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獸現(xiàn)在知道這小子跟那鬼修有分不清理還亂的關(guān)系，沉聲道：“你有把握嗎？”

    “有區(qū)別嗎？”宿聿靈眼中掠過的陣紋越來越多，大量的，分不清是不見神明還是黃粱夢的紋路，經(jīng)由靈眼的洞悉全都涌進(jìn)他的識海里，龐大交織著，在他識海里形成新的陣紋之況, “侵占不成，那就毀掉?！?/br>
    墨獸悟了, 這小子一點虧也不吃。

    只有不見神明這只沒吃過細(xì)糠的豬，一看到甜頭就悶?zāi)X子上了。

    不見神明絲毫不知道它這個剛認(rèn)的養(yǎng)父, 其實做著讓它走前路試探的打算……請它吃黃粱夢只不過是垂在眼前的絕佳蜜糖。它有了宿聿與萬惡淵的支撐，料定養(yǎng)父會幫它搶奪, 沖得比誰猛，一股腦扎進(jìn)了黃粱夢的邊緣。

    顧七抵御著黃粱夢不斷地想往他識海挖掘的悶痛，驚雷劍的喧囂劍氣席卷在他的識海里，在悶痛之中，他微微睜開眼時看到還是少年緊握著的手，他的手按在自己持劍的手上，而少年的另一只手上懸浮著一艘虛影凝實的古靈舟。

    這件沒有在宿滄手里發(fā)揮它真正用處的神器，似乎在少年不斷地催動下繞開奧妙的符文，這些符文化作無形的枷鎖，挾持或者鎮(zhèn)壓著此處夢境夾縫的力量，一點點地入侵進(jìn)縹緲的夢境里。

    只是一眼，顧七就意識到這個人在破陣，那些陰涼的氣息帶著極強的掠奪之意。

    陰氣一點點攀爬上他的指尖，滲入他的指骨，經(jīng)由他在試探驚雷劍的劍意，放在從前，顧七見到這種陰氣入侵，毫不遲疑地就會用驚雷劍斬斷所有的陰邪，劍訣掠過不留分毫殘余，可現(xiàn)在感受著這一點點吞噬掠奪，驚雷劍劍意蠢蠢欲動帶來的刺激感像是越來越遠(yuǎn)，他渾噩疼痛的識海里記憶交錯，最后只剩下唯一的感覺——

    刺骨的寒意……他的手為什么會這么冷。

    像是蟄伏在陰寒里多日，不見天光的那種冷。

    宿聿像是察覺到什么，微微低頭，掌心里傳來細(xì)微的暖意，是裹挾驚雷劍意的靈力。

    有點燙，像是抓住了午間的炙陽，隱隱間聽到了長劍破空的聲音。

    虛妄的不見神明潛入得悄無聲息，它天生就是擅長隱匿的陣法，活于萬千假象里，給自己施加了無數(shù)虛偽的面孔，這樣的它在有了古靈舟支持后，就可以偽裝成與黃粱夢相似的陣紋，以一種不分彼此的偽裝快速侵入，快到黃粱夢乃至黃粱夢身后的觀察者都難以察覺到它的入侵。陣紋在陰氣的支撐下不斷延伸編繪，新出來的陣紋攀爬進(jìn)黃粱夢里，將黃粱夢本身的陣紋篡改納為己用，不斷地往更深處的地方潛入。

    放在從前，墨獸不覺得這樣的做法有成功的可能性，可有了古靈舟這件趁手的神器，再看向這受控的陣紋蔓延……它再一次驚嘆此人那詭異的陣法天賦，真的有這種天賦之子，敢在不斷試錯的邊緣去掠奪，甚至每走錯一步陣法，宿聿這小子都敢繼續(xù)往前走，利用古靈舟與本身飛快的反應(yīng)能力，來應(yīng)對每一種突發(fā)的狀況。

    “你小子，你的腦子是怎么長！”墨獸麻了，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破壞與重刻，他甚至在新增陣紋。

    怪不得他抓著顧七這小子的劍不放，命中過的陣靈殘留劍氣的痕跡，追蹤劍氣尋到陣靈的位置，單刀直入地直沖陣靈，將黃粱夢陣靈的所有退路全都封死，最后包裹起來，讓不見神明入侵至最深的位置，取代黃粱夢。

    宿聿面無表情：“再給我調(diào)點陰氣，丹田里的不夠用?！?/br>
    萬惡淵在黃粱夢中力量減半，為了避免黃粱夢影響萬惡淵，墨獸一直限制著兩地的勾通：“好東西沒想到我，苦力全讓我做！”

    宿聿聲音不容拒絕，“不然？”

    黑心，不講情面，無情狡詐！它那么辛苦為萬惡淵容易嗎！

    墨獸感覺到四周的陰氣輪轉(zhuǎn)，滿腔的罵言化作委屈：“……我調(diào)，我馬上調(diào)！”

