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節(jié)
“這一次,他腦顱出血,再沒醒來。再次睡了。 “醫(yī)生說,他已心無生念,希望我們放手。 “一個堅強(qiáng)如鐵的人,一步一步被病痛折磨光了活的念想。讓他離開,是一種仁慈。更是一路尊重。 “是你mama不愿意。 “平山在你媽眼里,就是鋼鐵鑄成的男人。怎么能輕易被打??? “她還想試一試,這段日子,你mama每每用你以前寫的小說,讀給他聽,他很喜歡聽。狀態(tài)還不錯,就是一直沒醒來。想來是因為現(xiàn)實太殘忍,他寧愿活在夢里吧!” 說這番話時,蕭余生很平靜,也很悲哀。 那種悲哀是長年被折磨之后從骨子里散發(fā)出來,再生命力頑強(qiáng)的父母,遇上這種事,所有的精氣神,都會被消耗貽盡。 哀,莫過于心死。 這一年,蕭爸爸和蕭mama,因為平山,應(yīng)該是受盡了折磨。 這可以從他的眼神中感受得到。 可是即便如何,他們依舊沒有放棄兒子——因為他們真的很愛很愛這個優(yōu)秀的孩子,他曾經(jīng)是他們希望,最后呢…… 蘇禾的眼淚不由自主就溢了出來。 蕭余生則輕輕一嘆:“現(xiàn)在如果他醒了,看到你,也不知會有什么反應(yīng)?小禾,平山曾經(jīng)在你心里是打不垮的英雄,可這幾年,他已被生活折磨到失去了一切信念……他……真的是太可憐了……這樣的他,再見到優(yōu)秀的你,會自慚形愧的……” 老淚頃刻間滑落。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蕭余生都這么歲數(shù)了,卻哭成這樣,自是這六年,他過得太痛苦了。 邊上,蕭夫人也是眼紅紅的,水光盈盈的,悲傷之極。 蘇禾心如刀割??! 在她重讀大學(xué)的五年里,重獲新生的日子里,她的平山哥卻在身陷人間煉獄里受著折磨。 如果當(dāng)初蕭爸過來,找上她,帶她過去陪著平山哥,會不會結(jié)局就會變得不一樣? 不知道。 人生不可重頭再來。 抹掉漣漣淚水,她的思緒繼續(xù)轉(zhuǎn)動著: “爸,平山哥還活著這個消息,你們一直沒對外說,是因為你們留下的案底,會嚴(yán)重影響到蕭家是嗎……你們在幫助阿寶家做違法的事?” 她想,這大概就是主因。 蕭余生和蕭夫人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是我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和你媽沒關(guān)系。如果有一天,查到了,我會認(rèn)罪?!?/br> 蘇禾的心臟不由得緊了又緊。 因為那個詞:認(rèn)罪。 那必是做了很嚴(yán)重的事,才讓蕭余生說出這么嚴(yán)重的字眼。 也因為這樣,蕭平山可能覺得,父母用自己的牲犧,換來一個殘疾兒子,是對他使命的羞辱,才一心尋死? 這一刻,她真的不敢想像啊,她親愛的蕭爸,到底做了什么。 “其實,即便我沒做違法的事,只要我是阿寶家族的兒子,一旦傳出來,就是一種恥辱。 “平山最引以為榮的是當(dāng)了那么幾年兵。最后殘了,背景也出了問題,不光沒有軍功,可能還會被勸退。這于他來說,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所以,倒不如藏起來,就讓他以烈士的身份成為他想成為的人。 “就是,我們沒料到,在失去信仰之后,他竟會變厭世……” 說來全是他們害了兒子。 “所以,路晉安找來時,你們找人對他催了眠,讓他忘記了很多事……” 她這么反問著。 蕭余生點了點頭:“對,我們不想害人,失點憶,對他沒什么傷害,就是催眠次數(shù)太少,他就被救走了。我們也就從原來的別墅搬到了這里。” “前天,我聽到你打電話過來,就知道要出事了。之前孟老和我說過,你跑來這邊了。這不,我急匆匆就從國內(nèi)趕了過來,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他沒有對這孩子說:那不是路晉安,而是冷陌,是她現(xiàn)在的丈夫,是當(dāng)年他兒子拼命護(hù)下來的線人。 命運啊,給這三個孩子安排的境遇,實在是太復(fù)雜了。 第268章 訴思念,他心痛如割 小禾和冷陌,是同學(xué),是青梅竹馬;小禾和平山,是兄妹,更是初戀愛人。 冷陌與平山,則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 最后,小禾卻嫁給了平山用自己的生機(jī)換來的冷陌。 當(dāng)初,他的兒子,如果能自私一點,不回去找冷陌,他能好好的,會和小禾回國后過正常的人生,然后,結(jié)婚生子。 冷陌則會悄然死在mb。 那時的冷陌,還不是秦家優(yōu)秀的繼承人,死在那種地方,又無父母管他,他的人生就此終結(jié),就像世間死了一只螻蟻,激不起半點波瀾。 可偏偏啊,平山太有擔(dān)當(dāng),太有責(zé)任感,最終把自己的人生給葬送了。 …… 為什么蕭余生會知道來的是冷陌,而不是路晉安? 