèi)那幾個頂級專業(yè)電影節(jié)，但因為有著無法比擬的獨家特色，有國內(nèi)各大高校的大學(xué)生群體參與，所以近些年也越來越受到明星演員的重視，都希望能打開年輕人的市場。

    今年的大影節(jié)在北城文化中心產(chǎn)業(yè)園舉行，謝慶宗是頒獎典禮的特邀嘉賓。今天舉行的是開幕式，其中當(dāng)然包括了觀眾最期待的明星紅毯環(huán)節(jié)。

    紅毯下午四點開始，岑蓁是新人，又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所以早早地就到了現(xiàn)場做準備。莫湘讓攝影師拍了幾組場外照片，準備精修一下晚點發(fā)到微博。

    “咱們跟著謝導(dǎo)壓軸，還得要等差不多一小時呢。”池玉好奇地透過保姆車車窗往外看。

    開幕式現(xiàn)場已經(jīng)全部圍上圍欄，明星的車按順序入場，秩序井井有條。

    “我先提前熟悉一下環(huán)境?！贬枵f。

    紅毯已經(jīng)開始，岑蓁同步在車上看著正在進行的直播。她科班畢業(yè)，圈子里多的是校友同學(xué)，所以在這種場合下遇到熟人一點都不奇怪。

    只是沒想到會遇到那個人。

    主持人報出他的名字時岑蓁有片刻的恍然，等真的看到他出現(xiàn)在紅毯時，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他，也沒有關(guān)注他的消息。

    “哇，這個不是演《戀愛星愿》的那個宋望嗎，真人還挺帥啊?！背赜癫幻鲀?nèi)情地夸了句。

    岑蓁沉默幾秒，當(dāng)著她和莫湘的面：“我前男友?！?/br>
    莫湘從直播中詫異轉(zhuǎn)過來，池玉也睜大了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