    無數(shù)的夢境在黃粱夢中輪轉(zhuǎn)，察覺到異樣的黃粱夢還想掙扎，再次將宿聿跟顧七拉進(jìn)了其他的夢境里，受困于黃粱夢中的不止有孟開元，其他陸陸續(xù)續(xù)紛雜的夢境帶來不同的情緒，入夢者的情緒對這些闖入者有極強的沖擊力，各種各樣的情緒撲面而來。

    顧七緊閉眼睛抵御侵蝕，驚雷劍的劍意越來越弱。

    宿聿微微低頭，他能感受到顧七傳達(dá)來的劍意，如同握住了夢里的一縷聯(lián)系。

    他不知這些夢中情緒的苦楚歡愉，仰頭直直地看著那些夢，抓著夢中閃過千絲萬縷的陣紋，懸浮在古靈舟周圍的墨靈珠虛影再次破碎，龐大的力量涌入古靈舟，涌入不見神明，追擊著那個不斷奔逃的黃粱夢陣靈，陰氣漸漸包圍著它，將它與外界的聯(lián)系斷絕，一步步地逼它走進(jìn)絕路。

    古靈舟在宿聿的cao控下越發(fā)散出更強大的陰氣，一道道陣紋重新編繪，不見神明的邊際再度延長。

    讓不見神明吃了黃粱夢，找到那些躲在陰溝里的黑衣人。

    “等等！還有別的東西！”墨獸出聲提醒。

    黃粱夢不斷地變化里，最后重新呈現(xiàn)出了孟開元的夢境。

    無盡的黃沙，虛無之地，殘尸殘魂，入夢者壓抑的情緒……

    這次，夢境中的孟開元緊閉著雙眼，似乎是夢中的顛簸，使得入夢者出現(xiàn)了一絲的清明。

    就在這時候，宿聿看到了孟開元夢境裂縫里微微地浮起了一枚沾血的銅錢，這銅錢他知道，那枚將他們一舉拉入孟開元夢境里的銅錢。

    原來，在那啊。

    -*

    血瘟疫覆蓋全城，啟靈城的街道上一片死寂。

    散修盟黑白使抵達(dá)城中地底時，見到的就是已然被廢的小靈脈周遭的天魔陣，竟然已經(jīng)無聲無息地運作起來，重新繪刻的天魔陣陣紋之中蘊藏著大量的魂靈。他們剛抵達(dá)此處，就見到玄羽莊大師兄駱青丘被一股巨力甩了出來，他身邊兩只妖獸劍齒虎已經(jīng)身受重傷，這位化神期修士在孟開元陷入黃粱夢的第一時間就守在了小靈脈之地，硬撐到了現(xiàn)在。

    “沒事吧？”白使急忙上前。

    駱青丘身上全是傷，身體嚴(yán)重受挫：“天魔陣被重啟了，那些人進(jìn)去了?！?/br>
    黑使眼前的洞悉術(shù)法加持著，一眼就能出那些東西正是這段時間身死在啟靈城周遭以及玄羽莊修士的魂靈，血瘟疫害死了大量的修士，未曾想這些修士竟然沒有魂飛魄散，而是被天魔陣內(nèi)特殊的禁制吸引來了此處，魂靈被不斷地壓縮碾碎，最后凝結(jié)在了天魔陣的正中央。

    “這玩意是什么鬼東西！”白使震驚。

    黑使背上的小童看著玉衡真人被晃了幾下，五臟六腑都要晃出來了，急聲道：“白先生！”

    白使這才把玉衡真人放下，可他剛松手，源自地底突然爆發(fā)了一陣魔氣。

    守在眾人身邊的紙傀被沖散，迎面而來的攻擊被黑使盡數(shù)擋下，發(fā)出砰地一聲巨響。

    “老哥！”白使驚呼。

    黑使：“死不了！”

    駱青丘兩只劍齒虎守在眾人旁側(cè)，一陣濃煙過去，天魔陣的陣法邊緣出現(xiàn)了幾個身影。

    這時候的天魔陣與先前完全不一樣，展露在他們面前的恐怖威壓截然不同。

    而就在魔陣周邊，正站著十幾個身穿黑衣的修士，他們看不清面孔，卻散發(fā)著一模一樣的氣息，修為不可堪破。

    黑衣人之中，為首的人持著一個浮燈，沒有淹沒在暗中，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在眾人面前。

    看到他們一身黑衣，黑白雙使馬上明白這群人是誰，是他們盟主先前攔截卻自戕的黑衣人……竟然還有這么多人，這些人到底是何來路！

    白使震驚：“這是干什么……”

