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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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它還沒往外走幾步路,身后忽然傳來一個從未聽到過的聲音。 “……想走啊?” 這不廢話嗎!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等等,誰在說話!? 惡鬼回過頭,對上了那緩緩抬起的頭顱以及亂發(fā)之下一雙極其詭異的眼睛。 淬紅的金絲從少年的眼底不斷地往上爬,原先黑沉死氣的眼睛宛若突然活了過來,直直地朝它看了過來。 第3章 失憶 枯樹林一片狼藉,地面血的痕跡已經(jīng)焦黑,在地面只剩下幾道凌亂痕跡,原先滲鬼的巨大手印已經(jīng)消失,兩個惡鬼魂飛魄散半點不剩,僅剩的一個惡鬼動都不敢動。 惡鬼動也不敢動:“道長,我錯了,我不跑了!” 少年詭異的眼睛看向他,似乎還想往它的方向靠近,而這時候少年卻悶聲吐出一口濁血,后仰靠在樹上,劇烈的喘氣讓他胸口不斷地起伏,脖間的青筋暴起,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他的經(jīng)脈里快速涌動。 惡鬼趴伏的余光瞥見遠處的景況,腳底陡升一股莫名的涼意。方才壓制它們的少年道士此時身上的皮膚像是迸裂又粘合,身下聚集了一灘血水,四周的陰氣還在爭先恐后地往他的身體里縮。 在旁人看來他快死了,斷腿負傷,渾身都血,身上摔傷的、磕傷的痕跡比比皆是。 可即便如此,他一口氣卻始終沒斷。 被陰氣沖刷的感覺并不好受,身體里全是亂竄的陰氣。 少年最先感覺到的是這些陰氣正在一點點侵蝕他的經(jīng)脈,他迫切地想把這些陰氣從體內(nèi)驅(qū)逐出去,但身體卻反常地吸納著這些陰氣,饑不擇食地想要把這些森冷的東西全都納進他的體內(nèi),像是一種他無法反抗的求生本能。 空蕩蕩的丹田內(nèi)此時聚集了大量來自外部的陰氣,陰氣沖刷過他的經(jīng)脈后,緩緩地流向了寄居在丹田深處那個巨大的眼睛圖騰,他試圖從疼痛中找回自己的思緒,腦海里各種晦澀的符紋與記憶交雜著,橫沖直撞地在他識海里開墾。 ‘咚’地一聲,他感覺自己從灼熱的痛感中被拽入了寒冷刺骨的深潭,突然間,數(shù)多零散的記憶在識海里浮現(xiàn)—— 冰冷刺骨的池塘深水里,身周的人譏笑著將他的頭顱按在水里,等到他快要窒息的時候,又近乎施舍地將他從池塘里拉出來……他聽到自己嚎啕大哭的聲音,聽著始作俑者幸災(zāi)樂禍又高人一等的憐憫,一邊糟蹋嘲笑他,一邊又如同施舍地把他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 刺骨的感覺沒了,耳邊忽然響起了爭吵的吵嚷聲,祠堂里那個向來高傲自持視他為螻蟻的男人惱羞成怒,平日高高在上的長輩們慌亂無措……他孤立無助地跪在祠堂的正中央,掌心里被刀割開的傷口疼痛不已,他卻茫然地聽著那些以往對他表現(xiàn)出略微善意的長輩們翻臉的言辭,罵他廢物難聽的羞辱聲,似乎有誰踩在他的手上,攆著他的手,粗糲的沙子深入傷口里。 這是誰? 這是你。 我是誰…… 宿聿。 祠堂的吵嚷聲忽然漸行漸遠,像是被驟然拉走的走馬燈。 最后是什么,宿聿陌生地想著……哦,最后他被人從懸崖上推了下來。 識海之中,如附骨之疽的箴言又再次響起。 強烈的疼痛再次充斥著他的識?!?/br> ‘你不能死。' 好吵,別吵了。 出去,滾出去! 宿聿下意識想去捂住自己的耳朵,記憶里的潭水退去,急急掠來的風(fēng)聲在此刻爭先恐后地涌進他的耳膜里,轟地一聲,過往所有回憶被驟然拉回,他猛地喘過了一口氣,頓然睜開了眼睛。 很快,那種掐著喉嚨的支配感消失了,身體的被cao控感消失了。 宿聿閉了閉眼睛,識海里那個催促的聲音好像消失了,腦海里的記憶混亂一片,他想要去細想,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想不起來。