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不怎么明朗，我跟我哥一出門，就遇到了陣雨。

    學(xué)校旁邊有個小區(qū)，我跟我哥跑了一天，路上的水坑踩得我鞋子都濕了。

    洗鞋子好煩，我一點都不想洗鞋子。

    我哥笑了一下，他彎下腰說，小顏，上來。

    他背起我，我拿傘給他撐著。

    小區(qū)亭子里有幾個在躲雨的老人，他們笑呵呵地聊著天，旁邊還帶著幾個小娃。

    我們走過去喊他們，問這邊有沒有租房的呀？

    有幾個大爺耳朵不好，我喊了幾遍他們都說聽不見，還有一個奶說，他們都是村里過來幫媳婦帶孩的，剛來沒多久，也不知道這里有沒有租房的。

    有個大爺說，你們可以去看看東門公示欄那，應(yīng)該有人出租。

    我和我哥謝過他們，就是不知道小區(qū)的東大門在哪。

    大爺說，他要去接孫子，正巧從東門過，帶我們過去。

    雨停了，我哥背起我，跟著大爺往東門走。

    路上大爺笑呵呵，說他兒子也跟我哥一樣大，小娃讀幼兒園了。他問我們，來這租房是想讓小娃在這邊讀書的嗎？

    我哥笑了，他說我們是兄妹呢，都沒小娃。

    大爺哦了一聲，呵呵一笑，說兄妹好，兄妹好，以后小妹嫁人了，有哥哥護。

    我哥笑了一下，沒回話了。

    大爺穿過大門指著右邊一個牌子說，旁邊是物業(yè)，這上面就是公示欄。

    他搖著扇子，說你們看，我去接孫子去咯。

    我跟我哥找了好幾家，終于找到一個價格合適設(shè)施也齊全的房子。

    在五樓，就是爬樓有點吃力。

    房東簽完合同后，就開車走了。

    他說他帶媳婦去外地工作去了，有什么事聯(lián)系物業(yè)。

    我和我哥卷起袖子，開始打掃衛(wèi)生。

    屋里不算臟，我和我哥打掃了兩叁個小時，房子里已經(jīng)煥然一新了。

    擦完后，我坐到衛(wèi)生間刷鞋子。

    我哥整理東西，說過兩天找工作去了。

    他問我現(xiàn)在外面招聘什么趨勢？

    我想了一下，這附近是有很多招聘的，就是我哥他……

    我包住我哥的手。

    我哥摸了下我的頭，他輕笑一聲，看著我說，看來要重cao舊業(yè)了。

    我哥說，其實他在里面也學(xué)到了挺多，也許可以混個小小老板當(dāng)。

    我蹭了蹭我哥的下巴，問他以后還會經(jīng)常出去喝酒晚歸嗎？

    我哥說，不會了。

    他說，以前是想多給我攢點錢，怕我一個人在外面吃苦?，F(xiàn)在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都平平安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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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總感覺我哥現(xiàn)在穩(wěn)重地跟個老頭子一樣。

    我以前總怕他一激動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現(xiàn)在他是臉上笑著，話里話外全是鋒芒。

    已經(jīng)不是誰把他刺激到想打人，而是他把別人刺激到想打人。

    我嚴(yán)重懷疑我哥在里面到底都學(xué)了些什么。以前那么溫溫柔柔的人，現(xiàn)在怎么變成笑面虎了。

    可是我哥對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就是有時候，不知道他是真笑還是假笑，生氣了他又不說，還溫聲問我些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我都搞不清他的重點到底是什么，他才笑著，開始陰陽怪氣說正題。