    “怪不得是啟靈城……他們果真是在借用靈脈聚靈。”玉衡真人半睜著眼睛，看著里面赫人的景況，“利用血瘟疫拖延時間，困住孟盟主，等的就是把此地的陣法修復(fù)，阻截所有能毀天魔陣的人，確保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br>
    “金州鎮(zhèn)的獻(xiàn)祭陣法，其核心就是奪走修士的魂靈，供給成為巨人樹的養(yǎng)料?！庇窈庹嫒丝粗ш囍胁粩啾荒胨榈幕觎`，魂靈揉結(jié)在一起，化作魔陣核心的力量，“他們要的是人命，是修士與百姓的魂魄?！?/br>
    就跟之前三個魔陣相似，這些人的目的從來不是報復(fù)或者設(shè)計隕滅一個宗門，他們只是在阻止這些試圖阻攔他們的修士，設(shè)計謀局最后把所有的修士都?xì)⑺?，將他們的魂魄抽出，使得魂魄成為養(yǎng)料。

    黑衣人看向玉衡真人，似乎聽到了什么，微微皺眉：“看來真人算出了不少東西?！?/br>
    四周的修士涌上，直奔幾個修士，頓下死手。

    “利用各處的魔陣作為威脅，玄羽莊必然會出手保護，屆時就可以將所有人引到玄羽莊，再利用宿家古靈舟以及你們提前的陣法，將玄羽莊變作最后的魔陣，絞殺所有人?！庇窈庹嫒宋⑽⒋⒅?，他似乎窺探了很多東西，身體格外虛弱，他看向黑衣人：“但是你們失敗了，宿滄的古靈舟被搶奪，玄羽莊魔陣被毀，那些強行聚集的魂靈全都散跑……你們的計劃功虧一簣?！?/br>
    “于是你們有了第二個計劃，血瘟疫。”

    血瘟疫調(diào)虎離山，分居兩地，看似威脅始發(fā)于玄羽莊，將玄羽莊細(xì)作攜帶血蟲一事擴大，使得玄羽莊所有修士著重點放在血瘟疫上，也分散了玄羽莊的防守，實際上暗地里修復(fù)啟靈城之下的天魔陣，拖延時間算計散修盟主孟開元，悄無聲息間將計策推到了最有利的地位，幾乎是沒有任何疏漏之處，以至于現(xiàn)在整個小靈脈的地底，只有寥寥數(shù)人能來阻攔。

    黑使目光帶著警惕，使用洞悉術(shù)的他知道那魔陣?yán)锊刂氖裁础?/br>
    這不像是先前只吸納魂靈，已然是將所有魂靈碾碎困于其中，作為修士，他再清楚不過神魂被毀是怎樣的痛處，無疑是從整個修道界磨滅存在，這些修士無法超度往生……甚至魂靈還要被作為陣法的養(yǎng)料。

    “這些，與千年前萬寶殿崩塌……有關(guān)？”玉衡真人開口。

    黑衣人的視線遠(yuǎn)遠(yuǎn)落在玉衡真人身上，隔著面具的眼神充滿了冷冽與贊賞：“玉衡，不愧是現(xiàn)今掌控命術(shù)最強的修士，你算出這么多，猜出這么多，卻沒辦法阻止孟開元被陣法控制，卦只能算命，卻不能算路，你堪不破天命。”

    “你知道太多了，但知道又如何，既然能看透陣法，也趕來這，那你能破此地的天魔陣嗎？”

    破不了，這里的天魔陣他破過一次，知道那些陣法遍布的是整個啟靈城地底。

    如果那些陣紋被完全修復(fù)，整個啟靈城乃至其附近的修士百姓一個都跑不了。

    這地方就是個困城，想保護南界阻止血瘟疫蔓延只能封城，封城就意味著所有還未身死的修士都會在天魔陣的控制下，一旦這個經(jīng)由黑衣人修復(fù)過的天魔陣再次啟動，那也就是意味著所有在啟靈城的修士都會死，包括被困黃粱夢的孟開元等人，也會在夢中被天魔陣奪走性命。

    這些黑衣人的目的很干脆，要的就是這些人命跟魂靈，全都送進(jìn)這個詭譎的天魔陣?yán)铩?/br>
    玉衡真人沒再說話，旁邊的修士陷入死寂。

    黑使不敢細(xì)想，聽由玉衡真人與黑衣人短暫模糊的交談，像是有一層從未被修道界揭開的面紗至今還蓋在讓世人的面前，而這些背地里cao控的人，cao控著這一切。

    這些魂靈進(jìn)入天魔陣后會發(fā)生什么，小靈脈為魔陣的底基，萬千修士的魂靈命數(shù)為核心，這些東西聚集在此地，這些黑衣人想利用這些人命做什么？有些想法不堪思索，一經(jīng)思索便是毛骨悚然的未知結(jié)果。