等到那些安分的陰氣在他體內(nèi)蟄伏下來,腦海里那些詭異晦澀的符紋也隨著陰氣蟄伏消失,他近乎枯竭的身體宛若得到一縷生機。 枯樹林里陰風(fēng)呼嘯,刺骨的寒風(fēng)接連涌來,周圍的血水緩緩流開。 惡鬼在陰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害怕地往旁邊挪了挪,對那些平日里它最喜歡的鮮血避如蛇蝎,人流那么多血怎么還活著,不會死了吧?那它怎么辦?它也會死嗎? 惡鬼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一抬眼就看到遠處坐在血水中的少年。 少年眼底的淬金紋路緩慢退去,一雙眼睛黑沉深邃,唯獨瞳孔邊緣留存這淺淡的金紋,此時此刻那雙眼睛正在看著它。 惡鬼更怕了:“道長,您別這樣看著我…我害怕?!?/br> 宿聿手指能動的時候,耳邊吵嚷的求饒聲變得更加清晰,原本昏暗的視野里出現(xiàn)了不一樣的光點。他陌生地看向那個光點,與耳邊的求饒聲重疊在了一起,腦海里輪轉(zhuǎn)著一個詭異的圖騰,龐大的陰氣龜縮在他的丹田里,近乎瀕死的身體被救了回來,而眼前也出現(xiàn)了一個光團。 ——那是一個人型的白色光團。 不對,他應(yīng)該看不到。 宿聿陌生地回憶著,我是一個瞎子。 “過來。”宿聿不適地眨了眨眼睛,看著那團白色的光團站了起來,隨著他的指令朝著他的方向靠近。 惡鬼在這旁邊守了許久,也不敢往外走,它在這邊看得越久,對眼前這個少年道士的畏懼感變得更深刻……傷成這樣居然還能活著,這還是人嗎? 可惡鬼不敢多問,道士讓他做甚,他就跟著做甚。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繞了好幾圈,道士才沒讓他繼續(xù)走動。 “你是什么?”宿聿問。 惡鬼茫然了,“我就……我就是一個靠南塢山陰氣養(yǎng)成的小鬼。” 陰氣?宿聿看著面前的人型氣團。 宿聿問完就沒再問話,惡鬼以為自己說得不夠清楚,哆哆嗦嗦地繼續(xù)往外說:“我…我叫張富貴,南塢鎮(zhèn)杏林村人氏,在世時是一行腳醫(yī)師,外出采藥不幸跌落山崖……” 周圍陰風(fēng)還在呼嘯,惡鬼保持著的腿腳有點酸,說得口干舌燥見對方?jīng)]搭理,小心翼翼問:“道長……?” 宿聿并沒有沒有搭理它,反而開始審視自己現(xiàn)在的狀況。 他抬手的時候身體還有遲鈍的悶痛感,整個身體的控制權(quán)已經(jīng)回到自己的手里,他碰到了自己的腳,從腳骨的彎曲程度判斷出他的腿已經(jīng)斷了,觸手之際全是帶著點溫度的血水,想到這些血全都是從自己身體里流出來的,他就感覺到一絲不可思議。 都這樣了,他怎么還會活著? 他這個想法一出來,丹田里的眼睛圖騰再次冒出。 強有力的支配籠罩著他,下一瞬他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鮮血。 還吐啊!惡鬼心驚膽戰(zhàn)地看著,這這這……這還是人嗎? 不遠處的少年確實已經(jīng)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再吐了一口鮮血后,他的身體似乎到了極限,即便惡鬼喊了他數(shù)聲,少年也并沒有再動,他的眼睛闔著,靠在樹下宛如一個死人。 “道長?” 真死了?惡鬼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喜悅感,確認少年再也沒動,他扭身就往枯樹林外跑。 只是它沒跑出幾步遠,頓時被一股無形巨力捆住,惡鬼哐當一下被拽回數(shù)步遠,驚悚轉(zhuǎn)過身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它的腳踝處此時捆著一條血紅色的鎖鏈,那條鎖鏈像是鮮血凝成,一端連著它,另一端連著遠處的少年。 