因為蕭余生和冷陌在生意場上遇見過——那時,他就是想看看他兒子拼命護(hù)下來的孩子,是怎樣一個優(yōu)秀的孩子? 孟老也曾說,冷陌是個天才,平山?jīng)]有白白犧牲。 為此,他曾多次和冷陌打交道,發(fā)現(xiàn)這真的是一個出類拔萃的孩子,如今還成了女婿,他怎么能對自己的女婿痛下殺手? 所以,他們就把這孩子給催眠封了記憶。 結(jié)果呢,東創(chuàng)家的三小姐萬問姝突然跑來,把人給救了出去——陰差陽錯之下,冷陌被路家人給帶回了家。 從那時起,蕭余生沒再找路晉安——就讓他當(dāng)一直當(dāng)路晉安也好。 據(jù)他所知,真正的路晉安,已代替冷陌被害死了。 只是這樣一來,就是又害了他們女兒,平白又讓她死了一次丈夫。 可是事情已經(jīng)變成這樣,蕭余生也就只能將錯就錯。 卻不料蘇禾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恢復(fù)了記憶,并且跑來了md,還遇上了路晉安,最后還找到了這里。 更讓人郁悶的是:路晉安又恢復(fù)了記憶,成為了冷陌。 這一切,大約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的劫數(shù)吧! …… 當(dāng)然,這些,他都沒說。 是冷陌不讓說。 他應(yīng)該有還沒辦完的事。 也有可能是:他羞于成為冷陌了? 娶了救命恩人的未婚妻,救命恩人又還活著,這樣一個事實,對于他來說,應(yīng)該也是一種折磨。 …… 蘇禾聽著沉默了,父親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罪,她不是警察,不想過問,也不想管。 于她來說,蕭平山活著就是一件幸事。 “我知道了,我不會和孟老說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什么,是怎么讓平山哥醒過來。 “爸,我想留下來,想多陪一陪平山哥,多和他說說話,希望他可以蘇醒。他的人生,不該就這樣被終結(jié)了……” 才三十來歲,他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的,而不是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 這樣一個鋼鐵一樣的戰(zhàn)士,不能死得這般憋屈。 蕭余生看著這個孩子,眼神忽變得意味深長,深深地問道:“孩子,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爸爸問你,平山和冷陌,誰在你心里的份量更重一些?” 蘇禾怔了好一會兒,竟不敢和父親對視。 最終,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現(xiàn)在,一個成了植物人,一個死了,實在沒必要非得分個清楚。 她去了地下一層的病房,坐在床邊,伸手牽住了他枯瘦如柴的左手。 比正常人還要低上幾分的體溫,終還是溫溫暖暖的,而不是那種死亡才會有的冰冷。 蘇禾握著他的手,看著他臉上的疤,心疼得要死: “蕭平山,我是葉蕭禾,為什么非要讓我婚葉,因為你是同姓不結(jié)婚。你還真是把什么都算計好了。 “可你怎么就把自己算沒了呢? “還記得那天下午,你和我說過的,過了今晚,你我就能回國。到時,你不用做楊大樹,我不用做可可。我們要做回自己,從此再不要分開,要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當(dāng)時想想,不過分開幾個小時,我們就可以回歸正常生活。會把有關(guān)mb的可怕記憶全都抹掉。未來會充滿希望。 “可命運啊,真會捉弄我們。 “這一別,竟是六年多。 “我以為你死了,幾番求死,死而不得失了憶,渾渾噩噩間,生不如死,最后倒也一步一步活了回來。你呢,你卻在這里受著各種折磨,也在痛苦的深淵里要死死不得,要活活得累…… “是啊,活著,有的時候,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以前,我從不覺得累,身體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全是激情,可是在mb,在看到你沒了那一刻,我的所有力量都被吸走了。原來累,竟是這樣一種滋味。 “抱歉啊,在你覺得很累很累的時候,我在過我的日子,沒能過來陪你,幫你度過難關(guān)。蕭平山,你是不是特別絕望,才要掐掉自己的活路,把自己逼進(jìn)死路。那個時候,你有沒有恨過我? “不管你有沒有恨過我,事隔這么多年,我終還是找上了門,找到了你。這一切就像在做夢。可這不是夢。我們又重逢了。 “男子漢大丈夫,蕭平山,你不能言而無信,當(dāng)初,你說好的,回了國,就娶我。既然你活著,那你就得睜開眼,履行你的承諾。 “已經(jīng)整整六年不見了,睡得太久對身體不好。你就睜一睜,看一看可還認(rèn)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