    黑衣人已經(jīng)懶得與這些人交談，他絲毫沒有與他們廢話的打算，稍一揮手，其他的黑衣人頓時沖了上去，把這群茍延殘喘的修士弄死。

    白使與駱青丘不得勉力抵抗，絲毫無法靠近天魔陣一步，他們力量與這么多黑衣人相比，完全處于劣勢。

    敢這么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阻攔，也就是說外面的情況已經(jīng)完全在他們的掌控中……黑使在此刻馬上就明白了這些人的用意，如果盟主現(xiàn)今在此地，這些人一起上未必能攔住盟主，屆時玉衡真人與他便有機會破陣，可現(xiàn)在能戰(zhàn)斗的人只有他老弟白使跟玄羽莊受傷的駱青丘，實力懸殊的情況下，他們沒有事先安排，很難與這些人正面交手。

    “老哥！想辦法！”白使喊道。

    駱青丘：“？？？”

    你們剛才那么自信地跑來，就沒提前想好辦法嗎？

    白使一下甩出多個傀儡，靈力早就消耗過半：“我哪知道他們這里這么多人，你也不事先通風(fēng)報信，我就算能一打三，也打不過對面??！”

    黑使一言難盡，卻勉力地繃著一張臉，腦子里快速思索地想辦法，正在總結(jié)著己方的戰(zhàn)力如何與對面十幾個人對抗時，偏頭就看到茍延殘喘的玉衡真人席地而坐，旁邊的小童已經(jīng)把他日日攜帶的一袋銅錢拿了出來，貼心地給他擺上，“小師叔好了?！?/br>
    黑使：“？”

    玉衡艱難地坐直了身體，道：“稍等，我再算一卦?！?/br>
    而這時候，遠(yuǎn)處黑衣人們的攻擊已經(jīng)迎面襲來，迅猛的落擊頓時就將玉衡真人擺在地上那些銅錢盡數(shù)掀翻，彈起來的銅錢還蹦了站在旁邊的白使一臉，銅錢上的靈力微漲。

    “你這都能被打到??？”駱青丘愕然。

    白使臉頰生疼：“我自從去了你們玄羽莊被潑了一身符水，我就沒有一天不倒霉?！?/br>
    十幾個黑衣人根本沒有打算與他們再多廢話，一半的人正在加速天魔陣的形成，另一半人游刃有余地攔住這幾個不斷蹦跶的修士。那些打飛的銅錢如同長了眼睛，即刻循著沖去，眼見就要一下沖進(jìn)天魔陣?yán)铮粸槭椎暮谝氯饲笖r下，“玉衡，你若老實點，我還能留你一個全尸。”

    玉衡真人道：“血瘟疫爆發(fā)前，我算了一個兇卦?！?/br>
    黑衣人停住腳步，偏頭看他：“如何？”

    “彼時與我一起的，還有孟盟主?！?/br>
    玉衡手中幾枚銅錢落地，逐漸黯淡的眼神中掠過一絲算計：“你該不會以為，我們沒有任何準(zhǔn)備吧……”

    玉衡真人捏著銅錢，思緒回到了數(shù)日之前湖心亭那場卜卦，孟開元見到卦象的沉默不語，以及卦中潛藏著無盡殺機，近乎是死局的大兇之卦，未能看見任何顯現(xiàn)的生機，宛若提前預(yù)示的慘敗結(jié)局。那時候孟開元微微張開手，平靜的臉上像是經(jīng)過了數(shù)多不曾見的風(fēng)霜，沒有尋求卦象解法，只是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玉衡，且?guī)臀宜阋粋€人。’

    散開的銅錢落了滿地，黑衣人余光瞥見那些銅錢時微微一愣，似乎在其中察覺到另外的氣息，一種被黃粱夢熏染過的氣息，最主要的是這些銅錢全部沾了血，血的味道很重，黑血中像是蘊含了某種氣息，遠(yuǎn)遠(yuǎn)地指引著什么。

    銅錢上不是玉衡真人的血，而是孟開元的血。

    黑衣人下意識看向手中的黃粱夢，與黃粱夢陣眼相連的夢浮燈沒有任何的變化，展現(xiàn)出來的景況依舊還是一向平和的散修盟內(nèi)院，哪怕是里面的夢境，也沒有絲毫的波動異樣……不對！

    忽然間，他看到那個不該有任何變化的散修盟后院里，那幾枚本該由他的咒力打落的銅錢，竟然在他不知覺的時候重新地嵌入了門扉上，靜幽幽的，仿佛與眼前的散落一地的銅錢重合在了一起。

    “毀掉！把這里所有的銅錢全都?xì)У簟！焙谝氯死渎暫暗馈?/br>
    玉衡閉上眼睛：“晚了。”

    那場卦耗費他十年的修為，得到一個逢兇化吉的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