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下痣抄了一天，說不抄了不抄了。

    我奇怪，你不找我說話就行了，為什么要抄出師表？

    他甩著手腕，說我想和你說話。

    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話了。

    我哥辛辛苦苦賺錢養(yǎng)我，好不容易送我進這個學(xué)校，現(xiàn)在被這坨屎纏上，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小平頭再兇，我也要去跟他申請換座位了。

    眉下痣扯我，說我上課不跟你說話了。

    我信了他的話，坐下來，他是不跟我說話了，他上課過來拉我的手。

    每次我聽課聽到一半的時候，我的手就被拉一下，他扣住我的手，撐著臉對我笑。

    他的手跟我哥的不一樣。我哥的手很粗糙，他的手很光滑，我甩了幾次，他當(dāng)場不拉了，等下節(jié)課，他又拉了起來。

    我是真不知道他這厚臉皮是怎么練出來的。之前警告他別扯我頭發(fā)一樣，他當(dāng)場聽，過一段時間又來扯。

    我真的無語了。

    我很明確告訴他，我不喜歡他。

    他哦了一聲，下節(jié)課又黏了上來。

    牛皮膏樣的傻逼，甩也甩不掉。

    中午吃完飯，我趴在桌子上午休。睡到一半的時候，周圍光線突然變暗，我嚇得趕緊睜開眼，一看，眉下痣放大的五官猝然出現(xiàn)，我又嚇了一跳，舉起鉛筆盒就砸向他的臉。

    眉下痣生氣了，舉起鉛筆盒回砸我。

    我沒躲開，鉛筆盒砸到我臉上，我牙齒掉了，臉好疼，火辣辣的，我的鼻子在流熱鼻涕，我摸了一下，我流鼻血了。

    我的臉好痛，鼻子也好痛，鼻血止不住，它把我的作業(yè)本都給滴臟了。

    作業(yè)交不上，下午的數(shù)學(xué)老師又要罵我了，她罵得又難聽，我被她罵得好委屈，我討厭數(shù)學(xué)老師，我討厭數(shù)學(xué)課，我好不容易寫完的數(shù)學(xué)作業(yè)，我一點都不想再寫一遍！

