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最后的歸宿
衙役見她還算是懂事,加上一路奔波,著實是累著了。便端起碗來,咕咚咕咚灌了一氣兒后,用手背一抹嘴。 “痛快?。 ?/br> 這一碗水下去,只覺得嗓子里面的干涸瞬間被灌溉滋潤,渾身的毛孔都透著爽利。 似乎是想起什么一樣,連忙去看里面。透過半掩的門瞧見成繡的背影后,瞬間安心。 伸直腿,衙役閑聊開了: “你說這小丫頭,生長在鄉(xiāng)下,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種人啊。怎么就得罪了那種人家,這回回去,還不知道得掉多少層皮呢??上?,真是可惜啊。” 另一人聽后笑他:“大哥您這是怎么了?當(dāng)了爹后心腸也忒軟了。咱們心疼她,可誰心疼咱們?那人家可不是咱能惹的,要我說,趕緊抓了回去了事,省的夜長夢多?!?/br> 成繡在屋子聽的清清楚楚,頓時心中一沉。 最怕的事情,就是得罪了人,自己還不自知。 身后,那年輕的衙役已經(jīng)不耐煩的叫起了自己的名字,成繡哎的應(yīng)聲后,拿起準(zhǔn)備好的銀子便往外走。 衙役見她利落的出來,頓時心生好感,直接道:“小姑娘,這枷鎖鐐銬的,都不給你帶了。你乖乖的跟著我們走,趕緊回去交差,我哥倆也不用耗著了?!?/br> “兩位官爺?!?/br> 成繡綻開雙手,兩個銀燦燦的小元寶出現(xiàn)在眼前。 這是她原本給自己留著重新弄水田的資金,沒想到,今兒卻成了給自己買命的東西。 衙役嚇了一跳。 年輕的衙役手快,拿起來放在嘴邊咬了一口,放在耳邊聽。然后欣喜道:“大哥,是真的?!?/br> 又在手上拋了拋,沉甸甸的手感讓他幾乎快要喜上眉梢了。 還是年紀(jì)大點的見過世面。 “小姑娘,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哪兒來的這銀錠子?” 這銀子,成色不算太好,可一腚也有十來兩,普通農(nóng)戶家拿出這個,可太嚇人了。 “回官爺?shù)脑挘业锍D暝谕?,家里就我一個。這些年一點點的積攢,原是準(zhǔn)備給自己備下的嫁妝。今兒看來,大概是用不上了?!?/br> 似乎是為了配合自己說話的可信度,成繡凄慘一笑: “爹娘離著遠(yuǎn),等回來只怕我的尸首都尋不到了。更別提這些銀兩,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雙手奉上獻(xiàn)給兩位官爺。只求我下獄后,官爺能多多方便,不為難于我便好。” 年輕的嘴快:“小姑娘,別的忙我們能幫,只是你這個,著實棘手。侯夫人可是親口說了,要你......” “住口!” 盡管已經(jīng)斥責(zé),可還是慢了半拍。 成繡聽的清清楚楚,侯夫人三個字。 侯夫人? 第一個闖入腦海的,便是安平侯夫人。 此前因為齊睿落水一事,她已經(jīng)被算計一回了。事后也從成二嬸的證詞證明,那個跟成三嬸說話的丫鬟,正是安平侯府的。 年輕衙役察覺自己說錯了話,不禁縮著脖子退到一邊,不再言語。 “小姑娘?!?/br> 另一人道:“你既然聽到了,也不怕你知道。這回,你得罪的可是貴人,別說我們,便是我們老爺,只怕也是愛莫能助。姑娘,怪只能怪咱們這種出聲,在達(dá)官貴人面前,連屁都不是。人家想叫你生就生,想叫你死,就得死??!” 說罷,將手中的銀子拿起來,拋給了年輕的衙役。 “這銀子,我們收了。你放心,回去一路,給你雇個車。只是到了縣衙口,樣子還是要裝裝的。貴人的想法咱不知道,只是按照慣例,應(yīng)該還能等哥三五天。這三五天內(nèi),你想吃啥,喝啥,咱兄弟保證都給你辦的妥妥的?!?/br> 又回頭吩咐:“劉三,我的話都記住了?” “記住了,大哥,都記下了?!?/br> “那好,你去找車,正好咱回去也能快些。” 劉三出門后,衙役看著成繡:“你有啥人想見,啥話想說,只管去。只是一樣,別想著跑。貴人手眼通天,即便你跑了,可你還有父母弟弟,你不想連累他們?yōu)槟闩阍釋Π??!?/br> 話雖然平靜,可眼神里卻帶著不容忽視的警惕。 成繡點頭:“官爺放心,我心里都懂。既然這樣,那我能不能去隔壁跟人告?zhèn)€別,也有些話想要告訴我爹娘的,好歹是留個念想?!?/br> “去吧,說啥不說啥的,你心里亮堂點。” 從成繡家到黑子嬸家并不遠(yuǎn),可就是這短短幾步的路程,成繡覺得自己好像走了半生。 她有些恍惚。 前世的歲月,已經(jīng)開始模糊。曾經(jīng)已經(jīng)致死都忘不掉的煎熬,在時間面前,是如此的淺薄。 而現(xiàn)在,再回想起來,腦海中浮現(xiàn)的都是那些快樂的時光。 親情的寵溺和滿足,日常小伙伴之間的甜蜜,還有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總是含著淺淺的笑,望著自己。 原本以為,這就是幸福。卻沒想到,幸??偸莵淼倪@么短暫。 稍縱即逝。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兒得罪了侯夫人,但是思來想去,大抵還是跟齊睿脫不開干系。想著想著,不禁笑出了聲。 “世子啊世子,我上輩子到底是欠了你多少。才會要兩世都要用命來償還?!?/br> 喃喃自語的說出來口,心底竟然輕松了許多。再看前方,也比方才坦然許多。 只是。 在瞧見那個陌生而又忐忑的院子時,她的心口,還是有些隱隱抽痛的。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卻是她第一次,來找那個少年。 籬笆柵欄的門并沒有關(guān)嚴(yán),虛掩著一條縫。成繡慢慢的抬起來,推開,腳步輕輕走了進(jìn)去。 安靜的院落里,打掃的十分干凈。屋后,有黑子嬸熟悉的喂食聲傳來,伴隨的,還有雞崽啾啾的聲音。 而院子一角的石墨上,徐卿一手拿著書卷,一手搭在上面。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扣動磨盤,指腹擊打出了節(jié)奏。 陽光正好。 烈陽照在他的身上,讓俊朗的側(cè)顏看上去有些失真。好像一個畫卷中走出的少年,隨時,都會歸隱而去。 這一幕,她是第一回見,卻也是最后一回了。 忍下發(fā)硬的嗓子,成繡輕輕的喚了一聲: “徐卿哥?!保ㄎ赐甏m(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