    就像今天，我哥問我，宿舍下給你送花的那個男生，是你的情人嗎？

    我憋屈死了，我說我去宿舍把東西搬過來，我也不知道他會突然給我送花！

    我哥哦了一聲，說他就是你信里說那個，要拐你走的登徒子？

    我說，我早就拒絕他了！

    我哥笑了，他給我洗著頭發(fā)，說小顏可以跟別人說，在學(xué)校外面有個對象，對象打工送你讀書，談很久了，十幾年了。老夫老妻，戶口本都合上了。

    我哥按得好用力，頭發(fā)上的泡沫飛到了我臉上。

    我擦了一下，轉(zhuǎn)頭看鏡子里，我哥把我頭發(fā)都戳出造型來了。

    那兩蝙蝠樣的翅膀，看起來像石磯娘娘。

    我把頭發(fā)按下去，問我哥，可是你之前不是說過，我們是兄妹，變不了夫妻的。

    我哥給我按摩頭皮，哄我說，兄妹在一個戶口本上，夫妻也在一個戶口本上，我們現(xiàn)在又是夫妻，又是兄妹。

    我覺得我哥的話有點不對，但是又好像沒有不對。

    我哥平撫著我的臉，拿花灑給我沖頭發(fā)。

    他說，你看，我們像兄妹一樣親近，也像夫妻一樣親近，所有小顏是我的meimei，也是我的媳婦。小顏有了我，是要拒絕別的男孩子的。

    我看他。

    我哥一臉平靜，他坦然地望著我，眼底帶笑。

    我懂了，我覺得我哥的話沒有問題。

    我問我哥，那他現(xiàn)在是我的對象了，有別的女孩子接近，我哥也會拒絕嗎？

    我哥親了我一口。他給我擦著頭發(fā)，  說我跟他們說，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他把我的頭發(fā)捋到耳后，笑著說，小顏上次送我的戒指，我一直都帶在身上。

    他低下頭，從脖子里勾出一根線，上面掛著一個掉色的銀色戒指。

    我盯著戒指看了很久，舉起來往里看，沒有刻字。

    我問我哥，我什么時候送他的？

    我哥說，你忘記了嗎，你叫我丟掉她戒指的那天，從外面隨便買了一個回來，說不給再收她的那個了，要收好你的這個。

    頭發(fā)擦干了，戒指這個事我是真忘記了。

    我哥笑了，他摸著我的頭，說我給你整理東西去。

    我坐在沙發(fā)上看手機，宿舍群里信息已經(jīng)99?了。

    甜妹兒在群里喊，誰要去海邊啊。

    其他姐妹兒有外地的來不了，還有兩個姐妹跟男朋友約會去了，甜妹兒一個人孤零零的，說約不出文藝部長了。

    我喊我哥，問他想去海邊嗎？

    我哥在房間里聲音悶悶的，說你去我就去。

    我在群里回了甜妹兒。

    甜妹兒一分鐘給我回了十個感謝的表情包。

    我看著她這十個不重樣的感謝表情，覺得怪好看的，一個一個點著收藏了下來。

    房間里突然有什么東西掉到了地上。我喊我哥，他應(yīng)了我一聲，聲音很奇怪。

    我放下手機，去看看我哥在房間里干嘛。

    推開房門，我看見我哥背對著我站在陽臺上，他手上夾著煙，旁邊煙霧繚繞。

    窗外有風(fēng)吹進來，掀起他的襯衫衣擺。暮色的余暉下，他小麥色的腰身若隱若現(xiàn)。

    我走過去輕拍他的肩，發(fā)現(xiàn)我哥夾煙的手在抖。

    他轉(zhuǎn)過來，眼睛很紅。

    用力抱緊我，他的呼吸都在發(fā)顫。

    我順過他的肩往后看，看見臺沿上放著我的日記本。

    又有一陣風(fēng)吹進來，帶著紙張一頁一頁往后翻著。

    風(fēng)停了，日記停在最后一頁，我看見我的字跡上，暈開了好大幾個圓圈。

    我哥喊我，小顏。

    他的聲音悶悶的，低而帶著哽咽。

    我拍著他的背，輕輕安慰著他。

    我說哥，我這兩年，一直都在等你回來。

    小顏一直都覺得，有李昱的地方，才是李顏的家。

    我哥哭得好大聲。

    他越抱越緊，勒得我胸有點痛。

    我哥說，有小顏的地方，也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