    眉下痣慌了，他拿紙給我擦著鼻血，一直在跟我道歉。

    我們這動靜太大，有同學(xué)去辦公室叫老師了。

    中午在辦公室的是英語老師，她跑過來給我止血，帶著我去了醫(yī)務(wù)室。

    眉下痣一直跟在我身后，我現(xiàn)在一點都不想看見他，我好討厭他，下午小平頭來了我一定要去跟他說我要換座位。

    我牙齒好痛，校醫(yī)拿手電筒照了一下，說我牙齒松了一點，不礙事，吃點止痛藥過幾天就長好了。

    英語老師問我的鼻子呢？

    校醫(yī)說只是輕微的撞擊傷，問題不大，出一會兒就不出了。

    我本來很害怕的，聽到他說的這么事小，突然就不害怕了。

    鼻血止住后，英語老師帶我回了教室。

    同學(xué)們都在看我，八張嘴坐過來，問我是咋回事？

    我說眉下痣拿鉛筆盒打我，他把我牙齒打掉了，鼻血打出來了。

    八張嘴一拍桌子，指著眉下痣說，陳揚，你就是這樣，把人家追到校醫(yī)室里？！

    幾個同學(xué)哈哈大笑起來。

    眉下痣羞得臉都紅了，他低聲說，對不起李顏。

    我一點不想理他。小平頭一來我就要換位置，我坐到倒數(shù)第一排也不跟他坐了。

    八張嘴見勸不動我了，她嘆了口氣，拍拍眉下痣的肩，說兄弟，沒戲了，散場吧。

    前幾個同學(xué)又哈哈大笑起來。我也被八張嘴逗笑了，笑了一下鼻涕又出來了，我連忙堵住，張嘴呼氣。

    眉下痣臉紅一下白一下的。

    他跟我道歉，要牽我的手。

    我不給他牽，我還要補寫數(shù)學(xué)作業(yè)，等會數(shù)學(xué)課來了，我交不上她又要罵我。

    眉下痣安靜了。

    下午我見小平頭來了，還沒去辦公室找他，他就板著臉過來了，點名我和眉下痣出來。

    我倆跟著他去了辦公室，我以為他會問中午午休發(fā)生的事，結(jié)果他來了一句，你們兩個在早戀？

    我人都懵了，我怎么就早戀了？

    眉下痣低著頭，我瞧他也沒什么用，就跟小平頭說，我跟他沒有早戀，我們只是普通的同桌關(guān)系。

    小平頭拿出了一張照片，說有人舉報你們早戀。

    照片就是中午睡午覺的時候拍的。我趴在桌子上睡午覺，眉下痣想親我，他離我很近。

    照片是放大的，看不清具體的拍攝角度。小平頭表情嚴肅，說李顏，我知道你成績還不錯，但是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時刻，馬上就要中考了，你不能現(xiàn)在掉鏈子。

    我大腦還是白的，就跟小平頭說，老師，教室里有人帶手機。

    小平頭說他知道，手機他等會會查，現(xiàn)在是先處理你們早戀的事。

    我跟小平頭說，那張照片是假的，我和陳揚根本就沒親，我和他也只是普通朋友關(guān)系，我沒有和他談戀愛。

    小平頭明顯不信。他說，我這次只是叫你們過來談話，再有下次的話，就要叫你們家長來了。

    我點了點頭，說知道了老師。

    我以為我已經(jīng)可以走了，結(jié)果身后憋了半天的眉下痣突然來了一句，老師，是我想親她，她沒有同意我，照片是在誣陷她的名聲，但是我發(fā)誓，總有一天，她會同意我的，我們婚禮那天，請?zhí)麜偷侥霓k公室，邀請您……

    我聽不下去了。

    世界上為什么會有這種腦子進水的豬隊友。

    本來清清白白的兩人，被他這么一說，搞得我倆好像真的有一腿一樣。

    小平頭氣得直接跳了起來。他指著眉下痣，大吼，陳揚！把你家長喊過來！還有你！李顏！你們兩個，都把家長都給我叫過來！

    我第一次在辦公室里被請了一節(jié)課的茶。

    英語老師下課回來看見我，問我怎么來辦公室了？

    我有苦難言。她搬了張椅子讓我坐著，說我下午才出了那么多的血，站久了容易頭暈。

    我坐到椅子上等我哥來。

    眉下痣站在角落看著我，我現(xiàn)在一點都不想看見他，角落里站著的就是一頭豬。

    眉下痣的父母先來了。他們穿得很體面，一看就是文化人。他們往辦公室里看了轉(zhuǎn)了一圈，問眉下痣早戀對象是誰？

    眉下痣在看我。

    他mama順著他的目光瞟了我一眼，眼神很不友好。

    她皺著眉，跟他爸嘀咕著什么。

    小平頭來了，問我家長什么時候到？

    我哥說他一會就到，小平頭喊我再打電話，我打回去了，我哥沒接。

    小平頭喊我再打，我打了一遍，鈴聲在門口響了起來。

    我哥進來的時候，我都沒認出來這是我哥。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頭發(fā)都給梳了上來。

    我哥一直都笑著的，但是我覺得他現(xiàn)在很生氣。他走過來，身上酒味好重。

    眉下痣mama捏著鼻子后退了一步，嫌棄地看著我和我哥。

    小平頭說竟然雙方家長都到了，那就說說早戀的危害。

    他嘰里呱啦說了一堆，我哥站得直，聽得很認真。

    他還時不時回應(yīng)小平頭一句，小平頭越說越起勁，他看我哥的眼神從不正眼變成了贊許。

    我突然想起，我哥之前站到升旗臺上的樣子了。他那時穿著校服，也像這樣，站得筆直。

    我突然好想親我哥。

    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禁忌種子在我心里發(fā)了芽，我知道我和我哥是兄妹，我想親他是不對的，可是怎么辦，我就是好想抱緊我哥，和他親嘴。

    小平頭說完了，說叫我們家長先帶我們回去，回家反省一天。

    眉下痣爸媽先帶他走了。他mama經(jīng)過我和我哥的時候，捏著鼻子，趾高氣昂，說我是個小狐貍胚子，勾引他兒子，還說他兒子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時刻，不要影響他兒子學(xué)習(xí)。

    我好無語，到底誰影響誰啊。眉下痣這會低下頭，話又不敢說了。

    我見我哥拳頭捏得緊緊的。怕他打人，我連忙包住了他的手，喊了他一聲，哥。

    我哥拳頭松了。他摸了摸我的頭，說帶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