它試探性地往外走,離這個人越遠,就越有種魂體被撕扯的感覺。反復(fù)試了幾次,它終于知道自己跟這少年道士捆綁在一起了,像它這樣剛修煉成魂體的鬼,一旦被撕裂,就再也沒有修煉的可能,更有可能魂飛魄散。 這時候,南塢山高處的陰風(fēng)卷得更烈,惡鬼看著高處的陰風(fēng)走向。 “不會吧……封印要關(guān)了嗎?” 惡鬼咬咬牙,終于鼓起勇氣朝著少年道士靠近,它走到少年身邊時,那人還是沒有絲毫動靜。它看到少年的斷腿,惡鬼猶豫了下,看著遠方的陰風(fēng),又看了看地面滿地的血水。 不能死在這,它還要逃出去。 “還好,還能救?!睈汗硭闪丝跉猓h到了少年斷腿邊,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少年腿上摩挲著,似乎是在判斷什么,等到他找準斷骨位置時,手指頓然凝力,只聽見咔嚓一聲,昏睡中的少年不禁悶痛喊了一聲。 惡鬼的動作更小心了,被少年的悶痛聲嚇得停了幾息,而后邊道歉邊下手:“道長得罪了啊,你這腿得救,晚了可能就真斷了?!?/br> 彎曲的斷腿被強行糾正,惡鬼正完腿,又從附近撿了些許枯枝,從少年身上撕下幾塊布料,動作嫻熟地將對方的斷腿固定起來,簡單做了止血。 這些事情做完了,他才將少年背了起來。 捆在惡鬼腳踝處的鎖鏈沒有任何反噬,惡鬼輕而易舉地將少年托到自己背上,原先拖著他走的時候,惡鬼就感覺這人很輕,現(xiàn)在一背起這人,越發(fā)覺得這人輕得有點過分。 穿得挺好的,怎么不吃胖點,修士都這么愛塑形修身的嗎? 惡鬼想到他許久未見的兒子,它還是人的時候,它的兒子就是個大胖小子,七歲的時候就胖得走路喘息,讓他減食鍛煉,那臭小子就會整日撒嬌討好。 想到此處,張富貴想到他已經(jīng)好久沒見到他妻兒了。 南塢山是個陰盛陽衰之地,而在南塢山峽底下的裂縫,是一個只進不出的鬼魂墳?zāi)埂?/br> 惡鬼,也就是張富貴早年因為采藥摔死在這南塢山崖底下,從修煉出魂體后他一直想方設(shè)法地要離開這個地方,但整個南塢山裂縫里壓著一個特殊的封印,聽說是某位大能者留下的,死在此地的生靈,一生都無法離開南塢山,連居住在此地的兇祟都無法撼動。 張富貴原以為,他往后余生就只能在這地方當鬼了。 可是幾個月前,南塢山里那些個大名鼎鼎的兇祟大鬼忽然間廝殺起來了,似乎是為了搶奪某種秘寶打得不可開交,而就在這個時候,原先如同鐵牢的南塢山封印變得薄弱,這種削弱一直持續(xù)到幾天前,南塢山西邊封印終于出現(xiàn)了一個裂口。 逃出南塢山的機會來了。 宿聿是在搖晃中再次清醒的,識海里的悶痛感還沒消失,他感覺到自己趴伏在一個陰冷的軀體上。他稍稍睜開眼,就看到那個白色光團正背著自己在森林里穿梭著。 “去哪?”宿聿開口問。 張富貴累得喘息,聽到聲音就下意識回復(fù):“當然是逃出去了,再晚點封印關(guān)了就……道長!?道長你醒了啊!” 宿聿試圖動了動,發(fā)現(xiàn)身體上的痛感消失了不少,最明顯的就是他的腿,他感受到腿部斷骨處是傷痛減起,似乎被什么固定住了,搖晃帶來的顛簸沒有影響到斷骨的疼痛。 他低頭看著惡鬼,忽然問道:“你做的?” 張富貴急忙點頭。 背上的人沒回應(yīng),張富貴往旁一看。 少年那雙金紋還沒散去的眼瞳半斂著,似乎沒注意他點頭。 真是瞎子啊……? 宿聿察覺到白色煙團動了:“怎不說話?” 張富貴脫口而出:“是、是我做的?!?/br> 那斷腿要是不處理,廢了是一回事,傷口血流干那可是要命的。再說了不處理傷口,他還怎么背著這人跑啊,這血再流下去,方圓十里的野鬼都能被引來。 張富貴生前是個行腳醫(yī)師,最聽不慣的就是病人亂來不聽醫(yī)囑,要是換成他以前那些病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他非得把那人一頓臭說。 張富貴滿心的委屈不敢說,只得唯唯諾諾:“傷勢放著不管……會死的?!?/br> 宿聿:“死了不好嗎?” 死哪里好了,非常不好! 可面對少年,張富貴半句譴責(zé)不敢說。 沒有別的,就是惜命。再說死了,只會更痛苦。